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夫妻,那就該同心同力,亦殊,我的一切都不曾對你隱瞞,你呢,你有沒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念在與她相識八年的情分上,湯啟勛並不願意將她的用心想的太壞。
如果她願意坦誠,如果那些理由他也能夠理解,那麼,糊糊涂涂的過,又有什麼?
但他決不允許,有人算計他和海遙的感情。
湯啟勛問出這句話之後,就將顧亦殊從身邊推開,認真盯住了她的眼楮。
她神情看起來平靜如水,沒有一絲絲的波動,但一向洞察力極強的湯啟勛卻還是從她的眼眸深處看出了一絲慌亂和驚懼。
只是他並未流露出來,仍是靜靜溫和的看著她。
「當然有。」顧亦殊竟是這樣爽快的說出了口。
湯啟勛微微挑眉,卻沒有開口。
顧亦殊卻是緩緩笑了,笑意中又透出苦澀︰「我今天讓司機送我去秦家,我騙秦太太說是你讓我接康寶回去的,我還說,康寶是我的兒子。」
顧亦殊眼看著湯啟勛的眼眸一點一點睜大,他的表情上寫滿了震驚,她覺得好笑,又覺得心酸。
說實在話,如果康寶對她和善一點,她真的願意好好疼他,顧亦殊不是小家子氣的女人,不過一個小孩子,她能忍。
她連他的心里藏著佟海遙一直念念不忘都能容忍,她還有什麼不能容忍的?
「亦殊……」
湯啟勛見她眼底的無奈和淒苦,也不免有些愧疚和自責。
在康寶和顧亦殊對壘的局面上,他確實從來沒有為顧亦殊說過一句話。
「只是可惜,我換來的不過又是一場羞辱,可是啟勛,我不後悔,而且我還會再去秦家。」
顧亦殊又變成了那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女強人,她的眉目之間都浮著濃濃的堅定,「不管康寶怎樣不喜歡我,我都會努力的對他好,照顧他,人心都是肉長的,他總有一天……」
顧亦殊一下咬緊了牙關,似是聲音都哽住了。
湯啟勛沉默,心里卻是洶涌的海浪一樣翻涌不停,顧亦殊這件事上不會說謊,因為對方是長安和慕之,他不用去查證,就會得知真相……
他心底難安的是,她所說的隱瞞,和他所猜測的可能的隱瞞,到底是不是一回事。
「啟勛,今天的事我也太莽撞了,但是我是這樣想的,康寶是你的兒子,這些天他媽媽不在,他一直都不高興,你是他爸爸,更應該多陪陪他,而且,以後我嫁給了你,我和康寶更要朝夕相處,我想先和他好好培養培養感情……」
顧亦殊說到這里,又有些自責︰「也是我太心急了,畢竟……我們沒有領證,沒有婚禮,我不該說,康寶是我的兒子……」
「啟勛,除此之外,我顧亦殊做的每一件事都對得起自己的心,我也……再沒有任何事隱瞞你了。」
湯啟勛望著她閃爍明亮的眼楮,卻只覺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的改變了一樣。
從前他和顧亦殊可以說是無話不談,推心置月復的知己,顧亦殊說什麼,他也從來不會考慮就選擇相信,可是現在,她的話,他竟然听了就開始在心里懷疑,她到底有幾分的真,幾分的假?
人的感覺,有時候真的是十分準的,而湯啟勛更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他下意識想多問一句,可話未出口,又忽然改了主意。
「你想接回康寶,怎麼會有錯?你事事都在為我考慮,為我著想,亦殊,是我辜負了你。」
湯啟勛伸手輕輕攬住了她,微微遲疑之後,他仍是在她額上輕輕印了一吻︰「亦殊,雖然我現在不能做到完全放下過去,但是我想,以後我會努力的對你好,照顧你。」
顧亦殊未料到她坦誠今天的作為竟然還來這樣好的效果,一時之間,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沖的無法思考無法冷靜,竟像是那些初初戀愛的小女生一樣,陷入這巨大的喜悅中無法自拔,更不要說,去揣度他怎麼忽然有了這樣溫柔的改變……
「啟勛……」
顧亦殊喜極而泣,微微仰臉吻向湯啟勛的唇,湯啟勛不露痕跡的一側臉,顧亦殊的唇擦著他的臉頰而過,她訝異看他,湯啟勛卻是一笑,對著門口方向對她使了使眼色。
顧亦殊順著他目光看過去,透過透明玻璃,正看到幾個護士走過去,她立刻釋懷,旋即心底卻有了淡淡的甜蜜。
和湯啟勛之間,竟然也開始有了這樣情人之間的小互動……
也許,事情沒有她想的那樣難那樣可怕,畢竟……顧亦殊又不是差勁到離譜的地步,畢竟……佟海遙可是「出軌」在先呢。
顧亦殊羞赧的輕輕瞪他一眼,
卻是滿面緋紅的靠在了他的懷中;「啟勛,我們明天再去把康寶接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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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遙睡到半夜,忽然就醒了過來,頭痛,妊娠反應的強烈,折磨的她又消瘦了許多,這幾天,又開始失眠。
雖然陸世鈞想盡了辦法,卻還是沒能阻止住她一天天憔悴消瘦下去。
她模索著將床頭的燈打開,視線所及,只能隱約看到屋子里亮起溫暖的橘色光芒。
海遙小心翼翼的扶住腰下床,她走到窗子邊,往左手邊的方向看去。
陸世鈞的家和湯啟勛的家,正是兩個方向,隔的距離雖然不算太遠,但這城市高樓林立,她的視線被鱗次及彼的高樓大廈阻斷,望不到他所住的那一棟——
可是,就是望到了,又有什麼用?
