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裳顯然被嚇了一跳。
「稻。」她輕喚一聲。
「哦,對不起。」我失態了。
「稻,我听艾琳說你經常想我,我何嘗不想你呢,可是,我真的沒臉見你。」
我沒吱聲,不知如何回答她。
「是我讓艾琳打電話給你的,我想見你一面,我想當面說聲對不起!」說完,依裳吃力的支撐著身體,她想起身。
「依裳。」我輕輕按下她,「我真的不怪你,艾琳說得對,我是頭笨豬。」
「她騙你的,你不笨,你是好人。」
我是好人?這話好耳熟。
我又剝了一只橘子遞給她,我不想再听下去,我的耳膜似乎脆弱的很。
我仿佛聞到了她嘴里呼出的淡淡的橘香。
這種久違的香味,曾是我夢里唯一的思念。
橘子是依裳的最愛。她喜歡橘子瓣的乖巧,宛如彎彎的月牙。她喜歡用小巧的鼻尖聞橘子散發的香氣,一絲清香,一絲回味。
她曾天真的問我,稻,你說橘子為什麼長得這麼可愛?
當時我說,它是可憐沒人愛,所以——可愛。
如今我知曉了,也許我就是那只橘子。
正想著,護士推門而入,她要為依裳掛吊瓶。
護士的到來,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緩解了我的尷尬局面。
我配合著,將吊瓶架拉到依裳右手旁,掛上吊瓶,再將依裳扶起靠在床頭坐著。
因為她說,躺得太久頭很痛。
依裳的身子很虛弱,她甚至連坐起的力氣都沒有。
曾經圓圓的可愛的臉蛋,如今變得消瘦。
所幸,她那甜甜的小酒窩,不曾淡去。
她依然可愛,她依然嬌小得宛如小鳥。
護士也很嬌小,只是她那張職業性的臉冷若冰霜。
沒錯,她不是依裳,依裳的笑容永遠可以融化北極千年的積雪。
「稻……」
掛上了吊瓶,護士去了別的病房,這時依裳又開口了。
「稻」,我曾經最喜歡听依裳這樣叫我。
她說︰「稻就是稻香。」
說這話時,她一臉的甜蜜,聲音宛如夜鶯,婉轉而動听。
當時,她的俏臉依偎在我的肩膀,看夕陽西下。
她說,她喜歡夕陽的寧靜與祥和,她喜歡夕陽的淡淡光線,那是她理想的人生。
她還喜歡看緩緩流淌的溪水,清澈見底。她總是將自己比喻成溪水中的魚兒,它是自由和純潔的象征。
記得當時,我在溪水旁的沙灘上還即興寫下了一首荒誕詩。
《我見過的最清澈的》
溪水
被我捧到日光下
曬干
做成標本
夾在日記本里
她讀罷,笑著追打我。她說,稻,你在諷刺我,你好有想象力呀!
可惜,時光飛逝,一切已成往昔。
「稻。」
見我愣神,她再次輕喚。
我緩過神,從過去的時光中緩過神,看著她。
她說︰「我倆還向以前那樣做好朋友,行嗎?」
我遲疑了幾秒,點點頭。
她笑了,依然很甜。
「但你得答應我,以後別再干傻事。」我說。
「嗯。」她依然甜甜的笑著,「我答應你,我醒了,是被艾琳罵醒的。」
「那你應感謝艾琳。」我也笑了。
「呵呵,我還要感謝你呢。」
「為什麼謝我?」
「謝謝你來看我呀,說明我在你心里還有點地位哦。」
說這話時,她一臉的俏皮。
「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大了去了。」我說。
「說來听听?」
「嗯?」我撓了撓頭,略思,說︰「就是大得沒邊兒沒沿兒」
噗嗤一聲,她抿著嘴笑︰「稻,你還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你永遠長不大。」
「是嗎?」我說︰「艾琳以前總罵我是青春發育期延遲了十年,我總覺得……」
「她說得對!」依裳接下了我的話茬,「你就是遲來的成熟。」
是嗎?我,大器「碗」熟?
飯碗的碗?
我下意識的照了照床頭邊上的鏡子,嘿!我看到了驚喜。
「依裳,你看!」我指著臉上一顆若隱若現的青春痘,「我長青春痘了。」
「呸!那是火癤子!」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