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呸，我還是千金萬金的大小姐呢。一整晚的怨氣噴薄而出。然後也許一直仰著頭，頭都暈了，她來不及細想就一口咬了下去。
「你……」一陣淺淺的痛從手臂傳來。霍軒一下就點住了她的穴道，然後飛花過樹，直接就躍上的建章樓的頂樓。
從一樓開始，一直大三樓，都有一個水榭平台。
「你想干什麼。」手腳不能動，但是嘴巴還能言。她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了。本來就是在他的地盤，逞什麼能呢？她的大小姐脾氣發作得很不合時宜。
「要泡澡我扔你下去，要賞景，馬上閉嘴。」霍軒把她扔在雙人榻上，自己也在一邊躺了下來。這幾天，霍軒突然發現，女人真的是要教的。
年無雙馬上乖乖閉嘴。
星夜微茫，乾坤朗朗。依舊是連綿起伏的樓台，閃動的湖水。依舊是人間美景，依舊是被人劫持著上來。不過，一個是至今不識真面目的上官長君，一個是動不動就想扔人進湖的權傾西夏的大司馬。她嘆一口氣，自從遇上這家伙，她的運氣一直連狗屎都不如。
「你不像丫鬟。」霍軒終于開口。
「那奴婢像什麼？」年無雙學乖了。
「一個千金大小姐。」霍軒轉頭看著她。
「奴婢要是千金大小姐還用得著在這低聲下氣伺候人？將軍可真會說笑。」年無雙的心開始有點忐忑，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一般的奴婢，沒有那樣的氣性。」他想試探她。
「那將軍就不容許奴婢是一個有氣性的奴婢？」奴婢就得是一坨糯米粉，任由人搓圓捏扁？不過又好像是。
「是嗎？那我以後可要好好地重用你才行，一個有氣性的，還身手不凡，出手如電，居然連主子也敢咬的奴婢。」霍軒皮笑肉不笑。一番話說得年無雙膽戰心驚。
「謝謝將軍抬舉，但奴婢可能會是一個不識抬舉的人，奴婢覺得廚房就很好。況且將軍身邊有五位夫人，四大美婢，全都是鮮花一樣的人物，我這個丑丫頭就不要丟將軍的臉面了，還是乖乖地呆在廚房好一點。」千萬別來個貼身伺候，要是那樣不如直接就把她剮了算了。
「你認為重用，就是把你放到我的身邊？」霍軒看著她，覺得她還真是自視太高了。
「就如你所說，一個丑丫頭，放在我身邊我還嫌丟臉呢。做事不見得很機靈，脾氣不見得很溫順。明明是奴婢，卻偏要擺出一副小姐的嘴臉。今晚我要不是心情好，你怕是早就從半空摔了下去了。所謂的重用其實是可以有很多種方式的。譬如，倒夜香，專門負責清理廚房的潲水，那些可是要花大力氣去做的事情。你說，如此重用你，好不好？」霍軒一邊說著，一邊抓起她的幾根頭發直往她的鼻孔里撩去。
「你……啊，啊，阿嚏。你個瘋子……不，不要……」
「求你，求求你的阿嚏，不要……」年無雙終于徹底地認識了這個無藥可救的失心瘋。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院外突然傳來呼喊聲。霍軒馬上坐了起來。只見東北角升騰起一片火光。
「喂，幫我解穴，我不想變燒豬。」眼看他就要走，無雙大喊。霍軒搖搖頭，伸手就在她身上點了兩下。然後隨即夾著她從樓上躍下。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火已經被撲滅，只剩下灰黑的一片和滿地橫流的污水。
失火的是大夫人的凌霄院。可幸著火的只是東邊的一間廂房。
「怎麼回事？」霍軒看著狼藉的一地問道。
「將軍，是，是妾身不好。」一把仿佛驚嚇過度的聲音從暗處傳來。此時，才看見了縮在暗影里的許憐霜。只見她的臉上灰一道黑一道的，額上的不知是汗還是救火的水，外帶頭發也散了下來，前額的頭發甚至還被火燒胡了一小截。身上的衣服皺巴巴，腳上的白綾襪已經變成的黑色。
「干什麼了？」霍軒看見她這副模樣，語氣有點冷了下來。
「妾身……都是妾身的錯，請將軍責罰。」許憐霜只顧著低頭認錯，一點也不像她往常的風格。
「啟稟將軍，夫人是因為趕著抄佛經給將軍做拜祭之用，通常一抄就是大半夜，今晚許是累了，趴在桌子上把燭台給弄翻了。是奴婢救護不力，還請將軍責罰。」正拿著披風出來的綠梅趕緊地上前請罪。
「起來吧。」好一會，霍軒看著許憐霜才出聲說道，但那語氣已經截然不同于剛才，甚至還有一絲溫柔。
拜祭？拜祭誰啊？無雙心里很好奇，到底是誰可以讓這失心瘋從冷硬變成溫柔。
「啊，怎麼回事？姐姐，你沒事吧。」早已來到的幾個女人們這時才裝作才來的樣子，急匆匆地跑了出來。本來以為霍軒會大發雷霆，但想不到劇情急轉直下，照這樣子發展下去豈不是夫妻恩愛，夫妻雙雙把家還？于是，幾個女人很適時地跑了出來。
此時，除了許憐霜，她們一個個都是一身清爽，烏發如瀑一般披散在肩頭，紋絲不亂。
兩相一對比，許憐霜更顯得狼狽不堪。
「已經很晚了，將軍不如先去休息吧，也好讓姐姐收拾一下好好歇一歇。姐姐怕是嚇壞了呢。」紅綃一副極體貼的模樣，一邊說著一邊挽上了霍軒的手臂。
「綠梅，趕快的去打些水來。」說著，霍軒悄無聲息地從紅綃手里抽出手臂，扶著許憐霜進了內堂。
後面的女人看得目瞪口呆。被扶著的許憐霜，心頭涌過一陣狂喜。看來，一切都算得剛剛好。這火，起得及時，滅得及時，而他，來得也很是及時。
早就縮到了暗處的年無雙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里暗暗覺得好笑，又暗暗地打定主意。只有讓這些女人去分散他的注意力，只有讓這些女人窩里斗，讓他無暇在自己身上深究下去，她才會更安全。
趁著那幾個女人懊惱的時候，她偷偷地閃身而出，急急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