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瑛姐姐,你說你和狄大人比,誰的功夫更厲害?」
「哼,白天時,我僅僅數十招,就和他不相上下了。倘若不說,誰知道他是什麼御前護衛總統領,難道宮里沒人了嗎?」
哎喲,有門兒啊。果真是一說起狄大人,她就有話說了。只要有話說,還怕你躲得過我何依落?接著,她就趕緊繼續道︰「可是,狄大人剛剛也這麼說,他說‘什麼名震西北的女神捕,難道官府里都沒有人了嗎,要個女人瞎摻和’。」
「什麼?他竟這麼說?女人怎麼了?他一個男人還打不過一個女人,才真是丟臉。」
「對對對,我也這麼說。可狄大人說他白天那是讓著你的,說男人不屑和女人交手。」
「誰稀罕他讓著了?明明技不如人還說這樣的大話。哼!有本事再來比試比試啊!」侯瑛這一咋呼,差點能吵醒滿院的人,而且大有這就去找狄琨一決高下之勢。何依落趕緊就攔︰「侯瑛姐姐你別去,你找也沒用。」
「怎麼?」
「你想啊,若是你再佔了上風,他還是說他一個男人讓著你的,那不是白比嗎?」
「那他就這麼信口雌黃嗎?」
「我倒有個主意啊。」看她頓下了腳步,何依落忙拉著她就坐在了一旁欄桿上,「不如你教我兩招使繩索的必殺技,然後我去找狄大人比試。那樣,我要是輸了呢,也不怕沒面子,我本來就和御前侍衛統領不是一個級別嘛;可我要是贏了呢,那就厲害了——以我這樣的功夫底子,做了你的徒弟兩三天就這麼厲害,那你這個當師父的,自然更在他之上了,是不是?」
侯瑛想了想,跟著就點了頭︰「好,就這麼辦。」說著她就往自己腰間模,一模沒模到,才說︰「我的家伙什在房間里,取來就教你。」
「哎呀,我的飛天索也在房間里呢。不如我們明兒開始練吧,反正咱正好不也要一路走嗎?」
「好。就這麼定了。」
「定了定了。」哈哈,看狄大人那麼難說話的勁兒,還真不如女子豪爽呢。要不趕明兒也這麼去詐詐狄大人,不知道他會不會上鉤。
這話說開了,何依落也無所顧忌了。畢竟這麼一路走來,自己跟前除了額吉娜,一水兒的男人,還真沒個說話的人,這時候看侯瑛也是個性子爽快的女子,禁不住就想多說幾句。「侯瑛姐姐啊,像你是知府大人的千金,也算是大家閨秀了,怎麼會去當捕頭呢?」
「呵,我只知道我娘生我的時候,患了急癥,之後再不能生養。而我爹呢,因為念著我娘與他同甘共苦的深情厚意上,從未納妾,也再沒想著要子嗣。所以我爹希望我以後也能像男子一樣有擔當,便從小就沒像養千金小姐一樣養我,于是就到了今天。我真是覺得這樣的日子更好,不必像個井底之蛙一樣每日只能待在閨閣,而可以快意行走,無拘無束,真真舒服!」
何依落不住地點頭,簡直太有認同感了,「就是就是,姐姐你真說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做夢都想像你一樣。」
「你……真是宮里的娘娘嗎?」
何依落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得不點點頭︰「差不多是吧。」
「看著還真不像。那個跟在皇上身邊的才像個娘娘的樣子。」
「是……人家千真萬確是。」
「你呢,若真是個宮里的娘娘,那就別想著像我一樣了。宮里的娘娘們,就是圍著皇上伺候的。」
何依落撇撇嘴,「原來姐姐也是這樣想的啊。我倒是最最羨慕像你爹爹和娘親那樣從一而終的情意,憑什麼男人就不能一生只要一個女人呢?」
「是,我爹和我娘的情意也是我所奉行的,可這情意在宮里卻不可能存在。就是皇上他想要一生只一人,這傳統、這禮教、這皇親國戚王公大臣也不許,何況……我瞧咱們這皇上還天生的一對桃花眼,一看就是個多情的主。」
女人的八卦,還真是天性。何依落雖被兩句話說得剎那又郁悶了一截,但立刻也忍不住八卦起來,「姐姐你可有婚配?你的夫婿一定得一生只娶你一個才行吧。」
侯瑛爽朗一笑︰「誰敢娶我啊?真還不如一個人自在。可倘若談婚論嫁,一生只娶我一人——這是必須的條件。要是敢有其他的女人——見一個滅一個!」
「好!好!支持支持!什麼敢娶不敢娶啊,我倒覺得真有哪個男子娶了姐姐你這樣的,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走哪兒都不怕被人欺負,多有安全感啊!」
兩個女人說著說著就在院子里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著笑著,何依落腦子里「 」的就想到了個什麼事——剛剛在回廊拐角,狄琨是不是在瞧侯瑛練功呢啊?他總不可能是想要偷藝吧?那還能是干什麼?這狄琨……侯瑛……侯瑛……狄琨……
