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若無的一回眸,蝶兒嘴角揚起一絲狡黠的笑意,一拂袖,快速御風飛行。
接連幾天的趕路,確實是滿身疲倦。
黃昏時分,夕陽緩緩落下,天際邊紅彤彤的一片,霞光漫天。
蝶兒御風徐徐下降,翩然落在草地上,雙眸微閉輕笑著轉了幾個圈,裙擺飛揚,忽然雙臂張開,悠閑的躺在草地上,嘴角大大的揚起,發出一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雙眸微微眯起,看著頭頂上嫣紅的天空和形狀各異的雲朵,心中一陣舒暢。
耳畔的風呼呼的吹,溫熱舒適,碧草被風吹刮的發出「唰唰」的輕響聲,鼻尖嗅到泥土清新的香氣,秀發飛揚,衣裙鼓舞。
赫然間,似乎听到了鈍鈍的響聲,蝶兒慵懶的回過頭去,登時揚起嘴角嫣然一笑,起身翩然超前飛去。
一黑衣少年昏倒在地,臉戴半面銀色面具,腰懸一把彎月狀的鐮刀,手上帶著黑色手套,左手緊緊的捂著右臂,鮮血正從手套細縫中溢出,蝶兒輕「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這不是夕舞宮的人嘛!怎麼又一個給傷成這樣了?」雙眸掃了一眼,看到他身上的彎月鐮刀和半面銀色面具,歪頭道︰「這不是七殺麼?怎麼也這麼不經打,也不知道是哪一個?」
蝶兒伸手想把他臉上的面具揭下來,指尖剛觸踫到面具的邊緣倏然停下,又驀地收回手來,雙臂環肩,癟癟嘴,抿唇道︰「算啦算啦,看在大宮主的份上,本姑娘就勉為其難的救你一救吧。」雙手輕輕將他抱住,足下一頓,御風翩然超前飛去。
飛了一個時辰,蝶兒憤憤的看了一眼懷中昏迷不醒的男子,暗中放出神識,鳳眼四下掃望去。忽然眉眼輕眯,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笑容,抱著他的雙臂一緊,朝右邊急馳而去。
御風飛行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听見陣陣尖銳的鳥鳴聲傳來,蝶兒嫣然一笑,直直向上方掠去,高聳如雲的山峰直入雲端,幾只禿頭鷹站在山崖上猛然朝著他們嘶聲啼叫。
蝶兒笑道︰「鷹大哥,我得借用下你的地盤啦!」足尖輕點山岩,幾個閃身就躍上山洞。
禿頭鷹撲閃著翅膀朝他們猛地沖過來,昂首的威脅叫囂著,蝶兒格格笑道︰「這般不好客呀!那算啦,你的地盤我要了!」足尖一踢,沙石如利劍般猛然襲向那兩只禿頭鷹。只听「噗通」「噗通」兩聲鈍響,兩只禿頭鷹應聲倒地,鮮血在它們身下汨汨流出,蜿蜒似一條小河,兩只禿頭鷹吃力的撲閃著翅膀,眼中似有驚駭。
蝶兒將他放下靠在一旁的石壁上,轉過身看著奄奄一息的兩只禿頭鷹,拍手笑道︰「我早說過啦,要借用一下你們的地盤,可是你們又不願意。沒辦法,我又必須得找個地方給這個小混蛋養傷才是呀。所以哩,也只好對不住你們啦!」說罷,懶懶的抬起一腳,登時將它們踢下山崖。
拍拍手,又俯身將他抱住,往鷹穴內走去。
鷹穴內甚是寬敞干淨,些許羽毛掉落在巢穴內,更覺溫暖。蝶兒四下掃望了一遍,小心的將他抱到巢穴內最里面的石壁上讓他靠著,從懷中掏出白玉瓷瓶,倒出一顆百花清靈丹塞進他的口中,緩緩揮出一掌貼在他的胸口,將真氣緩緩輸進去。
不消一會,只見他眉頭微擰,輕「哼」了一聲,睫毛微顫,徐徐睜開眼楮。蝶兒微笑道︰「你醒啦!」
他呆呆的看著她,眼也不眨,嘴唇微張,似乎滿是不敢置信。半晌後,才啞聲道︰「你……是誰?」那聲音雖然沙啞,卻隱約自帶著一絲笑意,分明是鬼二。
蝶兒眼里快速劃過一絲戲謔,心道︰「臭小子,冤家路窄,今天看我怎麼收拾你,瞧你以後還敢不敢拿劍指著舞兒。」臉上依舊欣喜一片,唇角揚起,嫣然笑道︰「我叫蝶兒。公子呢?」
「我……」似乎想起了什麼,鬼二猛然伸手朝臉上模去,蝶兒笑道︰「你這面具還挺漂亮的。」
鬼二抬起頭看向蝶兒,眉頭微皺。蝶兒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微笑道︰「我沒摘你的面具,放心吧。你叫什麼名字?要是不方便說的話就算啦,當我沒問。」
鬼二猛然一低頭,沉聲道︰「多謝蝶兒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銘記在心,有朝一日定會報答姑娘大恩。在下命不由己,不敢連累姑娘。」
蝶兒無所謂的一擺手,格格笑道︰「沒事沒事,不過,我該怎麼稱呼公子呢?」
鬼二略一沉思,蹙眉道︰「在下在家中排行老二,姑娘若不介意,就直喚我老二吧。」
蝶兒嫣然笑道︰「好呀!」目光落到他右臂上,見他右臂血漬已經凝結,傷口隱隱有潰爛之相,眉眼一沉,柔聲道︰「你先歇會吧,我去給你采些藥回來。」
