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石記 第三十六章 竹影闌珊

作者 ︰ jally七七...

夜,寂靜的有些恍惚。

月光皎潔蕭白,倒映在地上的竹影斑駁清晰,幾只鳥雀發出清脆的啼叫,撲扇著翅膀低低劃過天際。不遠處的客棧內除了一樓燈火通明以外,所有的客房均都黑漆一片,鴉雀無聲。

黑影伏著身子,緩慢卻飛快的穿過三樓客房走廊,停在一間客房外。

「爹爹。」敲了敲門,清脆的聲音壓低著輕喚道,說話間雙眸小心的掃蕩著四周,警惕的打量著。

「恩?」一道蒼勁的聲音由內響起,房間內燭火亮起,身影漸漸靠近,緊接著客房門被拉開。燭火閃耀,照亮了屋外女子的俏臉,眉眼精致,白皙的俏臉輪廓分明,深褐色的眸子清澈干淨,帶著幾分女子的嬌柔,又夾雜著幾分男子的陽剛,風「嘩啦嘩啦」的吹來,裙角掀起,綠裳鼓舞,赫然正是公孫明月。

見門打開了,公孫明月眼眸一亮,快速閃了進去,反過身緊緊的關好房門,這才輕靠著房門,長舒了一口氣。

老者鶴發蒼顏,身穿一襲青灰色長袍,有些松垮,明顯是剛從床上起來隨手披上的。一雙眸子如鷹般凌烈,又透著深深的慈愛,刀削般的方臉看起來如縷春風,就連臉上淺淡的皺紋都讓人覺得慈祥親切。正是公孫家主公孫逍遙。

眯起雙眸,見公孫明月一副小心翼翼做賊般的神情,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走到桌子旁坐下,倒了一杯茶,淡淡開口問道︰「明月啊,這麼晚了,你不在房間休息,來找爹爹有何事啊?」

「爹爹,出大事了。」公孫明月緩了幾口氣,一陣風般的沖了過來,只是眨眼間就坐在了公孫逍遙的旁邊,倒了口茶潤潤喉嚨,這才壓低著聲音說道。

公孫逍遙看著女兒,不由得微微一笑,打趣道︰「出什麼事了,明月不和你哥哥商量倒跑來找爹爹了。」

「哎呀,爹爹,女兒在和你說正事呢,」一听這話公孫明月不樂意了,小嘴立馬嘟了起來,放高了聲音,拉著公孫逍遙的胳膊就軟綿綿撒起嬌來。

「好了好了,你這丫頭,到底出了什麼事了,」公孫逍遙無奈的拍了拍她的小手,輕抿了一口茶,淡笑道。

公孫明月眉頭微微皺起,站起身繞著桌椅來回走動,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遭,這才俯子附在公孫逍遙耳邊輕語。

公孫逍遙的眸子漸漸的深邃起來,漆黑一片深不見底,手中端著茶杯的大手慢慢縮緊,眉頭也一步一步的皺起來。

「就是這樣了,爹爹,哥說感覺不妙要出事,我也覺得心底發慌的緊,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端起杯子輕抿了一口,公孫明月坐到方才坐過的位子上,撐著下巴嘟著嘴,一眼不眨的看向公孫逍遙。

半響後,公孫逍遙眉頭淡淡的舒緩開來,手中握著杯子的氣力也慢慢的放下來,端起茶杯遞到唇邊,淺嘗了一口茶水,這才抬起頭來看向一臉慎重憂慮的公孫明月,嘴角牽扯開來,慈愛的站起身撫了撫她柔順的長發,笑道︰「明月,這事心里記著就行了,千萬別告訴了別人,我們現今連那你說的白衣女子是什麼身份都不知曉,可千萬別去招惹她們了。英雄大會上,一切定會有些分曉,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听到他這樣說,公孫明月明白似的點點頭,放下杯子站起身來,朝著公孫逍遙恭敬的行了個禮,笑道︰「爹爹,那女兒告退了。您也早些休息。」

「恩,回去吧。」

燭火閃耀,又忽然間熄滅,屋內黑漆一片,一聲淡淡的嘆氣聲響起後再無聲響。

低垂著眉頭,俊逸的臉頰上忽然飄起幾朵紅暈,嘴角淺淺的揚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帶著些許激動、不安、欣喜……最終如星辰般耀眼的雙眸輕輕閉上,盡數深埋入骨。

手中握著的縴手滑膩馨香,柔軟無骨,如玉石般冰涼細膩,觸覺美不勝收。

近在咫尺的嬌艷,傾城美艷,唇角勾起的淺淡弧度如水波漣漪,蒲扇般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

清冷中帶著些許柔弱,似水中蒲草,又似風中楊柳,白皙無暇的臉頰上,似乎氤氳著淡淡的紅暈,美艷不可方物,如蘭花般清冷的幽香氣息蔓延著,牢籠般的將他緊緊纏繞住。

他不由得呼吸急促起來,雙眸輕顫,小心翼翼的微微張開一點,觸踫到她凝神看著遠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後心底又是一驚,趕忙閉上。在這寂靜的夜里,他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個不停,臉上又是酡紅一片,如火燒般。

