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宴會正式開始。一時間,太子府內賓客如雲,熱鬧非凡。
寶銀開了十幾張搜哈賭桌,那些寧國的達官貴人,從未玩過這種好玩的賭法,個個臉紅耳赤,玩得不亦樂乎。太子府大院內,只听到玄喝聲,爭吵聲,歡呼聲不斷。
穿梭于人山人海之中,寶銀忙得頭昏眼花,從人縫中看去,只見霍靖一臉鎮定,氣定神若地張羅著紙牌,目光淡淡掃在賭桌上,仿佛這一切的喧鬧與他無關。
牌局結束,太子府準備了酒宴招待客人。寶銀也成了座上賓,被安排在一隅擺滿酒菜的桌前。
她見到那些大魚大肉,口水直流,一陣胡吃海喝之後,抬頭卻看見宴會中間的主人席上,寧雲龍似笑非笑的眼神,正打量著她。她快速咽下口中的雞塊,想,靠~~又來跟偶玩眼神是吧,算了,偶也配合一下你。想著,睜大眼,目光一聚,狠狠朝他掃了過去,寧雲龍似是被她驚了下,終于,緩緩轉開目光。
寶銀得意地抹了下嘴,正想繼續大吃,卻不料大廳內忽然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
「殿下,今日各精英齊聚一堂,臣在這里,祝我寧國千秋萬代,祝我寧國陛下,太子殿下,與天齊壽,與日月齊福!」一個大官模樣的中年男子舉杯開始唱高調。
一時,廳內掌聲四起,好不熱鬧。
寶銀啃著雞腿,心里 道︰方才一個個賭棍樣,這會兒,噴起官話套話來有模有樣,這古代和現代當官的果然沒什麼兩樣。
那中年男人又道︰「臣听說一笑話,獻上供殿下樂一下。」
「什麼笑話?說來听听~~」寧雲龍眼一眯。
中年男人清清嗓子道︰「臣听說,楚王生性*,不但後宮佳麗三千,日夜*,還特喜未及十歲的*,有一次,楚王正在沐浴,太監找來一個*歲的女娃供他享樂,他激動不已,腿腳慌亂從浴池中爬起,卻不料這地面濕滑,冷不防在浴池邊摔了個狗啃泥~~息了半個月才從床上下來。」
他話未說完,全場爆笑一片。
「這楚王可也太猴急了~~」
「哈哈~~這叫老牛食女敕草,這老家伙也不怕就此折壽~~」
「哈哈哈哈~~~」
這些寧國官員深知太子對楚國深惡痛絕,遇到這樣的機會,還不添油加醋的補上幾句才怪。一時間殿內嘲諷,笑聲此起彼伏。
寧雲龍嘴角一彎,看向一側的霍靖。
寶銀急了,下意識地朝霍靖靠近了三分。
MD,這群人夠混賬,在這里口無遮攔,只為討好太子。霍靖听到別人這般詆毀父親,真滴不好受。
她弱弱地望了一眼霍靖,見他臉已鐵青,一對拳頭捏得咯咯響,
寧雲龍收回目光,對著那中年男人 道︰「果然好笑,我只知那楚王雄偉英武,是一代梟雄,卻不料還有這般嗜好,我等作為晚輩,也不得不佩服。」
霍靖的臉色,由青轉白,額頭上已隱約有筋脈跳動
那中年男人來勁了,又賊笑道︰「臣听說,那楚王表面意氣風發,身強體壯,實不料早有惡疾纏身,氣血兩虧,與這縱欲月兌不開干系~~恐用不上幾日,便會一命烏呼~~」
他話還未說完,卻見銀光一閃,一只杯盅不知何時,從空中飛來,「啪」下打中了他的嘴巴,鮮紅的液體如煙花般灑了開來,他傻了傻,才發覺痛得眼冒金星,捂著嘴弓身哇哇大叫。
眾人大驚,有幾個人沖上前去扶住他,再仔細一看,竟還碎了顆門牙。
大廳內亂作一團,忙亂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那中年男人忍住痛對著廳內高叫︰「誰!是誰砸的我!!」
