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如煙長袍輕紗,飄飄渺渺,肩頭長發垂順,面容恬淡美目如斯——
「千塵!」
果然是千塵,對她勾起一抹迷人淺笑,起身走來——不,「飄來」更合適。
「怎麼是你?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兒?現在什麼時辰了?」
一連蹦出了一串問話,千塵卻一句沒答,只是蹲子來,抬手間拇指和食指中捻著一粒暗紫色藥丸,「吃了這個。」
「什麼東西?我才不吃。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吃了我就說。」
干嘛啊?醒來就給人吃不明不白的東西,萬一是毒藥呢?這個千塵,該不會因為自己對肖奕揚的管束而使他得不到龍寵了,便想要報復她吧。
她的一個疑惑排斥的眼神,竟叫千塵呵地笑出聲來,「喂,你不會覺得我是想要謀害你吧。」這丫頭的想象力的確豐富,叫他不趕緊跟上都不行。「放心,我不會害你的。我要害你還需要救你出來嗎?」
「你救的我?從那兩個蒙面人手里?」
「不然呢?你還能好好坐在這兒嗎?」
這人說話怎麼好像肖奕揚一個調調,明明問他呢,他又總是反問回來。何依落嘴一撇,「那你干嘛救我?」
「因為……你是揚的女人。」
何依落的臉龐一陣微燒,剛有些莫名其妙的羞赧,卻又立刻瞠目,「你、你你憑什麼叫他‘揚’啊?他可是皇上——天啟王朝的一國之君。」
「我一直這麼叫。」
「你……」何依落一口氣哽住,竟不知怎麼反駁。自己該是比這個人待在肖奕揚身邊的日子還遲些,而且自己是假的,人家可是真的。想到這兒,她一股子酸酸的憤懣,索性將他的手一推,「就算你不是害我,我也不吃你的藥。」
「你若不吃,也許沒命活過兩個時辰。」
何依落瞪大了眼楮,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奈何他是背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到底是不是說笑話。
「你背上挨的一下,是‘寒冰掌’,這一掌偏偏打在你背心處,如果救治不及,三個時辰之內便會心髒僵凍而死。」
何依落大張著嘴巴,根本好像在听說書。
「好在你體內的寒毒已經被我逼出來了,但這藥如果不吃的話,便是前功盡棄。」
何依落想起自己挨了那一掌的時候,的確感覺刺冷難耐,難道……他說的是真的?正猶豫思忖之間,千塵突然抬手上前將那藥丸準確無誤地塞入了她的口,再對著她的下巴兩指用力一推,便好似有一股氣帶著那藥丸就進了她的喉嚨。
何依落被哽得好一陣咳,剛想要痛斥他一番,就覺得自己月復內好似瞬間沸騰起來,接著全身變暖了一圈,連背上的刺痛也減輕了。難道真是神藥?眼看千塵已經慢悠悠起身退回火堆旁坐下,何依落急著問︰「這是什麼藥?為什麼和我平時喝得湯藥不同?」
「能治病就行,而且湯藥太苦太難喝,做成藥丸好下咽。」
有道理誒,怎麼那些御醫就想不到?
她大喜過望,跟著就站起身跑過去火堆邊蹲在了千塵對面,剛想具體問問藥丸的做法,映著火光一看卻呆了——那水藍澄清的眼眸,為什麼那麼像那個被自己掀掉面紗的蒙面人!
這一眼,直叫何依落驚得一坐在了地上,失聲道︰「你到底什麼人?你就是那個蒙面人吧!」
千塵卻悠悠地抬眼一瞟,「能不能想點靠譜的呢?」
「那你的眼楮怎麼和蒙面人的一樣?」
「很奇怪嗎?西出陽關,各色的眼楮都有。」
「出了陽關,那是西域的異族了吧?」何依落這時也想起了曾經纏著師兄給自己講邊關的新鮮事,便說那里經常見到各種不同于天啟子民的異族人,眼眸褐色、棕色、灰色、藍色的都有。「那蒙面人便是異族人吧?難道是西夜國的?」
「你何以見得?」
「我看到他們身上帶著的一個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好像听說是西夜國邪教的法器。」說到這里,她突然看向對面,「誒,難不成,你也不是我天啟的子民?」
「我……十四年前由關外流落葉城,遇到揚。」
十四年?天啊!青梅竹馬了。何依落再次酸水翻騰,撇撇嘴沒好氣,「我可不想听你們的往事,哼。」
千塵飄然一笑,坐正身子對著她,「好吧,那我現在開始回答你那些問題。我呢,踫到了你被那兩個異族人帶到了一處偏僻舊院,便趁他們不備將你帶走了。這兒呢,是城外二十里地的一處破廟,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找得到。但現在呢,天已經黑了,外面至少有三批人馬在找你,就看誰能最快找到。」
這回答,似是而非,何依落還是糊涂著,唯一听懂了後面的,「什麼?天已經黑了!誰?都誰在找我?」
「劫走你的人,其實更應該說是你跟蹤的人,他們的行蹤被你發現,怎麼會讓你輕易溜掉?」
「另外兩批呢?」
「你知道嗎,京城里現在熱鬧得很。百姓們都不知道哪里來的皇家隊伍出動全城在找人。一個,是昶王,他帶你出來卻弄丟了你,不急才怪。另一個不用說了,只是沒人知道,這是皇上在找自己的妃子——若是有人知道了,那真可以作為典故流芳百世,丫頭你也就‘名垂青史’了。」
「切,我需要這麼名垂青史嗎?搞得自己好像是迷惑君王擾亂百姓的妖妃。」何依落甩袖站起身,心里不禁有些急,「那我現在沒事了,你趕緊送我回去吧,還是宮里安全。」
「不急,讓他們比比誰先找到,豈不是更有趣。」
「呃?這這這……拿我的小命玩兒啊!」
這邊何依落話音剛落,千塵突然身形一頓,唇畔漾出悠然一笑,「來得還真快。」
「誰?誰先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