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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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一個好天氣,雖已是初冬,這晌午的日頭照在人身上,還是暖意融融的。
一隊人馬這就先停下了腳步,在江邊開闊地休息。
小喜子將簡單的膳食擺放在小矮桌上,伺候這邊皇上和寶妃娘娘用膳,抬眼不經意就瞧見他的眸子遠遠地掠著落妃娘娘的地方——那邊何依落正和侯瑛湊在一起,邊吃邊聊好不熱和。
小喜子收回眼光再看,瞧見皇上已經垂下了目光,只看向面前。他笑呵呵地就開口道︰「落妃娘娘這些日子乖巧得很,只和那侯捕頭走得近,兩個女兒家拉拉家常,心情也爽快了。」
「怎麼?先前是朕讓她不爽快了嗎?」
唏……小喜子暗吸一口冷氣,想著自己這話怕又沒說對。
「這事兒就怪了,跟誰都有那麼多話說。」
這跟男的說話,皇上不樂意,跟女的說話了,皇上還不樂意啊?小喜子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回了。那邊就見額吉娜輕輕地給他滿上了一小盅酒,柔柔地道︰「落妃生性活潑,性子又耿直,這喜怒哀樂都是寫在臉上的。皇上難道不覺得這樣的人兒才是最單純可愛的嗎?來,皇上,您喝點酒暖暖身子。」
「是啊是啊,寶妃娘娘說的是。」小喜子忙附和,「我看落妃娘娘就是個好忘事兒的人。這恐怕早沒將什麼不爽快的事兒往心里擱,才會和旁人聊得那麼熱絡。」
誰知肖奕揚又輕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朕是個小心眼,還記著她的事兒?」
得,自己說什麼都不是——這敢情根本是記得他小喜子的事兒。哎,都是自己不長眼啊!
正好隨從送來了膳食,小喜子忙趁機接過來,一臉討好地往肖奕揚面前送,「皇上您嘗嘗這個,這是小喜子專門讓侍衛快馬加鞭在前面鎮上買來的特色燜羊肉,天冷了吃最好,還熱乎著呢。」
肖奕揚甩了喜公公一眼,再看看前面的吃食,再瞟了一眼遠處,終是悠悠地開口︰「送過去一些。」
「是是是。」這終于軟了一邊,那另一邊就容易了。小喜子趕緊地分了一半羊肉就要走,又被叫住了。
「就說是你喜公公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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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何依落正和侯瑛說著自己昨晚跟她學的那兩招繩法的心得,說著說著就偷偷瞄著隊伍中間狄琨背身牽馬而立,獨自吃著干糧的樣子。這幾天她的心思還真沒往別的上面放,淨想著怎麼攻破狄大人心防的事兒。除了那晚狄大人貌似可疑地偷看侯瑛練功的舉動之外,還真沒發現有過什麼特別的事兒,難不成自己多心了?可既然自己已經想到了這里,那就算是強扭也得強扭在一起了!
「侯瑛姐姐啊,咱們到榆州還有多少路程啊?」
侯瑛一邊嚼著干糧一邊說︰「走官道再行兩日,不過要走山路的話,一日就到。」
「什麼?!這麼快!」
「呵,你還嫌趕路沒趕夠嗎?」
「不是不是,當然想快點到了。要不是跟著隊伍走,恨不得自己騎馬走山路,既快又好玩……不過,這馬上到了榆州,我們是不是就不能一天到晚這麼談天說地了,怪舍不得的。」
「到了榆州,你們肯定還要去侯府的。」
「可說不定呆幾天就走了啊。」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有聚總有散。」
「侯瑛姐姐,要是你能也嫁到宮里來,我們姐妹就能經常在一起啦。」
像是听到了大笑話,侯瑛哈哈大笑起來︰「妹子你太逗了,我怎麼可能嫁入宮里?」
「我說的是,嫁個宮里當差的啊……比如,像狄大人那樣兒的。」
侯瑛有意無意地眼楮往那里一瞟,立刻訕笑起來︰「那更不可能。」
「誒,我大師兄可沒娶妻哦,有什麼不可能?」
「切,那種自以為是蠻不講理的人,給我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