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叛徒 第八章

作者 ︰ 金吉

東方人說「丑媳婦總要見公婆」,她的緊張自然不是毫無道理,只是她沒有想到這陣仗如此可怕。

雷昂家是大家族,家主的婚事是整個家族的大事,從全國各地趕回來的族人讓原本稍嫌空曠的雷昂古堡變得人聲鼎沸。梅玉良在婚後听奧格介紹過他的家人。嫁入雷昂家的女人,除非自己的意願或身體不允許,醫生會調配避孕藥草或藥汁,否則幾乎都是子女成群。奧格的堂兄弟姐妹足足有四十幾位,再算上表親就更可怕了。但他只有一個親弟弟羅洛迪恩,前任公爵夫人早逝,只生了奧格和羅洛兩兄弟,但羅洛與前任公爵卻在三年前因船難意外在海上罹難,奧格成了繼女王之後大陸上最年輕、權勢最大的一族之長。

就這點來說,梅玉良很心疼奧格,雖然她自己和血親並不親密,雖然奧格親友眾多,但一次失去所有摯愛的血親卻是巨大的打擊。

人多的好處就是不需要和特定的人深交,畢竟身為族長夫人得把時間公平分配給每個人。對她友善與對她不友善的人都有,因為出身與血統,梅玉良早就有心理準備,雖然她當時並不知道那些敵意背後原因十分復雜。

「所以你連怎麼主持家庭宴會、怎麼發請帖、怎麼辦沙龍都不知道嘍?」梅玉良搖頭,乖乖吃她的水果,對表妹甲神情凝肅的質問回以無辜傻笑。

如果公爵夫人必須懂這些的話,她想她可以向干娘討教,這個問題絲毫沒有困擾她。歐汀爺爺說得對,自卑無濟于事,她該做的是努力經營這段婚姻。

「那你到底會做什麼啊?我瞧你身上也沒幾兩肉,恐怕也沒辦法替表哥多生幾個繼承人吧?」這是表妹乙的疑問。

她們每個人的名字都有那麼長,人數又龐大,梅玉良有些傷腦筋地發現用東方的天干地支可能不夠編號,早知道該用西方人的方式。

她發現對她有敵意的人分為兩派,一派是奧格的部分堂兄弟,原因她不明白,但男人的敵意最多就是無視她或眼神不友善,這對從小連吃口飯都要看家人臉色的梅玉良來說,比嗡嗡嗡飛過的蚊子還沒殺傷力;另一派則是奧格的表妹們……這些女人討厭她的原因她倒是很容易猜到!梅玉良現在知道她的丈夫對年輕未婚的女性誘惑有多大,當然假以時日她會明白連已婚的女人都曾想和雷昂公爵暗通款曲。

然而不管是哪一派,丈夫大人有交代,她乖乖吃點心,乖乖讓下人服侍就好,不懂或不會的只要微笑,剩下的他來應付。

至于丈夫大人怎麼個應付法呢?

「滾開。」

圍在梅玉良身邊挑三揀四的表妹軍團立刻作鳥獸散,覬覦一個男人是一回事,敢不敢捋虎須又是另一回事,她們也只敢背著奧格對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梅玉良放話。

吃飯時間發生了一則小插曲,而這還得由來自金鷹城上流社會傳過來的耳語說起。所謂貴族與上流社會,某種意義上是由過分安逸的生活養出來的極致精巧卻又毫無用處的一群人,連誰誰誰在某次宴會上穿了件可笑的衣裳都能如火如荼地討論,更何況雷昂公爵竟然娶了個連松露跟鵝肝醬都不懂得正確享用的女人!

