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地一片黑暗,皎潔的月亮高高掛在空中,月光隱隱的照進洞內。蝶兒側著身沉沉睡著,頭顱枕在胳膊上,滿頭青絲柔順的披散在肩上,嘴角微微揚起,似是在做著一場美夢。
離她不遠處,鬼二睜著雙眸,直直的看著她的睡顏,又是興奮,又是疑惑……說不出的古怪。
自有記憶以來,他就已經在夕舞宮了,日復一日的練功,時間長了,便和兄弟們在一起開開玩笑,日子過的倒也安寧自在。每次出宮,也只是為了殺人,為了任務,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再為了下一次的任務出宮,周而復始。從沒有如此在外過夜,從沒有如此近距離的和一個女子接近過。
伸出手,眼眸中忽地一片溫柔,似乎想撫模她的臉,指尖剛觸及到她的肌膚,又如觸踫到烈火一般,猛然縮回來,別過頭去,呼吸急促。
不消一會,又轉過臉來,細細看著她天真無邪的睡顏,渾身微顫。
忽然,直感覺心里沉沉悶悶,喘不過氣來,緊緊的伸手捂著胸口,卻依舊直直的看著她,似乎想把她的容顏刻在骨子里,一刻也不忍離開。
明日起,他們之間,或許就再沒有關聯了吧。
或許和他一樣,她也掩藏了自己的身份,那麼她究竟是誰呢?日後,可還有再相見的機會?
一想到這些,心中猛然如針扎般,細細碎碎的痛,就像傷口上傷,熱辣辣的,奇癢難忍。
忽然,她皺了皺眉,含糊的嘟噥了一聲,又迷迷糊糊的翻過身去。
鬼二一愣,見她又睡過去不由得心下一松,痴痴地看著她嬌俏的背影。一時間,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盡數涌上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外面的風呼啦啦的吹,未熄滅的點點星火搖搖晃晃。
月光灑進來,地上的影子合了又散,散了又合。
一聲似無奈的嘆息幽幽傳來,又在瞬間散在猛烈的冷風中。他搖搖頭,背過身靜靜的閉上雙眸。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下時,蝶兒慵懶的眯著雙眸站起身,衣抉翩翩,雙手輕輕擋住眼前的陽光,回過頭朝著鬼二嫣然笑道︰「天亮啦,我們走吧。」
鬼二淡淡的站起身,撫模了下右臂,眉頭微蹙。一夜之間,似乎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連疼痛都察覺不到了。
二人走到洞口,蝶兒伸手拉住他的胳臂,笑道︰「抓緊啦。」輕一拂袖,翩然御風而下。
風聲急促,發絲紛揚起伏,俏臉如花瓣綻開,翩翩落在地上。足尖一轉,蝶兒伸手松開他,拍手道︰「好啦,咱們就此別過啦!」說罷轉身翩翩往前走去。
「蝶兒姑娘留步!」鬼二忽然開口阻道,快步追上來擋在她前面,抱拳道︰「多些蝶兒姑娘救命之恩,不知以後,可有機會再見?」
蝶兒「哦」了一聲,不答反問道︰「怎麼?你還想見我麼?」
鬼二面色微紅,倉促不定,支吾道︰「姑娘對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自然想著他日有機會報答姑娘。」
蝶兒格格脆笑道︰「免啦!連你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這般神秘,又有仇人追殺,生死不定,和你扯上關系,難保哪一天我也命不久矣!」
鬼二忽然直直的看著她,又低下頭,反復幾次,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定般,半晌後才沉聲道︰「我是夕舞宮的人。」蝶兒淡淡的「哦」了一聲,眉眼一挑,再無下文。他蹙眉道︰「你不奇怪?你知道我的身份?」
蝶兒嫣然笑道︰「為何要奇怪?你是夕舞宮的人也好,是別的宮的人也好,又沒有傷害我。今日一別,他日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再見,那于我而言又有什麼關系呢?」
鬼二低頭道︰「並非有意隱瞞,只是,我是殺手。宮中有規定,不可在外人面前暴露相貌,我……」
蝶兒擺擺手,笑道︰「既是如此,就不必為難啦,我該走啦,你路上小……」一個「心」字還未說出,忽然神色一冷,警惕的轉頭看去。
鬼二也猛然一震,冷然道︰「有殺氣。」伸手拉住蝶兒蹲,躲在密密麻麻的灌木叢後面,冷冷望去。