鬼二神色閃爍,抱拳笑道︰「勞煩姑娘了,多謝!」蝶兒朝著他嫣然一笑,轉身快步走出去。
鬼二看著她縴細的身影消失在洞口,面具下的眉頭緊皺,蒼白的臉上泛起淡淡紅暈,過了半晌,嘴角忽然淡淡揚起,又似歡喜,又似迷茫,神色古怪。
昏迷之前,他只隱隱約約听到一陣清脆如銀鈴般的女子嬌笑聲,費力望去,只見不遠處的綠草中白衣鼓舞,黑發飄揚,笑聲清脆悠揚。
他使勁搖了搖頭,眼皮越來越重,猛然虎軀一軟,跪坐在地,然後便沉沉的失去意識。
醒來時,只見一白衣少女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容顏清麗嬌俏,笑靨如花,見自己醒來時鳳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聲音如那串笑聲一樣,清脆如銀鈴般悅耳。
忽然間,鬼二眉頭猛然皺緊,神色一轉,恍惚間發覺那女子的聲音好生熟悉,可皺眉細一些,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輕快的腳步聲傳來,鬼二抬頭望去,眼中快速劃過一絲驚喜,本能的就想要叫她,可剛站起來,猛然臉色一燙,又緩緩坐下靠在石壁上。
蝶兒白衣翩翩起伏,如蝴蝶飛舞般朝他飛奔過來,嬌顏如花,格格笑道︰「我回來啦!」翩然走到他身邊,蹲,手中拿著一些顏色各異的花草。蝶兒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先給你上藥,會有些疼,得忍著些。」
鬼二點頭道︰「多謝蝶兒姑娘,姑娘盡管放心的去治。」
蝶兒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半透明搗藥罐,將一顆螺旋狀的綠色放進去輕輕搗碎,不到一分鐘,輕搖了搖,又將一顆雪白色的六瓣花朵放進去,如此每隔一分鐘,就又重新放入一顆新的花草,合在繼續搗碎。
鬼二靜靜的看著她采回來的草藥,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那螺旋狀的綠草是螺旋藻;六瓣的雪白色花朵乃是小雪蓮;暗紫色的花骨朵型藥草是山紫葉梅;粉色白邊的方形草是桃之血;周圍盤繞鋸齒的通體碧綠分橢圓形草是忘憂草;粉白色雙層四瓣花朵是碧湖雙杏;冰藍色似花似葉的蘭樹花夜草。這幾種草藥均是止血化瘀、恢復氣血的良藥,甚為難得,不知她是如何在短短數息之間盡數找到的。
心下好奇,忖想︰「沒想到,她竟然對藥草如此了解!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方女子?」
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蝶兒抬頭嫣然一笑,道︰「這些禿頭鷹倒是挺會找地方的,山後面盡是奇花異草。你呀,運氣可真好。」忽然扔掉搗藥杵,笑道︰「好啦。」
蝶兒伸手從袖中掏出一把花紋精美的小巧匕首,輕輕割破衣衫,伸手「嘶」的一聲拉開布帛,露出猙獰血流不止的傷口,手下又是一用力,將他整件上衣盡數撕月兌了下來,露出精壯的肌肉。二人臉上齊齊一紅,別過頭去。
蝶兒低垂著眉眼,斜斜的將藥罐內的藥汁藥渣倒出來,淺青色的藥渣藥汁將她蔥白的指尖染得更加白皙詭異,縴手柔柔的覆蓋在猙獰的傷口上。一陣尖銳火辣的刺痛傳來,鬼二忍不住「哼」了一聲,冷汗連連,皺眉咬牙堅持著。心中疑惑,忖道︰「忘憂草有止痛之藥效,放在這里主要應當是止痛,怎會如此?」
蝶兒柔聲安慰道︰「忍一忍,再忍一忍。」心中卻滿是得意,暗中笑道︰「臭小子,叫你當初敢那麼對舞兒,不疼死你,你當我我藥罐中的辣椒水是白加的呀!」
鬼二愣愣的看著她溫柔的嬌顏,右肩上火辣辣的陣陣刺痛都變得有些模糊了,身體本能的輕顫著,雙眸卻目不轉楮的看著她的臉,那種熟悉的感覺更為強烈,忍不住蹙眉道︰「蝶兒姑娘,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蝶兒聞言「咦」了一聲,抬起眼楮,詫異的看著他道︰「怎麼這麼問?」心中一驚,村道︰「難道,他想起來了?」想起之前的時候,他只是听過舞兒說了一句話就立刻記住了。那此刻,他猜出自己的身份了麼?想到這,心中不由得一陣慌亂,「噗通」跳的不停。
鬼二凝眉看著她,忽然別開頭去,低聲道︰「不,不是,或許是我記錯了……」
蝶兒聞言一松,手上繼續給他上藥,柔聲道︰「別想太多了。」心中卻啐了一口道︰「還道你是真的記得住呢,看來也不過如此嘛!真是的,害我白擔心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