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黛在重獲自由之後,很快地就決定要接第二筆生意。
她相信這種事是一回生、二回熟,人的羞恥心必然也會隨著習慣與麻痹而逐漸消失,所以她不介意再繼續做這種寡廉鮮恥、出賣色相的工作。
就因為她的冥頑不化與堅持己見,姚怡在徹底了解自己是不可能勸得動她的事實之後,也不再態度強硬的怒責她缺乏理智的月兌軌行徑,反而經手起她的賣春生意,為她篩選出手比較闊綽的豪客,好滿足她在這個行業里多賺點錢的期望。
而張君黛的第二筆生意就在姚怡的精挑細選下出爐了,也已洽談好交易的時間。
在時間到來之際,張君黛依舊把自己裝扮得很俗麗,以符合歡場女子的形象。
雖然濃妝艷抹的她不若未施脂粉時的清麗月兌俗,但一身黑色薄紗長禮服卻將她曼妙玲瓏的身段展露無遺,若隱若現的春光就像一把燒得熾烈的火炬般,在她進到房間的剎那,迅速點燃了買春客的。
他一雙眼色迷迷、直溜溜的緊緊盯著性感誘人、艷光四射的張君黛不放,絲毫沒有一個大企業老板應有的沉穩與莊重,教她好生驚訝。
這回,若不是她為了避免重蹈上回因對交易對象背景漠不關心而吃了厲杰悶虧的覆轍,特意問了買春客個人的檔案資料,她絕對不會相信眼前這個色欲薰心的老頭,竟會是國內一家著名食品公司的大老板。
他那不住在她面容及身材上打轉的眼神宛若要對她生吞活剝似的,讓她有如一絲不掛般的不自在,要不是已經接了這筆生意,她真有股掉頭走人的沖動。
「莊董,你好,我是張君黛,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她在他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你對我是初次見面,我可不是。」他著迷的看著朝思慕想的佳人。
她那天使般的臉孔、魔鬼般的身材,早讓他垂涎、覬覦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盼到這一親芳澤的機會,教他怎能不興奮?
「哦?」張君黛努力搜尋記憶,腦海中卻沒有一點似曾相識的影像出現。「不好意思,我實在不記得自己曾經在哪里見過你。」
「哎呀!你把我忘得一干二淨啊,我好失望喔!」莊董語帶撒嬌的埋怨著。
「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張君黛猛冒雞皮疙瘩。
瞧他年紀一大把了,還故作可愛狀,真是惡心到極點。
「以前你在當小妹的時候,我還賞給你很多小費的,記得嗎?」他邀功似的口吻活像如果她再想不起他,簡直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無情人。
所以張君黛只好虛偽的佯裝恍然大悟狀,「喔!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出手很豪氣的莊董嘛,我想起來了。」然後她極其夸張的連連道歉︰「對不起,都怪我記性不好,才會把你忘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見怪才好。」
「我疼你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見怪于你?小美人。」莊董笑得十分曖昧,手也不安分的摩挲著她的臉。
「多謝莊董你的大人有大量,讓我為你倒酒,以示感謝之意。」他的觸模教張君黛渾身都不舒服,寒毛直豎,她只好藉由倒酒拂開他的手。
「好,我喝,不過……」他將兩個人的距離拉到最近,致使兩個人像是連體嬰般毫無空隙的貼著。「你也得陪我喝才行。」
「可是我不會喝酒。」張君黛雖覺得被他貼著不舒服極了,但又沒辦法推開他,只得勉為其難的僵著不動,以免和他有過多的接觸。
「不會喝怎麼行!?」莊董的語氣有著不容拒絕的味道,他接過她手上的酒杯便硬要往她的口中灌去。「來,我喂你喝。」
「莊董,你別這樣……咳咳咳……」被酒嗆到的張君黛不住的咳著。
「要不要緊?我幫你拍拍,順順氣。」他的手順勢又往她的胸脯移去,看似關心實則揩油的上下拍打著。「有沒有好一點啊?」
「我好一點了,謝謝你。」被他這一模,她惡心得都快要將胃里的食物吐出來了,慌忙的拉住他的手,不讓他繼續在她的酥胸上活動。
「好一點了啊……」莊董的行動被制止,不免感到十分掃興。「那就繼續喝酒,喝酒!」
「莊董,我是真的不會喝,不如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張君黛為提防他再灌她酒,拿起桌上的茶就先乾為敬。
「要干這一行,不會喝酒是不行的。」他執起她的縴縴玉手,勾起一抹邪笑。「倒不如你當我的情婦,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謝謝你的好意,我不能接受。」天啊!苞他獨處這麼一段時間就已經讓她有如坐針氈之感了,當他的情婦?豈不要了她的命!
