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落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外衣穿好,嘴里不忘了念叨︰「我哪兒有那麼嬌貴啊?你們兩個丫頭是沒見過我當初行走江湖時……」
「奴婢們知道,都知道,可那是原先了。」「是啊娘娘,今時非比往日,您現在就是這皇宮里最嬌貴的人兒。」
「好你們兩個,都不叫我把話往完說,真慣壞你們了。」
兩個丫頭嘻嘻笑得更開心,拖著何依落就坐在了桌跟前。「奴婢們哪兒敢不讓娘娘說完了,只是這湯藥就快涼了,娘娘您喝完了再跟我們講江湖上的事,我們最愛听了。」
「是啊娘娘,您先喝了藥吧,不然皇上若知道了您沒按時辰用藥,該怪罪奴婢們了。」
何依落看到黑乎乎的藥水就皺眉,「我明明都沒事了,這都連著喝了五六天了,干嘛還要喝藥啊?那個薛太醫是不是診錯了脈,要不就是危言聳听。」
「不會,薛太醫可是太醫殿最有名望的老太醫,是皇上欽點來照顧娘娘您的身體的。」
小園又趁機將一盤色彩明亮可愛的花式糕點放在了何依落跟前,「娘娘您看,這是御膳房做的最新的‘芙蓉糕’,皇上欽點的御廚專為娘娘做的哦。」
看何依落還是遲遲不動,小園故意拽拽小錦的袖子說︰「要不咱還是去稟了皇上,讓皇上親自來喂娘娘吃藥吧。」
「呃?」何依落抬眼盯向兩個丫頭。
小錦很配合地點頭,「好吧,皇上不是吩咐說,若娘娘不喝藥,定是想要皇上來喂藥。咱們趕緊去稟報吧。」
「喂喂,你們站著。誰說、誰說我想他喂藥來著。」何依落耳根發熱,忙叫住了她們。心里明白肖奕揚這是故意的,若是自己拗著不吃,就是想要貪著他的吻來的。這人,還不又要笑話死她?
這幾日,每次白天吃藥的時辰,都會有各種各樣的甜糕跟著一起送來。傍晚時如果沒有甜糕,肖奕揚親自必到。惹得她每次一瞧見他,就不由得臉紅心跳,管都管不住自己。而他卻也一直沒有在錦園宮留過夜。
何依落很想打听一下他夜里離開,是回廣德宮去了呢,還是……徐卿婷的永寧宮?而這個念頭一出來,她就趕緊搖頭甩開,覺得自己瞎亂想。
「娘娘……」
「好啦,我喝還不成嗎。你們啊,別動不動就拿皇上嚇唬我,我只是覺得皇上這幾天正忙著,別去打擾為好,可不是真怕他。」
肖奕揚這幾天忙,她知道——因為御史大人徐長德。徐長德在大牢里服毒自盡了——似乎表面上是畏罪自殺,而且還給所有的罪責都有了答案,可這麼一死,連何依落本來覺得無須多慮,此時也覺得有些蹊蹺了。
奈何本來還想要從他這里查到更多的東西,跟著他的死,都斷了線索。那麼即使顯而易見的「答案」其實另有「答案」,也都不得不就此算作一個「答案」了。
何依落想不出什麼,索性就不去想,反正那些玩意兒都是肖奕揚愛去琢磨的,自己費那腦子干嘛?她想的,倒是另外一件——肖昶。
自己從牢里出來,應該正式去拜謝一下昶王。若不是他的悉心照顧,自己在牢里指不定多難熬;若不是他的大義滅親,自己也不會這麼快從牢里出來。而這個時候的他,卻應該是最難過的時候——母親和表妹被責罰,舅舅離世,身邊的親人都因為他的「大義滅親」而遭受劫難,他怎能好過?
何依落捧起了藥碗放在嘴邊,「我喝了藥以後要出去轉轉,你們不用跟著了。」
「娘娘要去哪兒?」
「反正就在這兒宮里啦,還能去哪兒啊?」
何依落在宮里邊走邊逛,一直往北,來到了親王殿。
殿外的侍衛畢恭畢敬引著她進去,剛走到庭院里,就正踫上了踱步出來的肖昶。
肖昶遠遠看到她,平靜無波的面容上立刻浮現出柔和的微笑來。何依落也笑了,加快幾步過去,「昶王殿下,你在啊。」
「是……你來找萍兒的?她在里面……」
「哦,今兒天氣好,我在錦園宮待不住就想到處走走,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了。」
「我听說你這幾天身子不太舒服,一直在吃藥。依落,沒事吧?」
何依落搖頭,「沒事沒事,都是太醫殿小題大做,皇上跟著瞎起哄。」
肖昶澀澀地笑了笑,「那是皇兄緊張你,才會格外小心的。」
「還是省省吧,每天逼著我喝那麼多湯藥都快要了我的小命了。」看到肖昶笑得有些勉強,何依落才想起自己過來不是閑聊的,于是忙說了別的︰「昶王,其實我今兒過來主要是找你的。」
「找我?」他一臉的喜出望外。
「是啊,我是特意來道謝的。」
「道謝?」
「我被關在牢里,多虧了你的相救和照應,所以我自然要謝謝你啊。」
「我可不是想要你的感謝才那樣的。」顯然,听到她這麼說,他有些小失落。「甚至還有些不希望你這麼早從牢里出來。」
「呃?」
「這樣便沒機會能和你獨坐聊天了。」
何依落神色一緊,忙咯咯笑得不以為意,「昶王這話不對。難道我們坐在舒服的軟椅上不如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愜意?昶王想找人聊天,我們這就可以啊,要上些好酒好菜,叫如萍姐姐一起來,我還可以听你們吟詩作對呢。」
肖昶心里明白,也只能隱下了生澀的笑意。
「其實……我主要是怕你不開心,想要過來看看的。」
肖昶的眸子里閃動了一下。
「我都知道了,這次皇上查究朝廷貪污的大案,你幫了很多的忙。我能這麼快出來,也是因為你的‘大義滅親’。真的,這點我特別特別敬佩你。」
「我……有什麼好敬佩的。這其中,我也糾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