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這個時代真有點荒謬,生官發財有了一種看得見、卻模不著的套路,就像放屁一樣,一般人抓不住,卻知道它就是屁。
林湖天事情做得少多了,案子也沒有破了,反倒一路升了上來。不到40歲,終于外放,當上了這個西源市的公安局長。
按理論上說,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他林湖天也是可以坐到這個位子上來的。但實際上,如果不是與白若雪成婚,沒有調進省公安廳,他就是有孫悟空大鬧天空的本事,也絕不可能被派出來,擔任他媽的這一市之公安局長!
理論上再怎麼講,那也只是理論,在台上的人,一定就是最優秀、最優良的人才麼?鬼都不相信!
那些坐在台上的人,男盜女娼不說,人品如狗屎也不說,就講他們的文化素質,有的連稿子都讀不通,秘書寫好的講稿,他老是念錯別字,可他跳梁倒灶,八面玲瓏,穩穩當當地在那個位置上坐著,而且還一路地升上去,不氣死你才怪呢。
只有聰明到良心讓狗吃了的人,才能明白無誤地把握實際的操作系統,盡力熟悉操作規程,把自己操作到書記市長、博士碩士層面上去。
林湖天的條件得天獨厚,39歲,就把他自己操作到了人生的巔峰,他終于享受到了其中的無窮樂處。
在這演唱廳里,林湖天不自主的想到了自己調西源市的情景。
如果不是廳長的器重,如果不是人際關系上了硬台階,如果不是妻子白若雪一家人,在背後的全力推舉,他是不可能有今天的。
他相信這個時代有關系如山之基,比什麼都重要。公安機關本身是最應該講法律、講原則的地方,需要的是執法如山。可是,現實就是這樣滑稽與可恥,我不相信人際關系比什麼都重要,我還能相信什麼?我配不配來當這個市公安局長?他又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沒有人際關系,我何年能夠提科長、副支隊長、市公安局長?公正決不會在時光的路口上等我。現在我已穩穩當當地混到了正處級,進市委常委班子也是指日可待,一個小小的市公安局局長,舍我其誰啊?他不禁春風得意起來。
林湖天到西源後,進入這樣的圈子已有些時日,他已經毫無疑問地適應了這種醉生夢死的酒肉生活。不可思議的事情,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發生著、進行著,他十分熟悉了這樣的氣息,適應了這種糜爛的生活氣息。
什麼是幸福地、高貴地活著,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個虛幻而又無聊的議題,什麼事業、家庭、責任,那只是人類理論上的虛構。異地為官讓他度過了最多的茫然。
他認為,人最終逃不月兌七情六欲的束縛。只要他是有職有權的人,就不可能無限地扭曲自己,以適應干癟無情的清規戒律、毫無人性的黨紀國法。
他想起時下流行的一種說法,「老百姓搞女人,天大的事;當官的搞女人,吊毛大的事。」自己多少也是正七品的官員了,玩玩女人算個什麼鳥問題!
廉恥?廉恥是什麼,它有幾斤幾兩,能解決吃飯、穿衣,能解決男女饑餓與人生快樂?去你媽的蛋吧!衣冠禽獸與地痞流氓,只要有了錢和權,哪個不道貌岸然,哪個不與土鱉黃鱔王八一樣香甜可親?
就這樣,林湖天把心中尚存的那一絲歉意,那一點點正氣也拋開了。
他沉迷在了音樂會無限的歡樂與美妙之中,使他暫時忘卻了與王巧雲之間的煩惱、與吳甜甜之間的不安全。
而省城家中的那個苦苦期盼他回去,那怕是個電話安慰的女人,也早就被他忘到了腦殼背後。
台上的歌女,真正的芙蓉如面柳如眉,揚聲器里傳送的樂曲,格外地搖動星河,震憾心靈,身邊的涼風徐徐環繞,懷抱細膩油滑的小妹妹,真是如夢如仙的意境,令人神往呀!
人生還有什麼比現在自由幸福呢?林湖天的心,在天空中飄飛著,真正達到了那種似有似無的、忘我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