幾道身影緩步走來,只听一人道︰「怎麼樣,有消息沒有?」
另一人沉聲道︰「還沒有,味道是到這里,可……」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鬼二定楮一看,只見三個黑衣人陰沉著臉走來,一見到這三人,鬼二臉色立馬一沉,淡淡殺氣漫出。
忽听蝶兒淡淡傳音道︰「他們就是上次打傷你的人吧?殺氣收斂點,你現在傷勢可還沒好,別指望我幫你打架。」
鬼二轉過臉看向她,蝶兒淡淡的一聳肩,嘴唇嗡動,輕一拂袖,周圍如同水波蕩漾,一道淡淡的光罩將他們籠罩住。鬼二疑惑道︰「你做什麼?」
蝶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隱身,讓他們看不到。」見他又要問下去,又道︰「快听听他們說什麼吧!」
其中一個清瘦的黑衣人眉頭緊皺,朝他們的方位看了看,皺眉道︰「味道就到這里了,可是,又沒有了。」一大胡子不耐煩的道︰「肯定跑了……」
走在前面的那略胖的黑衣人轉身沉聲道︰「你們不是說他已經中毒了麼?怎麼邢老六他們那麼多人都還是死了?我看根本就是你們找錯了人了!那人早就逃回去了!」
清瘦的黑衣人道︰「就算真的不是,那人武功如此,也一定是他們宮里有點身份的人,抓回去也比空手回去的好。」
大胡子冷冷道︰「就是!少主已經說了,抓不到人我們統統都有好果子吃,現在還是想著怎麼立功,好保住一條命吧!我看那小子身份也不比護法低多少!」
胖子嘆了口氣,道︰「也只能如此了!」又道︰「可有消息?究竟他們朝哪方走了?」
那瘦子搖頭道︰「不清楚,味道就到這了,還有一個女人的味道。」
蝶兒心道︰「果然,他們是來找池念的,可偏偏撞上鬼二了。這小子,還真是倒霉。」偷笑的看了他一眼,臉上笑意更濃。
那大胡子四下看了看,突然一坐在地上,淡淡道︰「先歇會吧,他們怎麼還不來?」胖子也坐在地上,看了看後面,淡淡道︰「等等他們吧。」
蝶兒伸手拽了拽鬼二的衣裳,見他奇怪的望過來,癟嘴翻了個白眼,傳音道︰「笨蛋!現在是大好時機,他們在等人又沒怎麼防備,出去殺了他們,我們就能走了。難道你想一直呆在這等他們人來了?」
鬼二點點頭,傳音道︰「姑娘在這等我會。」說罷緩步起身,暗自收斂氣息,右手輕輕握緊腰間的彎月鐮刀,一步步靠近他們。
身影快如風,瞬間沖至幾人身後,冷光閃爍,那三人還沒反應過來喉間就被彎月鐮刀割斷,半晌後才轟然倒地,那大胡子眼眸瞪大,似驚駭,又似不敢置信……
蝶兒嫣然一笑,翩翩走出灌木叢到幾人身旁,看了眼幾人,笑道︰「手法還挺熟練的嘛!不愧是夕舞宮的殺手,見識啦!」
鬼二走到她身邊,微笑道︰「我們走吧。」蝶兒點了點頭,右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白底牡丹瓶,將瓶中的液體倒灑在三人身上,「呲」的一聲三人身上冒出白色煙霧,不消一會,煙霧消失後地上空無一物,只隱約能看到地上浸濕了一片,似三人的身影。鬼二驚訝道︰「這是什麼?」
蝶兒將瓶子塞好放入袖中,格格脆笑道︰「化尸水呀!不然一會他們的人來了豈不是知道有人死了,又去追了。」抬起頭看向前方,笑道︰「就幫你到這吧,我也該走啦。」轉身就往前方走去。
側身的片刻,鬼二猛然拉住她的手,急急問道︰「你去哪?」蝶兒回頭笑道︰「自然是去我去的地方啦!臭小子,快放手。」
鬼二神色閃爍,忽然間,猛然將她一拉,蝶兒被他拉的一個踉蹌跌在他的懷中,剛要站穩就又被他緊緊箍住,耳畔听他沉聲道︰「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志林。」蝶兒一愣,忽然心中跳的厲害,慌亂的都忘了掙月兌,任由他抱著。半晌後放松過來,淡淡的點了點頭,低聲道︰「知道了。」又道︰「你一個人回去,路上小心。能躲就躲,安全第一。」
鬼二點點頭,道︰「你也是。」手上又緊了幾分,蝶兒不由得輕微「嚶嚀」一聲,鬼二恍然不覺,幽幽道︰「以後,還能再見到你麼?」
蝶兒被他摟的實在喘不過氣,輕輕推開他,後退幾步站定,低頭道︰「有緣再說吧!」不等他開口,一拂袖,翩然御風而去,眨眼間就已到百丈之外。
鬼二眉頭緊皺,愣愣的站在原地,懷中空空蕩蕩,說不出的清冷。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萬重青山之外才回過神,轉身朝西北方向御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