餐桌上擺了一堆名流宴會常見的菜色,多的是吃法刁鑽的,那些早听聞風聲的表妹軍團們一個個等著看好戲。

男主人與女主人應該各坐長桌兩側,但密勒早在奧格的吩咐下將女主人的位置安排到他身邊。這當然不合禮儀,但奧格才不管這些,只要是雷昂家的一分子都知道最好不要質疑家主任何離經叛道的行為,因為任性妄為是雷昂家血脈相傳的一部分,何況這座上賓客中有幾個任性傲慢的程度也不遑多讓。

梅玉良不知道座位安排也有規矩,雖然關于這點東西方都有一套禮儀,但她在皇朝時哪可能坐在圓桌上和家人一起吃飯呢?所以對于所有家庭成員在一張桌子上用餐這件事,她其實相當期待。

菜一道一道上來,梅玉良看得眼花繚亂,正不知從何下手,奧格就像過去一樣,把其他人當死人,切下一小口鵝肝醬喂到妻子嘴邊。

梅玉良愣了一下,臉都燒紅了,她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除了那幾個一樣也大喇喇的雷昂家堂兄弟外,其他人雖然不敢明目張膽,但還是偷偷地注視著。不過天大地大,丈夫最大,所以她還是乖乖張口吃下,一邊以乞求的眼神看向奧格。

「我會自己吃。」她小小聲地、可憐兮兮地道。

奧格眉峰一挑,依然是那副唯我獨尊的模樣,切了一小口食物又喂到她嘴邊。「嘴巴張開。」

梅玉良只有照做的份,她不知道這男人明明那麼粗魯,卻懂得喂她的每一口都量得剛剛好,她習慣細嚼慢咽,有時一頓飯下來自己動手的沒幾回。

奧格根本不管別人怎麼想。在獅心城堡時她和妻子就是這麼用餐的,外人要是看不順眼就自己請便,他可沒拜托他們留下來煞風景。

梅玉良羞得臉都快要黏在餐桌上了,本來以為眾目睽睽之下奧格好歹會收斂些,怎知她太低估他目中無人的程度,只好拼命把自己放空,不要去想別人怎麼看,丈夫喂什麼她就乖乖照吃。

餐桌上異常地安靜。

奧格其實有些故意,這兩天他得遠行,不能帶上她,趁早讓所有人搞清楚狀況,誰才是這個家的主,誰才是他會放在心上的,最後別跟他唱反調,也別動他的女人半根寒毛,要不大家就走著瞧!

再者對于必須離開獅心城堡,配這些煩人的家伙用餐,已經讓他老實不爽快了,他身為家主,難道想怎麼吃飯還用別人管嗎?哼!

他說要遠行幾天。梅玉良有一剎那的不安,但很快告訴自己,不如就趁這機會好好適應在無畏城的生活吧!畢竟他身為公爵,未來很有可能有各種原因不能陪伴她,她應該自己好好學著適應接下來的生活。

反倒是奧格對她放心不下,「我前兩天已經寫信到金鷹城請你干爹干娘前來,正好他們可以住到婚禮結束後。」

他的體貼讓她心中暖暖的。而且梅玉良真的開始想念干爹和干娘了。

其實事情容不得他耽擱,但奧格仍是等到賽巴斯丁與朱小玉到來才離開。

賽巴斯丁和朱小玉從梅玉良被帶走後,只能四處打听關于雷昂公爵的傳聞,想當然耳,想拍雷昂家馬屁的多是歌功頌德——這並沒有讓賽巴斯丁夫婦放心,因為戰功彪炳與功高震主只有一線之隔,對比女王那日臉色灰敗的模樣,與之後公爵與女王鬧得滿城風雨的爭執,只是徒讓他們頭發白掉好幾根。更不用說討厭雷昂家的對奧格的評語也不會客氣到哪里去,雖然雷昂家不停地派人送禮來,兩老心里還是擔憂不已。

直到看見梅玉良平安,臉頰甚至豐腴了一點,兩老這才放下心頭的大石。

奧格離開無畏城的第一晚,梅玉良幾乎沒時間想念他,因為她和干爹干娘有好多話要聊。

船到橋頭自然直。事到如今兩老只能這麼想了,至少看得出雷昂公爵對干女兒是真的疼愛有加,那麼其他的顧慮相比之下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兩老旅途勞累,梅玉良心想反正明天以後有的是機會陪他們說說話,便先離開了。入夜的雷昂古堡不算幽靜,因為原本近百間客房,為了即將到來的婚禮住了七成,還有些人要到婚禮當天才會趕來,只不過因為古堡相當大,還不到吵鬧的地步。

