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落醒過來時,人已經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了。這里好像一個樸素的宅子,又有些不同。房間里幽暗潮濕,只有高高牆壁上一扇一尺見方的窗口透著一絲微亮。房內也簡陋得很,除了床鋪和一副桌凳別無他物。
這空蕩蕩的屋子讓何依落混混沌沌一時還沒回過神,甚至有種被關在牢里的錯覺。就在這當間,房門便開了,走進來的,正是西夜王。
何依落目光瞬間變得渙散,騰地坐起來撲過去就揪住了西夜王的衣袍袖子,若不是看到她一張沒心沒肺的笑臉,西夜王差點要使掌力防衛,而將她打出一丈遠。
「哈哈哈,老頭兒我抓住你了!你輸了你輸了,輪到我藏了!」說著話,何依落旋即轉身又爬上床跪住,拉著被子將自己的腦袋蒙住,大半個身子卻露在外面,撅著屁~股像個青蛙樣兒,興奮地嚷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我藏好了藏好了!老頭兒該你找了!」
西夜王不由得心里一涼——難道她只是睡著了夢里想起了寶藏的事,醒來就不記得了?
不過,他可不會就此甘心,過去就一把從她頭上扯開了被子,故意跟著笑鬧道︰「呵,我抓到你了。」
何依落轉身起來瞪眼看著他,突然一咧嘴巴就要哭,「不算不算,重來重來!」
「好好好,重來可以,不過這一輪先懲罰完。」看她不解,西夜王像老頑童似的鼓著眼珠瞅著她︰「說好的誰輸了就回答一個問題的,耍賴?不玩了。」
「玩!玩!」
「那好,我問你,要是不乖乖回答了,也算輸。」
「嗯嗯。」
這時候,西夜王才緊著一口氣看似淡定地問道︰「大巫山的寶藏藏在哪兒?」
「寶藏?」
「寶藏!」
何依落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突然眼楮一亮,沖著西夜王嚷起來︰「寶藏好吃嗎?我要吃我要吃!老頭兒你藏哪兒了?快給我吃!」
差點以為得來全不費工夫的西夜王青褐色的眸子一黯,甩開她抓過來的手,板起了臉孔︰「想起來寶藏在哪兒了,再給你好吃的。」
說罷,他甩袖就出去了。何依落裝著要上去繼續糾纏,趁機觀望了一下外面的境況,發現這應該不是一個牢房,而是一個陰暗又隱蔽的小院,而自己的和相鄰的屋子修的都像是地窖一般,只露了一小半在外面,正好開了個高高的窗子采光透氣。挨近牆根的草勢很高,若不仔細看,怕發現不了這個簡陋的小院里還藏著這麼幾間暗房吧。
房門「啪」地就關死了。何依落坐在門邊就听外面有人給西夜王傳報道︰「王,宣毅皇上已經去了安新苑,桑奇大人借口公主患了傳染急癥不能接近,暫時將他穩住。而國師大人也秘密安排人馬在安新苑四周潛伏圍困,听候王的吩咐。」
「好!女人果然是禍水。傳信過去,今夜子時行動。」
那話剛剛說到這里,就听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利哭喊,立刻又轉為嗚咽。何依落神經一瞬間緊繃,就連汗毛都豎了起來。不知為什麼,她直覺地肯定這是個小孩子的啼哭聲,而且……而且除了她的石生,沒有別人。
果不其然,就听西夜王在院里低斥一句︰「混賬,怎麼叫出聲來了!」
有人應道︰「想是不好管……」
「不好管就直接打暈了關進去,讓睡著去!」
何依落的心口登時就扭作了一團。打暈?對一個才一歲的小孩子下這樣的手?這萬一手重點……不行了不行了,平時自己想想倒也罷了,畢竟自己挺著大肚子到生出來的那一天一直到現在,連個寶寶的面目都沒見得著。可是此時此刻,寶寶的聲音近在耳旁,而那小人兒應該就在離自己不遠的某個暗室里!這時候的心里簡直就像是被抓撓地疼癢難耐。
何依落頓時覺得自己再等不住了,而且听他說的,肖奕揚還是去了安新苑,而且已經被困住了。看西夜王信心滿滿的樣子,肖奕揚強取密探名單的計劃恐怕是落空了啊,這怎麼辦?
從小窗口透進來的光亮愈加昏暗,直到全黑下來,有人進來送了半碗冷飯和半截蠟燭點燃就又退了出去。何依落看著蠟燭微弱的光亮,咬咬牙,端著半碗冷飯就朝門口摔去,並大聲嚷嚷了起來︰「爹爹!爹爹!我想起來啦!我告訴你藏在哪兒,我要吃好吃的!」
果然,不消片刻,西夜王就滿面紅光地推門而入,裝出一副慈祥面孔︰「乖女兒,想起來了嗎?」
何依落撇著嘴就好像真看到了自己爹爹一樣,撒嬌道︰「爹爹自己知道,干嘛要考我嘛。」
「爹就是要看你有沒有記得牢啊,只要你記牢了,我這就去給你拿燒雞烤鴨山珍海味。」
何依落低垂著頭,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圭女圭一樣,食指捻著桌面上滴下來的蠟油支支吾吾︰「爹爹不是說,不能說給別人听嗎?」
西夜王耐著性子靠近,並慈父般地伸手模模她的頭發,他心里在想,搞不好那個何宗南何將軍以前就這樣考察過這丫頭,所以,才讓這丫頭瘋瘋癲癲中還記得這一幕,那麼,自己只要情景重現一下,很有可能她就像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一樣,把寶藏的藏匿地點和盤托出。
于是,他更顯得親昵地彎下腰去,諄諄善誘,「爹爹是告訴過你別說給別人,可爹爹我不是別人啊,我只是看你有沒有記得清楚。」
何依落終于點點頭,哦了一聲,招手讓西夜王的耳朵靠近些。西夜王忍著心里的沸騰再彎下腰。就在何依落轉身去說話的時候,那小手看似無意地抓住他腰間低垂的束帶往蠟燭的火焰上搭過去。
西夜王全神貫注,壓根沒注意到什麼,可何依落在耳邊磕磕絆絆一句完整的話還沒說,那腰間就倏地騰起了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