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殺聲,疾風,交織成一片。
豐城外,山坡上。
旌旗飄揚之下,一挺拔身形如謫仙在世,凝眸遠眺,目光聚集在遠處昏亂的戰場上,疾風鼓起隱藏在戰甲之下的片片衣袖,為這剛毅的背影添上了幾許柔軟,卻更顯其深不可測。
「太子殿下,我軍死傷已達數百,這還要攻麼?」
一個洪亮卻略帶遲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面無表情,只冷冷道︰「再攻!」
那聲音應了聲,他卻再補充了句︰「一直攻,但不準破城。若是翼國擋不住了,就收兵,明日再攻,可明白?」
「屬下明白。」
侍從領命而去,寧雲龍嘴角浮起淡笑,目光卻更凌厲起來。
作為寧國的太子,極力說服父王聯翼攻楚,翼國國君昏庸,竟為了一絕世美女,便答應了寧國的要求,與他們聯合起來,上演這出戲,為的只是引來楚國錦繡城的西南大軍。秦軒逸和霍靖若是出兵相救豐城,那錦繡城就空了,寧翼兩國三十萬聯軍早布置在錦繡城附近,只等秦霍一出兵,便可直取楚國邊境。
統一四國大陸,是自己一生的夢想,寧雲龍很清楚,大業的關鍵便是滅楚,而滅楚的關鍵,便是滅了西南軍這支楚國最精銳的部隊。
攻城,是假,秦軒逸和霍靖都是聰明人,不會輕易上勾,所以,自己親自帶領大軍,攻打豐城,用幾百甚至上千的性命,去換取楚國上勾,這買賣合算。
正想著,身後又響起一侍從的聲音。
「報~~清寧會有信來了」
寧雲龍一驚,轉過身急急問道︰「快報。」
那侍從回道︰「殿下,清寧會眼線回報,三日前楚軍右將軍霍靖曾潛入豐城刺探消息。」
寧雲龍冷笑。
這霍靖小子果然親自來打探消息。這般謹慎之人,恐不會輕意上自己的當,難怪直至今日,也沒有接到楚軍有調兵遣將的動靜,難道他們看出自己的企圖麼?
他想著,俊俏的臉龐卻更嚴肅幾分
寶銀隨著一群難民腳步慌亂,連摔帶爬直奔後山而去,听說翻過一座山,可以直接到城外。
她朝身後一看,那城牆邊仍是火光連連,殺聲震天,似是打得正火熱。心中忽覺得有些遺憾。
這古代戰爭只在電視里看到過,此刻真真切切就在眼前,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唰唰唰人頭落地,整一個好來塢3D大片,不能身臨其境去觀摩一下,倒是有些可惜。
她閃了神,腳步也慢了下來,卻不料身後爹一把拎起她的衣領,竟是力大無窮,口中直嚷︰「閨女,發什麼愣,還不快點跑,過了這山頭,就到城外了。」
她嗆了口氣,忍不住回道︰「爹,那翼國軍隊不還沒有敗麼,我們干嗎急著要跑?若是跑出城外,遇上寧軍,豈不是自投羅網?」
爹一怔,似乎覺得她說的在理,竟也回不上話來,半晌才吐道︰「打仗了,我們老百姓就知道跑就是了。別的不要想。」
寶銀嘆了口氣,心中道︰沒文化,真可怕。
罷了,先跟著他們再說,只要身上帶著銀子,到哪兒都不怕
跑得骨頭都快散架了,總算是翻過了那個山頭,又埋著頭繞了不知多少彎個小路,天亮時分,總算是到了平原地區。
寶銀不管了,一坐到地上,直抹額頭的汗,高嚷︰「不走了,不走了。我要死了。」
這古代真是累,也沒個公交的士什麼的代代步,這些老百姓平日里看著面黃股瘦營養不良的,逃起命來怎麼象裝噴氣管似的。
爹說︰「好,閨女,就休息一會。再趕路。」
「趕趕趕,爹,我們這是趕去哪兒?」
「離這里最近是楚國的錦繡城,那兒安全,我們就去那兒。」
楚國?
暈,這老百姓怎麼這般輕意就扔下祖國母親不管啦,隨隨便便就叛了國。唉,真替翼國不值。
她搖著頭,環視了下周圍,只見逃難大軍仍意無反顧地朝一個方向前進,連綿不絕的隊伍,只象是一道長龍,在晨光中,透出一份特別的蒼涼。
她道︰「爹,這麼多人一起走,目標太大了,路上萬一遇上賊人追兵什麼的,被抓去當作免費勞動力豈不是很慘?我看我們還是繞其他小路走才最安全。」
爹想了想,搖著頭道,「跟著大家有個照應,如果分開了,只我們幾人,豈不是更危險。」
寶銀發暈,小農意識就是這樣,整一個從眾心理。
她見說服不了爹,又轉向王木頭,道︰「木頭,你說呢?」
木頭模模腦瓜子,吱唔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罷了,他若是機靈,也不會叫王木頭了。
她一眯眼,正忤著想更好的逃命方案,卻听到人群一陣喧嘩,人們似乎受了什麼驚嚇,有些女人竟尖叫起來。
她唰一下起身,只見遠遠的天邊,忽地滾起了一陣黑雲,朝著逃難的人群直直的卷了過來。
寶銀腦子嗡一聲,直呼︰「完了!」
意識還未完全恢復,那黑雲已經瞬間到了跟前,塵土散去,只見是一群全副武裝的古代軍士,身著青灰色鎧甲,頂戴白翎頭盔,目光如虎,眼中盡是殺意。
人群已經嚇壞了,不知道誰喊了句︰「寧軍來了~~」
嘩一下,隊伍如炸了鍋般,四下逃竄,那寧軍卻是訓練有素,帶頭的軍官,只是輕輕用手作了個手式,那幾百名軍士便意領神會,有條不紊地策馬封住了幾個要口,那些百姓們如沒頭蒼蠅般亂竄,卻一一落入了寧軍手中,沒出幾下,便被一一捆了個結實。
寶銀來不及多想,也扭頭就跑。她倒還鎮定,專瞅寧軍的空當,這一來,竟被她逃出了重圍,她轉身一看,爹和王木頭也已不見了,心中一急,咬了下牙,又重新沖回了寧軍的包圍。
人群亂作一團,她東拎西看,口中喊著他們名字,四處尋找爹和木頭的蹤影,眼前沙土飛揚,哭喊聲一片,這哪里還有他倆的影子。
心中有些犯急了,手腳也不由得慌亂起來
正腦子一片混亂,頭上卻不知被誰狠敲了下,只覺眼前一黑,身體軟綿綿地向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