梅玉良正要回房,來到大回旋梯口,有人叫住了她。

「夫人。」

梅玉良有些驚嚇,因為眼下古堡大部分的人都入睡了,來人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朝她行禮,她才松了一口氣。

雖然雷昂家親友眾多,但這男人她倒是認得的,效忠奧格的暴風騎士團副團長伊里德。

「你好。」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該怎麼擺出當家主母的架子。朱小玉告訴她暫時順其自然,一切也要等她習慣了這里再說。

「夫人,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但事關爵爺,而且非常緊急……」

「凱怎麼了嗎?」她一顆心吊到了喉嚨上,想起奧格離開前的那幾日時常和麾下的騎士們待在書房似乎商議著什麼要事,每次他從書房離開,臉色就特別凝重。

伊里德左右看了看,「夫人請跟我來。」

梅玉良掛心丈夫安危,離開跟著伊里德走進古堡里那些她總是很難分辨要通往何處的玄關與密道。

作為戰略堡壘,雷昂古堡有許多密道。起初他們經過一個小偏方,偏廳里打掃整理的佣人幾乎無從察覺他們經過,但接下來就全是機關與密道,全副心思都在擔心丈夫的梅玉良根本無暇去理會越來越隱密幽暗的空間。

伊里德領著她,來到通往古堡地下室的圓形回旋梯,向下延伸的經旋石梯每走一階都發出回聲,圍著石梯的圓形壁面每個幾步就架著火炬,但火光在偌大的空間里卻仍然顯得幽微。

奧格說過,等事情結束會帶她好好認識古堡,因此這一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來到哪兒,只知道這個地下室十分陰森。其實這里不過是古堡里儲存酒的倉庫,樓梯的盡頭的門後可以看到一桶又一桶的巨大橡木桶,而在房價的空曠處擺了張桌子,那兒等了三個男人,其中站在中央,看來是三人中身份地位較高者穿了件有帽兜的斗篷,斗篷蓋住了他的臉,另外兩位她並不認得。

為首的高大男子終于拿下斗篷兜帽,梅玉良看到一頭白發,男人的臉確實相當年輕的,而且給她一種熟悉感。

他也有一雙綠色的眼楮。

雷昂家的男人都有著粗獷深刻的五官,高挺的鼻子,堅毅的下巴,而奧格比其他那些堂兄弟多了分俊美。眼前的男子比起雷昂家那些堂兄弟,和奧格更為肖似。

梅玉良直覺她是雷昂家某位少爺。

「你是……」

男人走來,「你就是奧格選的女人?」他冰綠色的眸子似冷酷的姿態審視著她。

梅玉良態度平靜,「我是凱的妻子。」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然後似悠閑踱步的姿態在她身旁走了一圈。

「請問凱他怎麼了嗎?」

男人在她後方站定,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你和奧格在獅心城堡完成婚禮了?」

「是。」她覺得這男人有點失禮,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失禮地對待,她只想知道奧格怎麼了?是否平安無事?

男人又來到她跟前,「我從來就不相信那些家族傳說,我只知道一件事,奧格非常優秀,他是注定要成為統治者的人,否則凱瑟琳不會這麼防備他。」

梅玉良總算察覺了不對勁,她不害怕,只感覺事情十分詭異,而且可能有著意想不到的嚴重性。

「凱他忠于皇室,因為這對大陸、對全天下最正確也是最仁慈的道路。」她相信她的丈夫對權力並無野心。

「什麼是正確呢?」男人嘲諷一笑,「奧格絕對比凱瑟琳那婊子優秀,否則她不會那麼懼怕雷昂家,甚至不惜使出那種下三濫的手段讓前任公爵的船在海外遇難——那婊子可不懂什麼叫做仁慈。」

