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直接插手,只是對于上規模的茶廠,給予一些優惠政策而已,就比如興達茶廠,強盛茶廠等等,」劉興達掠了掠自己稀疏的頭發道,「其實從前年開始,我就要求興達茶廠牽頭,把碧岩村所有的茶廠集中起來,進行聯合經營。」
「但是這些茶廠的老板目光短淺,小農思想過于嚴重,所以他們對于聯合經營抵觸情緒非常大,」劉興安痛心疾首地說道,「因為他們都是個體私營企業,政府不能過份干涉,因此這件事就擱下了。」
王逸飛听到這里不由默然,興達茶廠總共才三台揉茶機,就說是上規模,還給優惠政策,這應該算是假公濟私了吧?可是人家偏偏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啊。
還有聯合經營讓劉興達牽頭,這如果真搞成了,以劉興達貪婪的性格,那還不把茶農活剝一層皮?而王逸飛一向認為,供需關系一定要達到真正的雙贏,才能合作得長久,如果涸澤而漁,最終會兩敗俱傷。
他正在暗自思量,這時劉興安又對他說道︰「小王,你是大學生,文化水平高,思路比較開闊,對茶葉生產的規模化又有深刻的認識,所以你去碧岩村以後,一定要努力推進茶廠聯營這項工作,力爭做出一點成效來。」
「劉鄉長的吩咐,我一定牢記在心,茶葉實行規模化生產,這對大家都有好處,我想大家遲早都會明白的。」王逸飛笑嘻嘻地說道。
不錯,這個茶葉實行規模化生產的問題,王逸飛確實準備好好運作一下,因為在三年以前,王逸飛就在為碧岩村的茶葉尋找出路,因為那時候他家里有十幾畝茶園,而每年滿打滿算只有一兩萬塊錢的收入,如果刨去人力成本和前期投資,賺的錢還不到三千塊!
這個付出和收益也太不成比例了,所以從那時候起,他就在收集相關的信息,看能不能為自己的老家做點什麼,因為對于碧岩村的許多家庭來說,都是指著家里的茶園來養活的,每年的三季茶,就是茶農一年的希望!
經過長時間的努力,他終于積累了一些相關的資源,只是因為他那時候還在讀書,有些事想得到做不到,所以一直沒有把自己的想法付諸實施,可是沒想到他現在剛一畢業,就被打回了老家,所以他下決心要把這件事辦成、辦好!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件事不是簡單的擴大經營問題,還牽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比如茶農,小茶廠老板,政府,甚至是中間的茶葉販子,這種盤根錯節的利益關系,會極大地影響規模化生產的推進。
這不,現在還沒開始搞呢,劉興安就已經擺好圈子讓自己鑽了,劉興安的意思王逸飛當然明白,那就是實現茶廠聯營,並由劉興達主事,但是這可能麼?所以在這一點上,王逸飛和劉興安是注定要發生沖突的。
不過對于王逸飛來說,他現在完全沒有必要和劉興安根究這些,因為無論是小廠聯營,還是外部資金介入,都是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所以現在無論劉興安說什麼,他都一律哼哼哈哈糊弄過去就行了,不到最後時刻,不要翻自己的底牌,這是王逸飛的原則。
但是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過的,尤其是某些事牽涉到利益關系的時候,對于劉興安來說,林河片就是他的利益專屬區,對于這個片的利益結構,他一直都有絕對的掌控權,但是現在加入了王逸飛這個不確定因素,這讓他微微有些不安。
當然,這並不是說劉興安怕了王逸飛,說實話,對劉興安來說,他現在還根本沒把王逸飛這個毛頭小子放在眼里,但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這是每一個從政者的本能,因此劉興安想試探一下,看這個小家伙能不能收為己用。
如果他比較識相的話,那麼自己就可以少費一點心力,以後即使多少給他一點甜頭,那也未嘗不可,這也就是劉興安今天主動和王逸飛談話的原因。
經過剛才的一番試探之後,劉興安覺得王逸飛還是比較懂事的,不是那種愣頭愣腦的憤青,因此他已經初步把王逸飛確定為招安的對象。
「呃,我們再談談問題吧,」劉興安直了直身子道,「你是土生土長的碧岩村人,你有沒有發現碧岩村存在什麼很突出的問題?」
「劉鄉長,這個我覺得不太好說,」王逸飛笑道,「我雖然是碧岩村人,但是這些年一直在外面讀書,對村里的情況並不了解,即使對某些事情有耳所聞,那也是道听途說而已,當不得真的,所以我覺得這個問題還是暫時保留一下比較好。」
「說吧,不要有負擔,我們這就是一次私人交談,並不是思想匯報,」劉興安鼓勵他道,「再說道听途說也算是一種民意嘛,對于民意我們也要時刻關注。」
「那我就放肆了,」王逸飛瞟了劉興安一眼道,「根據我了解的一些情況,目前碧岩村的社會風氣和治安狀況似乎不是太好,尤其是打牌的問題,在碧岩村中心街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時尚,我覺得此風不可長。」
「噢??」劉興安側過頭來笑道,「你是說茶館里那種三塊五塊的小麻將吧?這件事確實讓人頭痛,你說它不是吧,它又確實帶有的性質,你說它是吧,它涉及的金額又太小,處理起來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這幾年派出所也出動警力抓過幾次,可是不但沒有見到效果,還惹得老百姓議論紛紛,說他們維護治安作用不大,偏在這些小事情上下功夫,這讓派出所的處境頗為尷尬,所以後來他們在這件事情上也不太上心了。」
「這就是農村工作的特殊性哪,」劉興安感嘆道,「對于原則性的問題,我們一步也不能放松,但是在工作方法上,我們要有一定的靈活性,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的態度很明確,我反對任何形式的,但是對于老百姓正常的娛樂生活,我們也不必小題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