手中的滑膩感覺突然消失了,一陣熟悉的冰冷氣息融合著一陣清香鑽進鼻息間,鬼一身子一怔,雙眸忽地睜開。卻見她翩然立在身側,晚風陣陣襲來,如墨的發絲翩翩飄揚,黑衫獵獵鼓舞,她雙手環肩,精致的臉頰上恢復了一貫的冰冷,真氣淡淡覆蓋著全身,瞳孔一片冰冷,深邃朦朧如深淵般不見底,一絲絲殺氣順著她的瞳孔冷冷的蔓延開來。

他一時間怔住,想開口,張開了嘴又發不出聲音。

顏若夕淡淡的仰起頭,看向頭頂浩瀚閃耀的星空,花唇微張,深深的吐出一口氣,輕嘆了一聲,半晌後,才轉過臉來,看向鬼一,嘴角牽扯開來,隨意笑道︰「怎麼了你,想什麼呢?」

鬼一一眼不眨的看著她的眸,听聞她的問話時機械般的搖了搖頭,木訥的模樣讓顏若夕一愣,忽地「噗嗤」一聲,縴手捂著唇,吃吃的笑出聲來。

「宮,宮主,你……」鬼一有些口吃般的開口,卻在開口之後猛然發覺,自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顏若夕歪著頭,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雙眸淡淡眯起,笑道︰「要說什麼?」

鬼一又張了張嘴,還沒開口便突然神色一凜,嘴角放松下來的弧度登時繃緊,瞳孔晶亮晶亮的,伸手攬過顏若夕柔軟的縴腰,真氣鼓舞,朝正北方的竹林處翩然而去。顏若夕低垂著頭,夜幕中嘴角深深揚起,似有若無的酒窩如漩渦般,縴手卻抓住了他的衣角,順著他的力量徐徐降落在一枝竹椏之上。

一陣疾風吹來,二人站定的竹椏不禁輕微的晃動著,鬼一的大手緊緊攬住顏若夕的縴腰,黑曜石般的瞳孔微微皺起,緊盯著月光下那一片空地。

濃郁的香氣順著晚風籠鑽進鬼一二人的鼻翼間,聞到這股香氣,鬼一不禁皺了皺眉,心道︰「這麼晚,又不知是哪個妖女,這味道可真是刺鼻,還是宮主身上淺淡的冷香好聞。」一想到這,感受著手中滑膩酥軟的觸覺,心底不禁又砰砰直跳起來,呼吸急促,干咽了口氣凝神朝前方望去。

月光之下,兩道身影快速落下,馨香彌漫,從身影看是一男一女無異,鬼一定了定神,那女子已經翩然站定,正面對著他們這個方向。

她紅衣藍發,眉眼含春,五官精致如畫,嘴角的一絲笑容嬌媚動人,風翩翩的吹來,衣衫輕揚,雪丘長腿盡顯,儼然是個風華絕代的美貌女子。鬼一自認為見過的美女也算多了,光是顏若夕姐妹倆就傾勝萬物,可猛然一見到這女子,依舊不掩詫異。

顏若夕姐妹倆相貌均是美若天仙,一眼望去,只覺得艷麗逼人,如天山雪蓮般,清冷孤傲,卻又如仙子般遙不可及,神聖不可褻瀆;而眼前這女子,雖美貌不及,但卻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嬌媚氣息,像一朵盛開的罌粟花,無時無刻不在充滿了致命的誘惑。

顏若夕皺了皺眉,不屑的冷哼一聲,鬼一嘴角淡淡揚起,心道︰「這妖女也不知道是誰,今日算是撞到槍口上了,宮主向來對任何人都懶得多看,難得,她居然第一次見就被宮主看到,還這般討厭,倒不知道是真幸運還是不幸了。不過,被宮主惦記上,以後的日子應該也不會好過了。」

眉頭微皺,忽然間,覺得那女子有些面熟,定眼望去,想起以前鬼四和他提起過的一個人,心底卻「咯吱」的一沉,看著身旁已經一身淺淡殺氣的顏若夕,低下頭,壓低聲音附耳道︰「那不是藍姬宮的藍雅桑那妖女麼?」見後者點了下頭,視線卻依舊冷冷的朝那女子望去,殺氣蠢蠢欲動,忽而對她的態度就明白了。

當日,若不是藍雅桑伙同歐陽浩闖入幽冥宮擄走了袁杏雨,顏若舞又怎會出宮;若不出宮,又怎會這般輕易的卷入這場是非之中,讓她的苦心相瞞在一夕之間就如黃沙散落,眼睜睜瞧著她深陷武林。

看著不遠處那女子妖嬈的臉孔,鬼一心中不覺得升起一絲惋惜,好笑的扯了扯嘴角。

藍雅桑也算是個聰明人了,可是,如今卻又做出這等傻事來,為了一個歐陽浩,寧願得罪夕舞宮和幽冥宮兩大宮,難道她當真就那麼有把握,一個歐陽家族可以對付的了武林兩大宮碼?

忽然間,鬼一猛然感覺到懷中的女子身軀僵直,詫異的轉過眼楮看向她,見她視線直直的看向月光下的那兩人。雙眸皺起,貝齒緊緊的咬在唇上,花唇微顫,神色古怪,黑白分明的眸子再不是一貫的冷靜和遇到顏若舞時寵溺含笑的柔情。此刻,如丟進一顆石子的平靜湖面,漣漪陣陣,又是歡喜,又是震驚,又是憤怒,渾身竟在輕微的顫抖著。

鬼一雙眸眯起,冷冷的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心中卻是一片駭然,未來得及想其他,就听到耳畔傳來她顫抖的聲音。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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