梅玉良心里震驚,卻沒有表現出來,「凱說那是意外。」

「他當然這麼說,你是如此平庸,無法幫助他,理解他,更不可原諒的是你還是個雜種!你只會阻礙他!」男人的眼神更冷酷,梅玉良幾乎要在他的逼近下怯懦地退後了,但她沒有。

她不想惹惱這群人,只能盡量以不亢不卑的態度道︰「我會盡力做好妻子的本分,至于我的血統,我無能為力。」

「他不只需要一個妻子,從古至今沒有一位皇帝的妻子出身平民,甚至不懂任何政治手段。如果他只是讓你當暖床的對象,或許我們不會有任何意見,但他卻鬼迷心竅想要娶你。」

「我跟他已經是夫妻,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而且凱會繼續效忠皇室,伊革羅斯已經有一位女王。」這一刻她不僅是為自己辯白,更是為了她的丈夫,所以她一點也不願退縮。

「沒有教廷的公開證婚,你什麼都不是。」男人眼里浮現一抹笑,「我佩服你的膽識,可惜你依然是個阻礙,奧格終究會成為皇帝,教廷可以允許一個公爵夫人來自異邦,卻絕不可能允許皇後有異族血統,你必須消失!」

他的手掌壓向梅玉良的口鼻,她問道一股刺鼻的藥味,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抗,下一秒意識已經被黑暗吞沒。

奧格不知道,他以為最安全的地方,其實最危險。

梅玉良消失的第三天,終于接到消息的他不顧一切的趕了回來,復仇使者般的強烈震怒讓所有人退怯。

「我們來到無畏城後,第二天早上就沒看到她了。」賽巴斯丁原本心寬體胖的身材甚至瘦了許多。

「爵爺,」伊里德站了出來,手里拎著一個少年的衣領,「這孩子是打掃馬廄的,」他把顫抖不已的少年丟到奧格面前,「告訴公爵你那天晚上看到了什麼。」

原本已經臉色慘白的少年,完全不敢抬頭看向盛怒中的奧格,這能低垂著頭,聲音帶著濃濃的哭嗓道︰「我……我看到一群人鬼鬼祟祟的,他們全都蒙著面,我只記得他們不小心露出來的衣服上有鷹和玫瑰的徽記……我沒想到原來他們扛著的那個布袋里是公爵夫人……」

大廳里所有人都猛地倒抽一口氣。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再說什麼?」伊里德揪緊少年的衣領,一臉警告。

「我說的都是真的……」少年大哭,嚇得幾乎失禁。

奧格身後的羅杰一臉沉吟,但他來不及說什麼,奧格已經風一般掃出古堡大廳。

「爵爺!」羅杰心里隱隱覺得不對勁,但還是只能追上主子。

縱使一路上羅杰不停地說服奧格,他仍在第二天傍晚進宮見女王。他們一路馬不停蹄,原本三天的行程硬是縮短成兩天,奧格的木有簡直像剛打了一場仗一樣,稱不上光彩整潔,但任何人看到他也不會認為他是狼狽的,公爵大人背挺得筆直,雙目炯炯有神,仿佛隨時打算投入下一場戰斗。

「大人,女王現在在休息。」女官連忙攔住他。

「我前天已飛鴿至皇宮要求見女王。」他的口吻還算客氣,但氣勢逼人。

「但您沒在進宮前先傳報,女王她……」

「陛下有請公爵進入內室一談。」女王身邊的侍女走了出來。

奧格立刻把所有人都甩在腦後,大步跟著侍女進入女王寢殿外的小廳。

一襲墨綠色宮服的凱瑟琳站在窗邊,逗著金色籠子里的翠鳥,見到奧格走進來,她揮手遣退所有內侍,繼續若無其事地逗著鳥兒。

奧格立刻開口打破沉默,「陛下近日可曾派人到無畏城?」

凱瑟琳終于看向她的老友,也是從小到大最大的勁敵,神情冷淡而高傲,連聲音也不慍不火地道︰「朕听說羅南小姐在無畏城失蹤了,所以你是懷疑被朕帶走?」

「我只是詢問。」

「朕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第一時間跑來‘詢問’朕。」仿佛平靜無波的藍眸終究泄露了薄怒的情緒。

「我的下人看到那些歹徒衣服上的伊革羅斯家徽。」

凱瑟琳走向他,原本慍怒的眼突然浮現笑意,「你傻了?奧格,這是朕一直認識的奧格斯汀嗎?那個老師總是夸他資質更勝于朕,在軍政學校表現出色的奧格斯汀?」她的笑多了幾分嘲弄,「你以為朕會愚蠢到讓刺客大大方方帶著伊革羅斯的家徽跑去你那里綁人?」

「天曉得你是怎麼想的!如果你不要三番四次放話暗指我密謀造反,我他媽的之後當那小表在說夢話!」不就是想綁走梅玉良換他手上的軍權?

