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著發呆的夏青,道︰「我是一個很悶的人吧?」
夏青驚醒,「不會,你,其實適合做個詩人。」
蘇羽一愣,輕笑起來,眉宇間那淡淡的憂郁褪去。
夏青望著這個平日里傲氣滿身的少年,那麼高貴的人,怎麼會成為一個以色侍人的小倌呢?他的心仿佛一根縴細的琴弦,有時候松弛,略帶倦怠,有時卻是繃得那麼緊,輕微的震動也會使它灼斷,他此刻的模樣竟讓她有一種攬他入懷的沖動,夏青不由無力扶額,果然年歲大了,母愛泛濫。
正在夏青瞧得出神間,蘇羽卻再度開口,「只是當時那種快樂的感覺之後再也沒有過了,那以後娘就染了病,我還記得她死之前緊緊握著我的手,騙我說等她病好後再帶我去看鳥兒,可就在說完那句話後她就死了。」
說話間,他自嘲地笑起來,不遠處,一只翠羽紅嘴的小鳥落在青草從中,正歪頭小腦袋打量著面前之人,隨後又撲著翅膀,飛向藍天。
「你娘希望你有一雙翠鳥的翅膀,可以自由飛翔,所以才為你起了個羽字的名,對麼?」夏青指著那只鳥兒打趣道。
蘇羽點點頭,算是回答。
「那你爹呢?」夏青輕笑著問道。
伴隨著蘇羽的臉色大變,夏青唇邊的笑意也瞬間斂去。
夏日的陽光,熾熱的灑在草地上,而那個清秀儒雅的少年卻因夏青一句話而收起了臉上難得的笑意,剎那間空氣中揚起一絲詭異的味道,只听蘇羽漠然啟口,嗓音無情,「我沒有爹,也不需要爹。」
夏青沒有錯過一個細節——她看到在飄飛的緋色衣袂之下,蘇羽縴長的指節絲絲攥住了大腿外側的衣袂,筋節畢現,似入骨肉!他——在壓抑著什麼?
他又在,忍耐著什麼?
蘇羽低垂著頭,半晌過後忽而不屑地笑起來,眸色柔美卻又薄涼,「我娘其實病得不重,偏偏那人將她棄置在冰冷的雪地里一日一夜,我娘是被活活凍死的,那日之後他便不再是我爹。」
蘇羽仰起頭,笑得歇斯底里,過了許久,他終于止住笑容,卻依然低垂著眼望著腳下。
夏青聞之微微一怔,她並未料到蘇羽的身世竟是這般淒慘,沒有爹疼娘愛的他,日子過的究竟有多辛酸?
一股尖銳的疼痛刺激著心口,夏青只覺心中空蕩蕩一片,所有的情緒瞬息之間消失殆盡,惟獨剩下一份憐惜,因眼前的這個少年此刻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