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爺淚水盈眶,一個勁嘆息,不知道該如何來勸慰何天亮才好。何天亮見老人為他難過落淚,反倒是心中不忍,勸慰道︰「肖大爺你也別替我難過,事兒已經過去了,就把它當成一場噩夢,一覺醒過來,我這不還活著嗎?我還能憑力氣掙錢,還能陪您老下棋,這不挺好嗎!」
肖大爺不說啥,拍拍何天亮的肩頭,那神態舉動就如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兒女一般。
「這件事您老人家千萬別往心里去,要不是今晚在這兒遇上他我心里發堵,也就不會引得您老人家跟著傷心了。」
肖大爺盯著何天亮半晌不言語,長長嘆了一口氣才說︰「大丈夫能伸則伸,能屈則屈,四時冷暖加于身而淡然處之,世間苦難之事擾于心而面不改色。你今天晚上跟那個姓白的面對面踫上,能如此冷靜如此有氣概,真夠得上棄于市而不萎,辱于仇而猶剛,就憑這一點,你夠得上‘大丈夫’三個字。」
何天亮苦笑道︰「您老這是安慰我。我哪里有您說的那麼豪邁瀟灑。」
肖大爺搖搖頭說︰「你沒有說心里話,要是真的那麼簡單,他走了你吼什麼?你的心情我要是不明白我算白活了七十歲。小伙子,我多一句嘴,安貧樂賤是沒有出息的,你一定要好自為之,奮發才能有為,不然你就永遠只能處于受壓挨欺的地步。」
何天亮點頭稱是,心里卻想,誰也知道要奮發有為,誰也想出人頭地,可是哪有那麼簡單?
肖大爺接著說︰「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我給你留個聯系地址,有什麼事,要是我沒來,你就按這個地址找我,需要辦什麼事,只要不犯法,我一定盡力。」
說著,肖大爺從上衣兜里掏出小筆記本和筆,寫了地址、電話交給何天亮。何天亮恭恭敬敬地接過,又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身的襯衣口袋里。
肖大爺拎起裝象棋的小布袋說了聲︰「今天就到這兒吧,以後咱爺兒倆再好好殺幾盤。」
肖大爺走了,何天亮點著一支煙坐下來默默吸著。夜深人靜,廣場上已經難得見到人影,路燈將昏黃的光灑在水泥地面上泛出慘淡的蒼白,寒風裹挾著紙屑和爛塑料袋在空曠的廣場上散步。吸完一支煙,何天亮感到自己平靜了許多,便收拾起擦鞋的工具,推著自行車慢慢往回走。經過廣場口時,他看見一個大廣告牌上寫著︰世界只承認成功者。他心想︰真他媽勢利,忍不住罵道︰「滾你媽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