凱瑟琳仰起頭,高傲地審視這頭暴躁易怒的雄獅。

「你沒有圖謀造反嗎?」她冷笑,「那麼是誰目中無人地直闖朕寢宮?是誰現在站在朕的眼前質問朕?」

「你以為你的王位人人稀罕?只有你這女人當成寶!我告訴你老子對你頭上那頂可笑的東西沒有興趣,我們之間的恩怨我不想再跟你沒玩沒了牽扯下去,把我老婆還我!」

凱瑟琳握緊拳頭,她現在可以命人以辱罵國君的罪名將他入獄,但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得先厘清。然而她自己也得承認方才一番話是有心激怒奧格的,他就是看不順眼他那囂張又目中無人的模樣。

「朕跟你之間沒有任何恩怨,有的全是你自以為。」

「我自以為?哈!」奧格笑得很猙獰,「是誰自以為的?不是你懷疑我在五年前那場戰役,沒有犧牲十萬大軍去救回亞歷,你認為我是有心的,不是嗎?別忘了,我救回亞歷,今天皇位就不是由你來坐。」

「而你認為朕對此懷恨在心,所以派人在無畏號上動手腳,是嗎?」無畏號的沉沒才是他們君臣之間嫌隙日深的主因,他們都沒有主動和對方談過對這件悲劇的看法和想法,卻讓朝野內外各種臆測的耳語橫亙在兩個從小到大一直是最佳競爭對手的好友之間。

奧格沒有答話。

「朕跟皇兄的感情沒有好到想為他復仇,十萬精兵是對付西國的重要武器,朕更不會責怪你,無畏號的沉船朕很遺憾。」這是她一直想說的內心話。

奧格為老友的表白態度軟了下來,「我一直相信無畏號的沉沒跟你沒關系,或許你不信,但我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至少我認識的凱特不會,因為你是鷹與玫瑰之女,榮譽與責任是你的全部。」

「但你卻懷疑朕藏起你的妻子。」這一刻,凱瑟琳到覺得有些好笑,她真想多多認識那位羅南家小姐,因為她竟有本事讓從小就被所以老師夸贊雄才大略的奧格斯汀變得這麼愚蠢。

她從來就不服氣,認為老師們是因為奧格是男的才這麼認為。明明她和奧格各方面成績都不相上下,才智更是在伯仲之間,老師們卻總是夸贊奧格。相比之下,各方面都大大輸給他們倆的皇兄亞歷山大,就算有再多人曲意稱贊他,她也從來沒放在眼里。

現在她確信,論帝王資質,這男人根本比不上她,至少她絕不會因為愛情沖昏頭。

「你呢?你不也認為我想造反?還屢屢明示或暗示外面那些白痴,我想把你扯下王位?」奧格瞪著她,想起到現在已經消失五天的梅玉良,一把無名火又冒了上來,他拔下手上號令全國百萬精兵的徽戒,舉到她眼前。「這不就是你怕我的原因?你想要回它是吧?老子他媽的一點也不稀罕,這次你押對寶了,隨你想怎樣,而我只想要我老婆!」

第五天了。梅玉良從一開始的提心吊膽,到現在只剩對丈夫的擔心。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凱和女王明明是好朋友,如今卻鬧得這麼僵。關于政治與權力,有時不是一個人心里想什麼就是什麼,哪怕貴為女王或公爵,身邊的朋黨有時具有更大的影響力,就算女王看在過去的情分一再原諒好友的無心沖撞,女王身邊的人、其他大臣,甚至整個伊革羅斯家都不可能跟著一起容忍奧格;同樣的,她的丈夫就算真想效忠皇室,但他身邊的人有心謀反,他也很難不被拖下水。