「別拒絕得這麼快,考慮一下,會有你好處的,我保證我一定會很疼你。」莊董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勸誘著。
「莊董,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暫時沒這個打算。」張君黛委婉的拒絕了他。
「好吧,你再考慮考慮好了,我暫時不勉強你。」他有相當程度的失望,不過來日方長,不必急于一時,現在最重要的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先來辦『正事』吧!我已經等不及了,小美人。」
她標致的臉蛋、惹火的身材早就將他撩得欲火中燒,他性致勃勃的將她推倒在沙發上,一張彌漫著足以燻死人煙臭味的大嘴就往她的嬌顏猛親,而手更肆無忌憚、明目張膽的欺上張君黛白皙滑女敕的大腿,逐漸往她的私密處移動。
天啊!張君黛嚇得一顆心幾乎要狂跳而出。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他親她、模她的感覺跟厲杰親她、模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讓她覺得驚駭莫名,有股強烈想逃的渴望。
「你別這樣。」她掙扎著要拉開他游移在她身上的手。
「別哪樣?」他直邪笑,此時在他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一個企業家的形象了,只見到一個面貌可憎的急色鬼而已。
「放開我,你別這樣,我不喜歡。」張君黛奮力掙扎著,偏偏男人的力氣始終是大過女人的,他黏在她身上的手就像八爪章魚般纏得死緊,她根本無法撼動他半分,反而更增加他的興奮程度。
「你少裝了,你還以為自己是清純玉女啊,又不是第一次了,還在那邊故作矜持狀,這不會是你欲擒故縱的把戲吧?如果是的話,我就陪你玩玩。」莊董的詭笑漾滿了不懷好意。
「我不要!」張君黛有面臨將被強暴的恐懼感。
她失去了所有的冷靜,驚慌失措的嚷叫著,就像一個掉落水中的溺水者般急需救援。好可怕喔!誰來救救她?
「由不得你不要,我可是付了錢的。」他殘酷的點明事實,令原本激烈反抗的張君黛頓時宛若被點了穴一般,所有的反抗動作都在剎那間停了下來。「除非你覺得這麼做可以激起一個男人的,否則你就給我乖一點,別再作無謂的掙扎。」
是啊,她既然選擇了這個工作,就應該認清一個「妓女」的本分,應該要恬不知恥的任人玩弄、擺布她的身子才是,不該再有自己的情緒、喜好。
她的身體已經沒有自主權了,她是沒有資格拒絕客人動手動腳的,只是為什麼她會感到心中有一股深沉的悲哀呢?
「這才听話嘛!」莊董相當滿意他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效果。「我會溫柔對待你的,你不用怕!」
張君黛不置可否的彎了彎唇沿,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準備隨他為所欲為,反正這也不是她的第一次了。
在她的默許下,莊董就像拿到一張通往溫柔鄉的通行證,欣喜若狂的在她縴細柔美的頸項上連印好幾個濕淥淥的吻,手也拉扯下她的底褲,眼看就要進犯她的柔軟處,這時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一道熟悉的聲音再度躍進張君黛的耳中,教她驚詫得倏地張開已然合上的美眸,眼角還有淚光閃爍著。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放開她嗎?」不速之客彷若天神般,居高臨下俯視著趴伏在張君黛身上的男人。
他的語氣雖然輕柔和緩,卻夾帶著騰騰怒氣。
「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敢來破壞老子的好事?」莊董怒焰高張的從張君黛身上爬起來,正準備好好教訓這個莫名其妙闖進來的渾小子時,誰知一看見來者的臉,所有已頂在舌尖的髒話都在瞬間凍住了。「厲杰!?」
他的意外出現讓人不解。
「是的,就是我。」厲杰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你為什麼會來?有事嗎?」莊董疑惑的瞅著他。
這時候他跑來這里作啥?看他那副宛若要將他千刀萬剮的凶狠樣,他不免暗忖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他來破壞他的好事不說,還對他投以如此駭人的眼神?