媒體上,報刊上,雜志上每天都在說︰湯啟勛守在醫院照顧顧亦殊,伉儷情深,讓人動容。
到處都是各種溢美之詞︰天作之合,金童玉女,門當戶對,強強聯合……
海遙忍不住心里一陣酸楚,她和他在一起那一段時間,恐怕外界都不知道有一個叫佟海遙的女人存在。
有時候海遙也在想,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其實從那天晚上她帶著康寶去公司,看到他抱著顧亦殊上車開始,從那個鮮紅的唇印開始,她就該清醒一點,湯啟勛的心已經不是完整屬于她了。
可她犯了所有深陷愛中的女人都會犯的錯誤,她總是在不斷的給他找理由,不斷的給自己信心,不斷的,迷惑自己。
就像是離開他的那天晚上,她根本沒想到事情會進展的這樣順利這樣快,可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若是真像他所說的那樣在乎她,怎麼會只因為陸世鈞送她回來就決絕趕她離開?
也許,他們都沒有像彼此認為的那樣深愛對方吧。
海遙轉過身來,靜靜走回到床邊,還有半個多月,湯啟勛和顧亦殊的盛大婚禮就會舉行,她的承受能力沒有那麼強大,她也不想故作瀟灑的祝福他全程欣賞他的幸福。
她也從未再想過和陸世鈞重新開始,她也從未想過,和陸世鈞一直這樣不清不楚的待在一起。
只是,陸世鈞不會輕易放她離開,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想要不驚動任何人離去,還真是有點難度。
天際有了暗色的藍,不知現在是幾點鐘了,海遙再也沒有一丁點的睡意,腦子里盤算著以後。
說以後,也有點可笑了。
照她的身體這樣差下去,她能支撐到孩子出世都是問題。
想到孩子,海遙不由得又輕輕撫模柔軟的小月復,和他共度的那個夜晚,又浮現眼前。
她的臉上有些滾燙,海遙不由得抬手撫去,冰涼的手背趕去了那羞人的燥熱,卻又漸漸冷了心底的最後一絲溫暖。
從此以後,那個男人的全部,都將屬于另外一個女人了。
擁抱,親吻,撫模,歡愛,都不再屬于她。
海遙覺得難受,這樣的難受沒有辦法用語言去形容,也沒有辦法緩解。
她蜷縮在床上,雙臂緊緊的抱著自己,一個人的夜晚,好像總愛多愁善感,她告訴自己,懷著孩子呢,不要哭了,可眼淚仍是不听話。
沒什麼可怕的,沒有他的日子,她不是也照舊好好的過了三年?
可那三年,有康寶在她的身畔,余下的時光,她只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想到康寶,不由得又擔心起來,听陸世鈞說,長安把康寶帶回了家。
她對長安是信任的,康寶跟著她她也放心,只是,湯啟勛早晚會把康寶帶回去,顧亦殊……
會對康寶好嗎?
他還有病,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做劇烈的運動,他每個月都要按時吃那一種昂貴的進口藥,他明年再大一歲,就能去美國做手術了……
這一切的一切,顧亦殊會像她一樣,每一點瑣事都牢記在心嗎?
她又開始後悔起來,後悔之後卻又暗罵自己的不爭氣,為什麼要生這樣的怪病,為什麼連健康的活著照顧自己孩子的能力都沒有?
就算是肚子里的寶寶好好生出來,也沒有媽媽的疼愛,誰來無微不至的照顧她?誰又能代替媽媽呢?
知道這個病目前沒有辦法醫治之後,海遙怕過,可卻也從來沒有恐懼過死亡,但是此刻,想到她的孩子,她卻又希冀上天再多給她一點時間。
就這樣哭一會兒自責一會兒,及至晨光大亮,佣人敲門叫她吃早餐時,海遙睜開眼就覺得身體難受的厲害,頭痛欲裂,小月復內也隱隱抽痛起來,躺在床上竟是連抬一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世鈞見狀不由得嚇了一跳,慌忙讓管家準備車子送她去醫院。
到了醫院,醫生要安排海遙去做檢查,她卻又死活不肯去,陸世鈞勸了許久,海遙只是固執的搖頭,最終還是和以往一樣,拿了只能稍稍控制她這個病情不發作那麼厲害的藥就離開了。
但陸世鈞不知道,這段時間她病情發作的這樣嚴重,是因為她知道懷孕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藥。
下台階的時候,海遙眼前暈的厲害,竟不能走,陸世鈞只能不顧她的不情願將她抱了起來。
一路走過去,及至上車的時候,還有小護士艷羨的圍觀,嘰嘰喳喳的議論。
湯啟勛扶了顧亦殊正從一株枝繁葉茂的花樹後走出來,見一堆年輕女孩指著某處嘰嘰喳喳,也不由得轉頭看去。
可遠處繁花似錦的背後,只隱約看到一抹天藍色在陸世鈞的懷中一閃而逝。
湯啟勛竟一下松開了扶著顧亦殊的手,下意識的往那個方向走去。
剛邁開兩步,卻听得耳邊傳來小女生羨慕不已的聲音︰「听說那是陸氏的陸世鈞啊……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他抱的人也不知是誰,真有福氣……」
「你不知道啊?是他的前妻!據說他們離婚四年,現在陸世鈞又回心轉意了,愛那個女人愛的要死……外面都傳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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