一個小時後,顏以諾下了車,抱著一束鮮花,慢慢朝墳山的樓梯上走去,顏以諾邊走著,邊微微側了頭,看向離這里還有一段距離的花雨村。
一年了,她沒有再回過這里。似乎這一切也沒有多大的改變,依稀之中,往日的回憶慢慢浮現在眼前。
黑色的墨鏡下,是一雙已經紅了卻倔強地想要冷漠的雙眼。
不知穿過了多少人的最後的歸屬,顏以諾終于看見了一塊冰冷的墓碑上,印著媽媽的笑臉。
剛剛忍下的鼻頭又是一陣酸澀,顏以諾的腳步越來越慢,微風吹來,吹起了她微卷的細發和黑色的裙擺。
顏以諾咬緊了牙關,抑制著想要充盈了整個眼眶的眼淚。她慢慢在墓碑前跪下,又輕輕地把花放到碑前。
生怕打擾了安息的媽媽,卻又多希望媽媽不要這樣永久的沉睡。
「媽……」顏以諾只叫出了一個字,就緊緊抿住了自己的雙唇,她發現,她根本說不了話。一開口,眼淚便想落下。
已經一年沒有叫過媽媽,現在卻還是如此地害怕。害怕沒有人能答應她。
縱然在無數個時刻,在心里喚著心心念念的媽媽,可是,如今卻不敢了。
她從來都不喜歡在媽媽面前哭的,孟雪卉總是把顏以諾的眼淚推到自己身上,不斷地內疚地尋找著自己的錯誤。
如今她已經不在了,那麼,她就更不要她擔心。顏以諾只能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要麼緊緊抿著嘴唇。嘴巴再也沒有張開過。
就這樣,默默地,在心里,訴說著,思念著。她相信,她媽媽能知道,能听到,能懂得。
一個小時了,顏以諾依舊這麼跪著,太陽快要高高掛起,雙腿已經發麻。但顏以諾也紋絲不動,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顏亦謙下了車,三階並一階地沖上上了墳山的樓梯,同樣的,不知穿過了多少人的最後的歸屬,顏亦謙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小身影跪在一座冰冷的墓碑前。
果然,如他所料,顏以諾是在這里的。可是,不如他所想的是,顏以諾並沒有他所設想的眼淚。
他還以為,她在她最親的人面前,是脆弱的,可是,竟依舊冰冷得、執著得不肯落下一滴眼淚。
一年前,這里是傾盆大雨,這座墓前的那個白色衣裙的女孩的哭聲卻是蓋過了那大雨的喧嘩。
那場大雨下了好久,那個女孩的眼淚也不曾停過。他記得,周邊的髒土有了雨點的鼓動,不停地向她叫囂著,白色的帆布鞋和裙子,都是那般的濕漉漉,髒兮兮。
一頭的黑色長發,緊緊貼著她的身子,靜靜地向下滴著水。而她只是跪坐在地上,拼命地想要抱住前面的那塊墓碑,無力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墓碑兩邊的稜角。
每一個人,都能看到她的痛苦。冰冷無情的大雨,狠狠地拍打在她身上,她蒼白的臉上,分不清是雨是淚,但他曾想,若是撫上她冰冷的臉,那上面一定滿是溫熱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