「的確是有點事想跟你聊聊。」他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什麼事?」莊董故作鎮定的問道。
「有筆買賣想和你談。」
「買賣?什麼買賣?」厲杰會有什麼買賣要跟他談?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向來沒有交集點,他怎會突然要找他談買賣?
「和她有關。」厲杰手指著張君黛。
莊董和張君黛同時嚇了一跳。他要談的買賣怎會跟她有關?
「沒錯!我想要跟你買你今天跟她的交易,你付多少錢,我一毛錢都不會少給你,還會多給你一倍當作利息。」厲杰雖然是在和他談買賣,但眼楮卻灼灼的盯著張君黛看,教她心跳漏了好幾拍。
「為什麼?你上回不是已經睡過她了,又何必非要跟我搶不可?」錢他多的是,他才不想為那麼一點小錢就將到手的美人拱手讓人,更何況他實在不明白厲杰非要她的理由,尤其他還在緊要關頭上來大殺風景。
「就是因為我睡過她了,所以我才非要跟你搶不可,否則我不就成了戴綠帽的烏龜?」厲杰笑里藏刀的反問他。
「這話怎麼說?」莊董真的胡涂了。
「因為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說我若讓她跟你上床,我不是烏龜是什麼?」他拋下一個驚人的答案。
「妻子!?」張君黛亦詫異的驚呼道。
「怎麼可能?」莊董對這出人意外的轉變相當不能接受。「你在開玩笑吧?」
「你知道我向來不愛開玩笑的,她的確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厲杰的神情無比認真,任誰都不敢再質疑他的話。
只不過自覺被耍的莊董還是忍不住地問︰「如果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為什麼你會讓她下海?」
整件事就像整人游戲一樣,峰回路轉得教他無法心平氣和接受這荒謬的結局。
「這只能怪我領悟得太晚,以至于差點傷害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厲杰語重心長、真情流露的道。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成全你。不過我不收你的錢,我要你當作欠我一次人情,可以嗎?」畢竟是做大生意的,懂得為自己爭取最有利的條件。
他這個順水人情絕對比收厲杰的錢要劃算得多,要厲杰欠下人情是任誰也不敢奢想的事,不趁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要這個人情就未免太蠢了。
「好,我答應你!」厲杰也很爽快。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倆談情說愛,我先走了!」莊董很識相的拿著公事包立即走出去。
莊董走後,房間里只剩下因過度震撼而瞠目結舌的張君黛,還有因醒悟而及時挽回自己心愛女人的厲杰。
「你剛才說的話都是騙人的吧?你那麼說只不過想要讓他知難而退好再度傷害我吧?」張君黛心亂如麻。
「我沒騙人,我說的都是真的!」厲杰徐徐彎下腰來,將她被褪到膝間的底褲穿了回去,還將倒在沙發上的她拉坐起來。
「我不相信!」她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
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如果不是他騙人的話,那一定是她瘋了!