他氣急敗壞地朝那杯盅飛來的方向指去,卻找不到一個具體的目標。
那一片的侍女隨從,全唰唰地跪下,低埋下頭。寶銀知道是誰扔的,提心吊膽地朝霍靖望去,卻看他屹立那兒,左腿一抬,似是要往前走去,寶銀心中失聲︰媽呀,這家伙別是想不打自招吧~~急中生智,伸出腿忽地架到他右腿前,霍靖一個始料未及,在她腳上一絆,只見身子一軟,「 ~~」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
霍靖骨頭如散了架般生疼生疼,惱怒朝寶銀看去,卻見她擠眉弄眼,拼命朝自己使眼色。
掙扎著剛想起身,寶銀卻已一坐到了他身上,沒等他回神,已重重給了他一記耳光,大叫道︰「狗奴才~沒見到大家都跪下了,你躺在地上是神馬意思?以為這是你狗家村的菜地?這是堂堂的寧國太子府!」
一邊怒斥,一邊將他從地上扯成跪狀。
霍靖氣瘋了,想自己堂堂一楚國小王爺,竟在堂上被人這般辱沒,但想此時的情形,確不能發作。反正也教訓過那男人了,只暫時忍下這口氣。
那中年男人走上前來,惡狠狠地指著寶銀問道︰「這杯盅可是你的奴才扔的?」
寶銀陪笑道︰「哪敢哪敢~~偶們只是做小生意的,與大人無冤無仇,沒有作案動機滴~~這樣,這位大人,你仔細想想,有木有與別人結過梁子?比如︰大人有沒有強搶民女?佔人田地?殺人滅口?賭債未清」
「一派胡言!」中年男人被說得臉色通紅,怒喝著。「我為官清正,哪來這些偷雞模狗之事~~」
嘴上這般說著,眼楮里卻泛起慌亂復雜的神情。
寶銀心想,這家伙估計是心虛了。
凡為官奉行拍馬之道者,多半是個貪官,用腳趾頭想想,都能數出他的罪行來。
大廳里傳來了竊竊私語之聲,那中年男人見情形不對,只怕眾人深究,想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上策,于是吞了口干沫道︰「今天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只不想打擾殿下和各位貴客的雅興!」
又朝寶銀的方向虛虛的指了指,道︰「下次~~下次有機會,我~~我再好好查下!」
說完,連忙灰溜溜地退到了一邊。
寧雲龍饒有興趣地看完了這一幕,嘴角微微抬起,意味深長地道︰「既然大人不追究此事,那麼我們就繼續吧~~」說著,又朝霍靖含沙射影地拋去一眼。
霍靖抬眼迎住他的目光,抿唇如冰山一般,眼中隱隱帶火。
正在這時,廳外忽然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
「寧王駕到~~」
這一聲喝,廳內頓時冰凍了三秒,眾人嚇得臉色慘白。待回過神來,只听到稀里嘩啦的衣料摩擦聲,所有人都齊齊地跪下了。
卻見一行人從東門快步進入,帶頭的那位,目光如炬,表情森嚴,正是寧王
寧雲龍未料到父王親臨,不知他所來何意,連忙從席上起身,大步流星到廳前,單膝跪下抱拳道︰「恭迎父王!」
寧王冷冷朝他睨了眼,並未作答,只是快步走到最中的位置上,緩緩坐下。
廳內安靜地象塊冰,所有人都屏氣凝神,連個大氣也不敢出。
就這麼壓抑了過了半晌,傳來了寧王冷若冰霜的聲音︰「都起來吧。」
這一聲令下,人們才唯唯諾諾從地上起身,但仍不敢抬頭直視寧王。
寧雲龍起身,朝寧王微微躬身道︰「父王大駕光臨孩兒的府上,不知所來何事?」
寧王接過侍女奉上的熱茶,抿了一口,並未立即回答,只是抬眼打量了番廳內的場面,許久才道︰「宴會如此隆重,看來各位玩得很盡興麼。」