她相信自己目前的處境暫時是安全的,因為那名白發的男人不準其他人傷害她,而他似乎是這群綁匪之中的領導人,只可惜她問不出他的名字。

但一頭白發是很明顯的特征,如果她能想辦法通知丈夫就好了,至少要他有所警戒。

她的祈禱很快就應驗了。

這群綁匪大概有二十幾人,詳細人數她不是很清楚,主要是來來去去的人很多。這天剛剛亮,白發的男人似乎接到什麼消息離開了,沒一會兒她听到外面一陣打斗聲,其中一名綁匪沖進來想帶走她,才朝她伸出手,一頭獅子猛地將男人撲到在一旁。

梅玉良驚愣住,這頭獅子的鬃毛是茶色的,不是她所認識的那頭,她的心幾乎吊到喉嚨上。

「班,別貪玩了。」老人走了進來。

「抱歉來晚了,」歐汀俏皮地眨了眨眼,「找幫手花了點時間。」

老人走過來替她松綁,梅玉良看向趴在角落用獅掌拍打被撞昏的男人腦袋的大貓。

「它是?」她有點擔心男人的腦袋會被它拍成爛西瓜……

「我的老朋友,班杰明,你可以叫它班。它只是貪玩了點,不會咬人,當然前提是要喂它吃飽。」

班杰明似乎決定昏迷的玩具不好玩,回到老人身邊,他們離開這間囚室,外頭和綁匪周旋的是數名穿著與相貌都迥異于帝國人的蠻族。一名背著箭袋,每一箭都正中敵人的高達女子,與一名只靠兩只匕首就殺出一條血路的男人靠過來替他們開路,還有一名持著斧頭的壯漢替他們殿後。

梅玉良記得自己在蒙著眼被綁架的過程中搭過船,她這才發現原來她被藏在一座孤島上,歐汀一行人先派刺客潛入島上,暗中解決岸上的守衛與巡邏的斥候,其他人才慢慢搭船過來。

「歐汀爺爺,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

「我對朋友一向都很關心。」老人家微笑,答得四兩撥千斤。「小泵娘,希望你不介意我們沒有辦法稍事休息,而且得立刻趕到金鷹城。」

歐汀原來打算先通知奧格梅玉良的下落,怎知還是遲了一步,雷昂公爵沖冠一怒為紅顏,交出軍權後卻立刻被女王下令壓入大牢的消息,在今天早上傳遍全金鷹城,很快的全國都會听到風聲。

看來那名白發的男人十之八九也是為了這件事離開,梅玉良猜測那些叛黨應該有另一個大本營。

「怎麼會這樣?」

「他們大概沒有想到奧格會蠢到把軍權交出來,原本應該是打算挑撥離間,逼奧格和女王起沖突,現在看樣子是弄巧成拙了。」

「我知道凱為什麼要交出軍權。歐汀爺爺,他真的不想造反,就算拿我來威脅也一樣,女王的懷疑讓他很困擾也很痛苦,如果他的憤怒可能讓他和女王真正決裂,他寧可賭另一條路。」至少她是那麼想的,所以她不能原諒那些人把自己的期望硬壓在丈夫身上,他們根本不明白奧格無法忍受被王位與龐大的國事綁住,他畢竟是那麼任性妄為的一個人。

歐汀笑看著為丈夫辯解的梅玉良,「雷昂家的男人從來都有這樣的天賦,果然沒錯,就如他們打仗和狩獵幾乎精準如魔法的敏銳度一樣,他們總能第一眼就知道這個女人合不合適她。」不過他倒是認為奧格完全是因為失去理智,調足兵力再跟女王討人需要時間,而他顯然已經失去等待的耐性,寧願自己單槍匹馬先和女王談判。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啊?梅玉良希望老爺爺不是突然起了講故事的興致,因為她現在沒什麼心情听故事了。

「別擔心,我相信凱瑟琳這麼做一定有原因,我們先到金鷹城再說吧,我已經幫你送信鴿給無畏城,也許你的干爹干娘也在趕回金鷹城的途中。」

梅玉良除了感謝和滿心焦慮外,已經沒有其他心思。她只恨自己不能生了翅膀,立刻飛回金鷹城,飛回丈夫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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