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公元後2011年9月26日，星期一。
上午十點正。
J市艷陽高照，碧空萬里無雲，一隊大雁飛過長空，伴著幾聲流連忘返的雁叫，從天上落下幾根蘆葦，三三兩兩飄飄蕩蕩停棲在崇山峻嶺之中，這一幕優美的秋景，引得雁門關路旁一群戲耍的小孩唱起了兒歌︰
雁門關，
雁門關，
蘆葦落盡才過山。
離雁門關派出所五百多米的路旁，有一棟依山傍水新修的三層小樓，外牆還沒粉刷，室內地坪也沒硬化，這是雁門關養牛大戶老牛的家，具體叫什麼暫時忘了，我們姑且把他叫做牛滿堂。
牛滿堂這名字實誠。
牛滿堂文盲，靠養牛起家，趕上黨的政策好，黃牛牯牛年年價格往上漲，這幾年發了點小財，蓋起三層樓房一棟，房子暫時沒裝修，一是磚牆和地面的濕氣還沒干透，二是準備來年娶兒媳婦前把里外粉刷涂料地磚一起做了，圖個新房新床新娘新氣象的吉利。
養殖業的收入全靠一個「殖」字，光養不殖，種群不繁衍，誰能發財？這個行業不同于「養二女乃」，「養二女乃」可以光養不殖，只要「殖」，麻煩就來了！
可「養二女乃」這行業也只有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才能干啊！
你一貧如洗，囊中羞澀，窮得叮當亂響，拿什麼來養？
那行業可不是搭個牛棚喂點飼料就能解決問題的。
今天老牛家熱鬧非凡，農村田里的秋收也接近尾聲，村里鄉親們閑的沒事干，全圍在老牛家看熱鬧，把本來就窄的馬路佔了半邊。
——看老牛家公牛和母牛配種。
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富民政策沐浴著祖國萬水千山，沐浴著神州大地千家萬戶，二十多年了，農村現在誰家不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誰家沒有個電視啥的，除少數弄點麻將撲克象棋之類的高尚娛樂外，大部分老百姓的娛樂生活還是沒有上升到一個文化性的層面，依舊停留在勞累一天洗腳上床疊婆娘的原始狀態。
豬配種牛打架狗下崽雞孵蛋等等事情也就成了鄉里鄉親茶余飯後的娛樂。
老牛家今天成了前村後灣的娛樂場。
市委常委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賀三佔」同志從J市市區趕赴雁門關，他不是來看牛配種的，雁門關派出所是他帶領局相關領導慰問的第一站，十月十八號就要換屆選舉了，各個黨政機關尤其是基層部門都得慰問慰問，J市政府領導的深切關懷要深入到每條戰線上去。
雁門關是他起家的發源地，他一直沒有忘記這里的山山水水，所謂「飲水思源」啊！
一輛帕杰羅和一輛A6快到雁門關派出所時，前面的一群人擋住去路。
圍著看什麼呢？
按了幾聲喇叭，沒人讓路，坐在前面帕杰羅車上的秘書準備下去發火，剛打開車門，「賀三佔」書記從後面走了上來，示意他不要亂來，他要視察民情，體恤民意。
賀書記剛下車，人群就飛快散開，只見一公一母兩頭牛沖出重圍，一前一後朝雁門關派出所方向跑去。
牛滿堂在後面著急，手在嘴邊搭著喇叭喊道︰公牛，公牛，你跑什麼？
公牛邊跑邊扭頭答道︰賀書記來了，我還不跑，等著他吃牛鞭啊？
牛滿堂繼續問道︰母牛，母牛，你跟著瞎跑什麼？
母牛頭都沒回，氣喘吁吁答道︰賀書記來了，我怎能不跑，他哪次來了不是吃完牛鞭就吹牛B？
、、、、、、。
「楚田，你家屬來看你了！」外面鐵門嘩啦嘩啦直響，順著鐵門打開，從門外傳來王教的喊聲。
楚田正在風場，吐著黃鶴樓的煙霧，給NO1的犯子講故事，已經有幾個「鐵板」笑得在地下翻滾。
——楚則恭一直教育兄弟倆謹于言，慎于行。
很多年以來，楚田也深喑這個道理，所以語速一直保持慢節奏，但嘴唇只放縱了這一次，又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