他這般說來,眾人卻不敢回上一句,只是把頭壓得更低了。
寧王又將目光轉向寧雲龍,冷清清道︰「龍兒,你好興致!」
寧雲龍額頭上已有冷汗,但仍鎮定道︰「父王,孩兒只是趁此機會慰勞一下朝里的各位大臣,望他們再為寧國鞠躬盡瘁,盡忠盡責。」
寧王眼中泛起冷峭的寒光,輕哼道︰「慰勞?龍兒,豐城一仗,我們輸得還不夠有教訓麼?何來慰勞之說?」
「父王所言極是。」
「你是我唯一的皇子,也是這寧國唯一的太子,龍兒是怕我年歲已高,仙去之後,朝里的臣子們,不服不從你這太子,現就做些功課是麼?」
他這話一說完,寧雲龍啪就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泣聲道︰「父王,您折煞孩兒了~~折煞孩兒了~~孩兒萬萬不敢有這等意思~~父王洪福齊天,與天地日月同壽,怎會仙去!」
他這一跪,所有人也重新跪下了。一時,廳內只听到咚咚的磕頭聲。
寶銀也隨著人們跪去,心想,靠~~這古代真累,說句話都要磕頭求饒,父與子之間,也沒一點人情可講。
寧王哈哈大笑,道︰「龍兒莫怕~~孤未責怪于你,你過濾了!起來,起來吧~」
雖說是大笑,但寶銀卻听著很不舒服,她偷偷望著寧王的臉,研究他的笑容哪里奇怪,但見他雖笑著,眼里卻冒著精光,那眼角是僵硬的。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皮笑肉不笑啊。
這寧王,和自己的兒子都要玩心計,忒狠了點吧。想著,又朝那寧雲龍望去,不由得有些同情起來。
寧雲龍起身,正想回答,卻被寧王打斷,「好吧,就談正事吧。今日孤來龍兒這里,是想證實一事,望龍兒替孤解惑。」
「孩兒洗耳恭听。」
寧王頓了下,朝身邊侍女使了下眼色,那侍女領命奉上一絲絹,但見上面四行清秀小楷,悍然在目。
見到這絲絹,寧雲龍臉色一變,寶銀也一愣。
等等,這字跡與昨晚在寧母院中見到的詩句怎麼那麼象?
她朝寧雲龍望去,只見他袖下的手指微微顫抖,忽明白了。
正在此時,寧王開口了。
「見到這絲絹,龍兒,還記得三年前的事麼?」
「孩兒記得~~」
「說來听听。」
寧雲龍臉色已青,聲音也有些干涸,但仍斷斷續續道來。「三年前,母妃與奸夫~~以詩傳情,不守~~不守婦道,被父王~~被父王以七尺白綾賜死~~當年,父王傳令,凡寧國不許有片紙詩作出現~~違者嚴懲~~」
他說著,聲音已幾盡斷裂,身體發虛,似乎是強撐著自己不倒下。
寧王臉上漸漸聚起怒色,「那~龍兒的府內,又怎會有這詩作出現!」
他喝著,忽象火山爆發似地將那絲絹一扯,朝桌上狠狠拍去,只听「砰!」一記重響,在這安靜的廳內,如扔了個重磅炸彈般。所有人的心,瞬間拎到了喉嚨口
時間仿佛空白了三秒,傳來了寧雲龍擠壓到極致的低吟聲。「孩兒~~孩兒不知」
寧王冷哼一句。「你不知?好~~那讓孤好好在你府上逛逛,看看龍兒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地方!」
說著,唰下起身,正欲朝廳外走去。
寧雲龍一急,連忙伸手攔住寧王,高叫︰「父王,您不信任孩兒麼?」
寧王冷眸一斂,道︰「你怕作甚?你若是心中無鬼,就讓孤在你府上逛上一圈,有何不可?」
寧雲龍額頭青筋跳動,一時語頓。
廳內忽然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