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亞到客廳,廚房,衛生間都找尋了一遍,四處都黑洞洞靜悄悄,沒有周沖的身影。公婆的臥室漆黑一片,傳來二老均勻的鼾聲。
蘇亞急匆匆回臥室,顫抖著雙手拿起電話,周沖依然關機。
蘇亞傻了眼,睡意全消。
從四點到六點,蘇亞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不停地撥打周沖的手機。
直到手機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支撐著蘇亞听完又一遍的「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然後氣若游絲一般自動關機,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遠處有橙紅色的朝霞。
03
周沖被茶幾上櫃子上桌子上成群結隊、各式各樣歡蹦亂跳手舞足蹈的鬧鐘梯隊訓練有素的早操演練陡然驚醒。
他迷惑地睜開眼楮,不知道家里什麼時候多出這麼一些吵得他要死要活,心髒快要驟停的家伙。四下打量了一圈,才發現這不是自己家,是一個看上去熟悉,卻想不起是哪里的地方。
他歪頭一看,自己睡在一張沙發上,還穿著昨天的襯衫西褲,領帶歪歪扭扭的掛在脖子上,快要變成奪命繩索,勒的他喘不上來氣。他一邊拽松領帶一邊爬起來,四處觀摩,想看看到底在哪睡了一夜。
臥室里面傳來驚天動地的呼嚕聲。周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除了呼嚕聲還是呼嚕聲。輕輕一推,門自己開了。
周沖把腦袋往里一探,只見床上睡著四仰八叉,衣服東扭西歪,鞋襪卻是一應俱全的大熊。大熊一只穿著皮鞋的腳踩在床單上,另一只伸出床面,懸在空中。大熊的呼聲震耳欲聾,客廳的鬧鐘交響樂並沒有影響他的睡眠質量。
周沖走進去一看,咧嘴笑出了聲。大熊的嘴角兩邊,口水蜿蜒出兩道渾濁的小渠,白色毛衣上,還留著啤酒紅酒的殘跡,好像某位抽象派大師的力作。大熊的眉毛上,有一塊女乃油蛋糕的殘渣,把他的眉毛凝結成一陀。大熊兩手交叉在胸前,睡得香甜無比。
周沖這才想起,昨晚跟大熊在酒吧喝酒,喝到幾乎人事不省,才把各自的車留在酒吧附近,打車回到大熊家。模模糊糊的記憶仿佛一瞬間蘇醒,同時記起的,還有丈母娘的嘮叨。
丈母娘的嗓門足可以充當行軍號,隔著好幾米,透過話筒,他都能感受到她的鄙夷、不屑,還有失望。周沖覺得丈母娘很不可理喻,對女兒的夫妻生活關注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他沒听說過哪個母親這樣八婆。況且,吃藥之後,他的情況還是有了很大的好轉,也不知道蘇亞怎麼跟她媽解釋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一點都不知道做個中轉站,把兩邊的情況刻意美化一下。
周沖決議不叫醒大熊,自己趕回家換衣服。這麼邋遢的形象,被頭兒看見了,又得挨一頓k。周沖坐進出租車,打開手機,咦,什麼時候關的機?摁了半天啟動鍵,沒有反應,原來手機沒電了。
周沖爸媽正在吃早飯,見他回來,奇怪地問︰「你怎麼剛走又回來了?」看來,他們並不知道他的夜不歸宿。
周沖答應一聲,一個箭步沖進臥室。媽媽看他的背影一眼,回頭對丈夫說︰「不對呀,這孩子,好像昨天穿的就是這套衣服。他早上沒洗臉嗎?胡子拉碴的。」
周沖爸低頭吃飯︰「趕緊吃飯,少管閑事。這種小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周沖媽嘟囔︰「我兒子的事情,怎麼能叫閑事呢?」
周沖光速地換好衣服,沖到衛生間洗臉刷牙,用剃須刀胡亂的刮了幾下胡子,過于著急,刀片劃傷了臉,一道血痕閃現在腮幫子上,鑽心的疼。他趕忙抽出張紙巾,擦去血跡,血卻不止,絲絲地往外冒。周沖跑回臥室,拿出片創可貼,對著鏡子貼好,再急行軍至廚房,打開冰箱,拿出面包牛女乃,塞進包里,對著正埋頭吃早飯的爸媽說了句︰「我走了。」換好鞋,拉開門風一樣地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