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御風而行,不多時,已經快到幽冥宮了,蝶兒不禁加快了腳步,心中隱隱覺得不安。
不小一會,兩匹駿馬迎面而來,馬背上坐著兩名白衣少女,均是白色鏤空面具掩面,看不清真容。蝶兒不由得「咦」了一聲,心道︰「那不是幽冥宮的馬麼?怎麼那兩個女子那麼陌生……」正思慮著,馬背上兩名白衣少女也見到她了,連忙跳下馬背,單膝跪地恭敬道︰「蝶護法。」
蝶兒淡淡道;「起來吧。你們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們?」
兩少女道︰「奴婢牡丹、秋菊,乃是百花宮成員,奉魅姐姐之命前來接應護法。護法,請!」
蝶兒翻身上馬,牡丹、秋菊共乘一匹,三人快速朝前方奔去。蝶兒淡淡道︰「宮內一切如何?宮主可好?」
牡丹脆聲道︰「宮主近日一直在閉關,宮內一切安好,由魅姐姐和依依護法打理,姐妹們都很惦念蝶護法,所以讓奴婢們前來接應。」
蝶兒輕點了點頭,在不多問,雙腿猛一夾馬月復,駿馬嘶鳴一聲如閃電般沖過去,牡丹、秋菊二人緊跟其後,馬蹄聲漸漸遠處,濺起灰塵陣陣。
遠遠的,就看到那一片熟悉的森林,蝶兒輕然一笑,翩然躍下馬背,負手而立,笑盈盈的滿是歡喜。
兩個白衣女子快速跳出來,恭敬道︰「蝶兒姐姐!」蝶兒笑道︰「大家辛苦啦!」那倆女子笑道︰「不辛苦,護法客氣啦!依依護法應該在等您了,快進去吧!」蝶兒點點頭,一陣風般的轉進樹林內,留下幾個女子嬌笑不已。
「蝶兒,你回來了?」剛進宮,一道清冷的聲音迎面而來,白衣飛舞,依依淺笑著站在不遠處。
蝶兒格格脆笑道︰「依依,好久不見啦,舞兒呢?」
依依雙臂環肩緩步走過來,微笑道︰「舞兒在密室內,你去吧。」見蝶兒點了點頭轉身朝後面走去,忽然蹙眉道︰「蝶兒,我這兩天總感覺到有什麼不安。」
蝶兒「咦」了一聲轉過身來,見她眉頭緊鎖,嫣然笑道︰「現在是多事之秋,要是實在不放心,就派人出去打探一下。」依依微笑著點了點頭,蝶兒聳聳肩,轉身朝後繼續走去。
幽冥宮的密室有很多,顏若舞一般都在自己臥房的密室內,蝶兒徑直走入顏若舞的臥房,走到床邊,在床底下輕叩了三聲,「轟」的一聲,石床登時從中間裂開一條縫,往兩邊緩緩分開,露出一個一丈來寬黑黝黝的縫隙,蝶兒一躍身跳下,縫隙在她跳下後又快速合上。
密室內寬闊空蕩,足有十丈長寬。清冷潮濕,冷風陣陣,清冷的風不知從何處幽幽刮來。夜明珠淡淡的光芒將整個密室照的如同白晝,中間有一十尺長寬的廳台,冷霧彌漫,如同仙境。一墨色石棺突兀的擺在上面,顏若舞背對著她,縴手如花瓣綻放,真氣在掌心如白霧般濃郁。白衣獵獵,翩翩鼓舞。蝶兒快步走進去,輕聲道︰「舞兒,我回來了。」
顏若舞頭也沒回,繼續手上的動作,輕聲笑道︰「回來啦。池念怎麼樣?」蝶兒淺笑道︰「無礙了,我把他送回去了。他怎麼樣了?」
顏若舞淡淡道︰「救得活。」伸手將旁邊墨黑色的石盒打開,血蓮淡淡的殷紅色光芒將整個石盒內都照映成紅色,顏若舞微微一笑,雪白的真氣運起,白霧紅光混合在一起,妖嬈純潔,排斥卻融合。
蔥白的指尖在老者嘴唇處輕輕劃過,失血的唇瓣緩緩張開,紅光一閃,血蓮化成一縷紅光倏然鑽進口中,唇瓣臉色由白緩緩轉為紅潤。顏若舞渾身一顫,踉蹌的後退兩步,蝶兒眼疾手快伸手將她扶住,顏若舞微笑著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由蝶兒扶著坐到地上,緩緩運功恢復。
一刻鐘後,顏若舞緩緩收功,微笑道︰「我沒事了,用功過度而已。」借著她的力氣緩緩站起身,深深吐出一口氣,靜靜的看著棺內的老者。
不消一會,睫毛微顫,眼楮緩緩睜開,雙手撐著棺底坐起身來,蝶兒趕忙上前一步將他扶起,輕聲道︰「小心些,慢慢來。」
老者面容滄桑,臉色蒼白,眼眸疲憊卻明亮銳利,竟是早已死去多時的鐘鐵寒。
