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明燈,一盞茶,花窗半啟,冷風蕩,身體已透涼,依舊解不開心頭重重死結,冰冷的面具貼著他的臉膀,沒有人可以看清他的眉頭,也沒有人能讀得透他此刻的心情。
小魚兒死了,慕傾城再現,這些不是他命人干的。
他們的暗巢,遭了神秘人光顧,便在他昏沉的那一天一夜,慕傾城和小魚兒被人劫了去——能在煞龍盟手上把人帶走,這意味著事情大了。
自然不可能是金凌干的,逐子在他手上,龍山三煞一直深藏,而她病著,一直養在回春堂,不可能是她!
背後這只神秘的黑手再度伸了出來。
那個人不光知道他的身份,還模透了金凌的來歷,更清楚著京城內的各種暗斗,卻沒有出來捅破,只是在暗處冷眼旁觀,外加推波助瀾——那個人,無疑是不想讓他有好日子過!
此人,若是皇帝的人,那他即便有九條命也已死絕——為了他的江山在業,皇帝不可能再容下他。
那麼是拓跋弘的人嗎郡?
自是不可能的!
拓跋弘若知道他的底細,這番怎麼可能踩進他布下的陷井,差點就進了鬼門關!
所以,他猜想,那個人有可能是西秦皇室的仇敵,並全還跟他九無擎有著不共戴之仇,他想看到西秦皇朝大亂,更想折磨他——就像那日他被神秘人暗算一樣,喚醒蠱蟲,只是折磨的開始。
如果這一切,當真是某人擺的一盤高深莫測棋局,那麼,這個人,是何等可怕。
他想到了五年前那場刺殺,至今,他都不曾查到誰是幕後之人!
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是同一個人,只不過那一次,他只是在試探,而這一次,才是他真正第一次出手屈。
如芒刺背,這日後的路,得怎麼走?
「來人……去義莊,我想再看看小魚兒的尸身——」
九無擎沉沉的吩咐下去︰據說,那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兒,是這樣的嗎?
如果她真的天真爛漫,慕傾城身上的毒誰下的?
那些天,近身侍候慕傾城的人,除了小魚兒,再無別人,脈相所顯現並非如此!
東羅和南城走了進來,看到桌上一動未動的食物,東羅皺起了眉,走近又睇了一眼,忍不住叫了起來︰「爺,你又顆粒未進,這樣下去,身子怎得了?」
九無擎一怔,順著東羅的視線望去,才記起自己一直坐著,忘了去吃。
「我不餓……好吧,你們去把飯熱一下……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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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閣,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金凌將拳頭捏成拳,多日未修整的指甲深深的嵌到了肉里,小魚兒活蹦亂跳的小臉就在跟前閃啊閃,才十三四歲的孩子而已,一個小乞兒,是碧柔自外頭撿來的,已在別館住了兩年,是一顆惹人憐愛的開心果,他們不在別館時,多虧了小魚兒在照看慕傾城,卻因此平白無故丟了性命。
九無擎,你怎狠得下心對一個孩子動手,又怎狠心對一個原就在鬼門關掙扎的人下了這麼重的毒,你這是存心不想她活了嗎?就為了對付我?
「小魚兒……怎麼死的?」
「爛腸穿肚而死!是巨毒——原是活的,被京府的人帶回去後,開始毒發,沒等天亮就死了……」
阿大想到那七竅流血的慘樣,神色一黯。
「現在在哪呢……」
「在義莊停尸!」
「走……去看看!」
一陣陣冷意自心底直冒上來,她心里滿不是滋味,就昨夜啊,在她笑呵呵和晏之結拜的時候,小魚兒在承受毒發的痛苦,正在被閻羅小鬼索命,要是那個時候,她去的不是靜館,而是公子府的話,會不會事情會有所改變?
門打開,冷風襲面,止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突然,她又止了步子。
「阿大,逐子之前在查什麼事?」
阿大一怔,想了想,才道︰「他沒說,不過,以我看來,可能和煞龍盟有關!」
金凌感覺有種被雷的驚痛。
煞龍盟?
逐子在調查煞龍盟,卻被九無擎抓了去?
如此前後一聯想,她的腦袋瓜子轟的一下空白了。
九無擎能謀成這樣大一個局,必然是有外應的——
難道煞龍盟就是他布在外頭的那支看不到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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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義莊。
拓跋弘捂著嘴,輕輕咳了幾聲,病白的臉色,顯示了他的身子狀況很差︰
「鳳兄,怎樣?」
尸房停了不少待葬的尸骨,都是這番死在東林的軍士,一塊塊尸布將他們覆蓋,屋子里充斥著濃濃的尸腥味,刺鼻而惡心。
房外燈火通明,有不少京府的衙役提著火把圍著,房內,點著一盞盞白色的蠟燭,幽幽的躥著火光,偶爾有風吹進來,燭水鬼魅似的搖曳,將在場的人影映到花白的牆上,影子奇怪的抽拉著。
房里站著幾個京城內有名的杵作,京府伊李台大人負手站著,一身紫袍的鳳烈戴著細麻織成的手套查看尸體,拓跋弘由安青扶著站在他對面,龍奕站在尸體的腳跟邊,斜眼看著,嘴角懶懶的噙著一抹笑。
「我需要剖尸,才能真正確定……」
紫袍將這個冷俊的男子襯的分外的沉著尊貴,渾身洋溢著讓人不可小視的力量——他自是了得的,一個高高在上的鳳王,能懂驗尸,便說明他是一位吃得起苦、能辦大事的人物。
正這時,門外有人急急走了進來,是鳳王貼身侍者長田。
「主子,青城公子來了,說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