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黑皮」決定在燕子嘴動手。
詩經有雲︰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後，奄有九有。
商之先後，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
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
龍旂十乘，大是承。
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來假，來假祁祁。
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祿是何。
——玄鳥即燕子。
J市的文化源遠流長，J市的祖先善于聯想。
他們把詩經中的「玄鳥傳說」變成了虎爪嶺燕子嘴的傳說。
相傳玉皇大帝命燕子飛往人間繁衍後代，飛越黃淮月復地時產下一卵，正值帝嚳的妃子簡狄在河里洗澡，見天上掉下一燕子卵，一時饑餓難耐，吃下後由此懷孕，生下了契。
歷史中有記載的《大禹治水》總共有三員大將︰稷、契和皋陶，契佔其中一位，流芳百世。
且說燕子從中原黃淮飛過，直奔普陀山找觀音菩薩復命，飛到虎爪嶺上空時，精疲力盡，一頭栽下，降落人間，幻化成了大別山脈的一處風景︰燕子嘴。
燕子的身形已經淹沒在崇山峻嶺之中，燕子嘴上下兩岔分明從山腰懸空伸出，每年春暖花開時，成千上萬只燕子在燕子嘴聚集，上下翻飛，結隊穿梭在煙霧裊繞的燕子嘴，場面非常壯觀。
燕子嘴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自古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所以民間有「燕子嘴，燕子嘴，凡人經過爬斷腿」的說法。
改革開放以後，107國道從燕子嘴的兩瓣中間修築通過，從此結束了爬斷腿的交通狀況。
「黑皮」從小在虎爪嶺長大，當然听過這些傳說，但今晚的行動和傳說沒有什麼關系，只為劫富濟貧。
救濟一下自己的貧窮。
誰讓這娘們這麼有錢呢？
離燕子嘴大約三公里的路程是段九曲回腸的上坡路，「黑皮」將小面的油門踏到了底，憑著對路形的熟悉，超過了紅色CC。
他必須提前幾分鐘做好戰斗準備。
「黑皮」的計劃是這樣的︰
將小面橫在燕子嘴的路中間擋住去路，佯裝修車，強迫紅色CC停車，乘CC停下來查問情況時，掏出蒙古藏刀，到時候劫財還是劫色就任由自己了！
嘿嘿！
「黑皮」在小面里一邊開車，一邊獨自笑得合不攏嘴。
他劫完之後正好調轉車頭，順下坡路，往表叔家的方向逃竄。
燕子嘴就在眼前，「黑皮」按照計劃將車停在了馬路中間，正準備熄火，從樹林里飛出一群烏鴉，在他眼前掠過，嚇出一身冷汗。
他媽的好像不吉利！
管它呢，那邊CC的燈光格外亮，在樹林中若隱若現，離燕子嘴越來越近，必須趕緊行動。
「黑皮」下得車來，從後排座拿出一條女人長腰絲襪，準備套到頭上，剛套了一截，聞著一股尿騷味，忍不住罵了起來︰你大爺的「鐵牛」，敢騙老子，說是在百貨商場順手牽羊偷的，怎麼一陣尿騷味，呸！
扔到路邊再回車上尋找，也沒找到合適的頭套，那娘們可是見過我啊，不能不蒙面，他在部隊學過偽裝術此刻也忘了，轉頭又在草叢中模回絲襪，管它呢，能劫個財劫個色，忍受點尿騷味算什麼，在部隊拉練時，什麼苦沒吃過？
所以說軍人就是軍人，的確比常人能吃苦耐勞。
蒙住面容，慌亂中忘了挖眼孔，什麼都看不清楚，用手一摳，絲襪還真他娘的結實，應該是名牌，「黑皮」從腰間模出藏刀，揪住絲襪，只听兩聲，燕子嘴又重現眼前。
隨著CC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心砰砰的開始跳動，畢竟是大姑娘坐轎子——頭一回，不緊張才怪呢！
是裝模作樣趴在車下呢？還是蹲在車旁？還是在車里？「黑皮」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想起了阿杜，阿杜曾經也和他一樣糾結︰
我應該在車里？
我應該在車底？
只有糾結的人才能唱出好歌,只有糾結的人才能寫出好歌，方文山不糾結也寫不出膾炙人口的《千里之外》和《*台》。
算了吧，還是在車旁，一個娘們還翻得了天？
「黑皮」正瞎琢磨呢，CC離他的距離就剩下五百米遠了，做好戰斗準備！
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咽咽口水，定定神，捏捏鼻子，今天鼻子一直不通，估計感冒了。
也許是命不該絕，也許是張學麗列祖列宗積下的厚德，就在CC看見小面，慢慢停下的瞬間，兩束聚光從燕子嘴另一邊掃過，轉頭停在了小面的另一側。
「叭叭」帕杰羅嗓門極粗，喇叭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一男人從駕駛室探出頭來，罵道︰「我說開面的的，你有沒有車德，停車也不停路邊上？」
「車壞了，我這就挪這就挪、、、、、、」「黑皮」連頭套都忘了摘，連忙爬進小面的駕駛室，隨著突突突的聲音，小面緩緩駛向馬路牙邊。
「帕杰羅」驚訝地發現小面司機沒有鼻子和嘴巴，以為撞見鬼了，一加油門，飛一般向山下奔去。
CC中的張學麗根本沒想這麼多，也沒注意到小面有什麼異常情況，她心里裝著一堆的事情，見帕杰羅閃出車道，也跟著一加油門，嗖地躥出好幾十米。
菩薩保佑！一場災難在不知不覺中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