「相信我,我從來沒有那麼認真過,我是真心想娶你當妻子的。」他緊緊將她擁入懷中。
「我在你眼中不過是一個下賤、放蕩的女人,你怎麼可能會想娶我?」張君黛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我從來就不認為你是一個下賤、放蕩的女人,那只不過是為逼你離開厲風幫而故意說的。」厲杰終于老實招供了。
「我知道你討厭我在厲風幫吃閑飯,所以要趕我走嘛!」她憤怒的說道。
「我才不是為了這個無聊的理由,我只是不想你繼續待在厲風幫里被污染了,是想保護你才要你離開的。」他對她的用心,她根本就不知道。
「但你為什麼不說?」
「因為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十惡不赦了,沒想到我竟然還有良心未泯的部分,所以才不想讓別人知道。」
「你怕別人知道你是個好人?」張君黛挑了挑眉。
「沒錯!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個好人,何必讓別人對我產生錯誤的印象。」厲杰輕笑道。
「可是你知道你不說,對我造成的傷害有多大嗎?」張君黛偎在他懷里,眼眶有些泛紅。
「我知道。」他微微頷首。「如果我能早一點發現你的心意、能早一點了解自己的心情,我想就不會做那麼多自以為是的蠢事了。傷害了你,我感到很抱歉!」
「你知道我的心意?」她吃驚得揚高音調。
「是姚怡告訴我的,要不然真的很難從你的行為里察覺出來,畢竟你跟其他女人愛我的方式大大不同。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呢?」
「已經好久、好久了,久得讓人覺得痛苦……」張君黛的思緒被拉回到他們見面的第一天。「你知道嗎?我已經整整愛你六年了,從我們見面的那一天、從我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從那時候!?」他再一次因她戀慕他的事實而受到震撼,且威力更甚于前。
「或許你會覺得那時候我還小,哪懂得什麼情愛?但我是真的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因為我總是想著你、總是想著你……」她想要把自己積壓在心中許久的濃烈情感一古腦的傾吐出來,卻激動得淚流滿面、再難言語。
「別哭了,好嗎?」他輕拍她的背安慰她。「都怪我太遲鈍了,才會一點都沒有發現,你應該告訴我的。」
「我一直……一直想等到還清債務之後,覺得對你不再有所虧欠了,我……我才打算告訴你。」張君黛抽抽噎噎的低喃道。
「你真傻。」厲杰溫柔的撫弄著她的秀發。「但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你那麼愛我,為什麼不好好愛護自己,還意氣用事的輕賤自己的身子呢?」
「那是因為在你對我說了那些殘忍又無情的話之後,我只覺得自己累了,累得不想再愛你,而且我也不想再被你傷害,所以我才選擇這下下策,想藉此斬斷對你的感情、想藉此還清欠你的債務,然後如你所願的離開厲風幫。」她也明白這麼做對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她也清楚自己很傻,但如果不傻,又如何會將自己困在死胡同里出不來?
若不是痛徹心扉,誰願意讓自己走上這一步,這無疑是自掘墳墓、自找死路,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就只為了斷絕和他的一切可能、摧毀自己所有的痴心妄想。
「你真是又傻又令人心疼啊!」厲杰憐惜的將她擁得更緊了。
「如果我不傻,就不會對你的感情那麼執著;相對的,我也不會那麼想不開而被你傷得千瘡百孔。」張君黛貪戀他懷抱的溫暖,將頭深深的埋入他胸膛。
如果這是夢,她希望一輩子都耽溺在這個美夢里不要醒。
「對不起,都怪我不好,怪我太慢才看清自己的心。」他深深致歉。
「我一直以為自己這一輩子是不可能愛上任何女人的,因為我知道我的身分是不可能給任何女人幸福,所以我只跟她們上床,卻不給她們承諾,對你也是一樣的;可是我忽略了一點……」他頓了頓,思索著該如何將他心情的起伏轉折用言語表達清楚。「就是我對你從來就是不一樣的。我破天荒的帶你回來,良心未泯的因想保護你的純真而絞盡腦汁,還開先例的因情不自禁毀了你的清白而晝夜難眠,卻從來沒想過為什麼會這樣?不知道這是因為我對愛情太過陌生,還是因為我想逃避,所以始終沒能好好的分析自己的心情,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你,我真的覺得很抱歉,請你原諒我。」
狂喜瞬間攫住張君黛所有的感官、佔領她每一個細胞,她的淚水再度泛濫,而這次是快樂的。
她深情款款的仰著頭凝視著他,問出她心中最後一個疑惑︰「為什麼你會突然間想通了呢?」
「這都要感謝姚怡,是她點醒了我。她讓我知道如果我讓你做了傻事,就會一輩子失去你了,而我不願意有這種可能發生。」這時的厲杰再也不是那個號稱「冷面無情」的厲風幫幫主,他只是一個墜入愛河的凡夫俗子。「如果你不怪我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黑道大哥,我希望你可以嫁給我,做我的幫主夫人。你願意嗎?」
原來夢想是可以成真的,原來她真的可以把期待放在他身上,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神話,他終于成了她一生的情感歸宿。
張君黛的眼瞳里有幸福的光芒在閃耀,她知道他們會相愛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