鐘鐵寒有些虛弱的走出石棺,由蝶兒扶著坐到外面的石階上,看著面前的顏若舞,似乎有些詫異,疑惑道︰「舞兒?」聲音沙啞干澀,想是躺了太久的緣故。
顏若舞微一側身行禮,淺笑道︰「是我,舅舅,你好些沒?」鐘鐵寒看了看自己,又伸開手看了看,詫異的轉過頭看向顏若舞道︰「舞兒,我不是已經……怎麼?」
顏若舞淺笑道︰「是姐姐。」
原來,那日鐘府失火時,眾人驚慌的只顧著逃命,顏若夕就趁亂冒險進了鐘鐵寒的房間內,見他已經吸入大量濃煙,奄奄一息,趕忙將一只七竅黑紫蛛讓他吞下。蛛毒入體,鐘鐵寒登時渾身抽搐,氣息全無的倒地。
七竅黑紫蛛是當年武林的第一蠱毒之物,深含劇毒,卻又是第一奇物。任何人只要一服下立刻中毒心脈氣息全無,如同死了一般。但奇的是七十二小時後,就又會逐漸的恢復氣息,只要解了蛛毒便可恢復生機。可若蛛毒未解,十二個時辰內必會中毒身亡。
龍尋撞進鐘鐵寒的房間內,誤以為他已經死了,悲不自勝。這時候蕊兒前來通知他,又听到腳步聲,說是敵方,逼迫他趕緊逃走,龍尋在無奈之下只好隨著蕊兒走。二人剛走,一黑衣人就進來了,看著地上的鐘鐵寒,探了探他的鼻息脈搏,確認是已經死了方才冷笑著快速御風而走。遂不知他剛走,池念便一身夜行衣進來了,從如意袋內拖出另一具和鐘鐵寒一模一樣的尸體放在原地,又將鐘鐵寒的尸身放入如意袋中,快速御風而走。
待他全力趕回到宮內,已經是第三天了,立馬將鐘鐵寒放入顏若夕準備好的千年墨玉石棺內,墨玉石棺是一寶物,可以保持蛛毒不發、尸身不腐。再拿出血蓮,放在一起,然後傳音顏若夕。顏若夕讓影護法挑選好人手,將石棺和血蓮一起親自護送至幽冥宮,交與顏若舞治療。這就是鐘鐵寒轉死為生之謎。
听完顏若舞這般解釋,鐘鐵寒這才點了點頭,恍然道︰「原來如此。」看向周遭,又道︰「舞兒,這里是?」
顏若舞微笑道︰「這里是幽冥宮。」
「幽冥宮?」鐘鐵寒一驚,詫異道︰「舞兒你是?」
蝶兒格格笑道︰「鐘伯伯,舞兒就是幽冥宮的宮主,幽然宮主。人稱‘幽然仙子’」
「幽然宮主?」鐘鐵寒詫異的喃喃道,半晌後才反映過來,點頭贊道︰「不錯不錯!沒想到幽冥宮竟然是舞兒你建立的。舞兒,舅舅可當真是小看你了!」
顏若舞輕笑道︰「舅舅說笑了,舅舅只管好生在這里修養,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鐘鐵寒撐著身子站起來,緩緩走了兩圈,深吐出一口氣,蹙眉道︰「舞兒,現在外面如何了?」
顏若舞起身淡淡跟在他的身後,微笑道︰「龍尋公子做了盟主,還不錯。鐘逸風和鐘素雲在我這,不過暫時不能讓你們見面。姐姐查出歐陽家族背後有一股新勢力,我也查到一些蛛絲馬跡,覺得他們和當年逃逸的蠻邦之族有關。所以我和姐姐都在準備應付他們。」
鐘鐵寒微微詫異,半晌後才幽幽嘆了一聲,道︰「他們是狼子野心,早晚得窩里反。」
顏若舞「咦」了一聲,詫異道︰「此話怎說?」
鐘鐵寒笑道︰「舞兒,你想想,如果真如你所說,歐陽家族和蠻邦勾結,那他們如今是眾志一心,可這盟主之位,到底是只有一個。」
顏若舞低眉道︰「舅舅的意思是,歐陽家族和蠻邦都有稱霸之意?」
「這個很顯然!」鐘鐵寒笑道︰「蠻邦躲了三百年還不死心,無非還是想稱霸中原。那歐陽家狼子野心,也不比他們好到那去。若是兩只老虎在一起,或許還能平安相處;但兩只狼在一起,豈有不打的你死我活之理!」
顏若舞點頭恍然道︰「還是舅舅厲害,我只想到了歐陽家族惱羞成怒是要對付姐姐,一雪前恥。卻從未想過他也會對盟主之位有覬覦之心。」
鐘鐵寒慈祥一笑,嘆道︰「他們那樣的人,早已被權勢蒙蔽了心扉了,不到頂峰死不罷休。這也是當初為何楊宇天老弟能容忍夕舞宮,可以安然退出,而他卻死心不改一樣。不自量力,到最後不還是被夕兒打的灰溜溜的閉關了!」
看了看遠方,笑道︰「估計也就是那個時候,歐陽狄惱羞成怒,被氣血沖昏了頭腦,才會和蠻邦之族勾搭成奸的吧。」
蝶兒嘟著唇不滿的嘆道︰「當真是狗咬狗,一嘴毛了。鐘伯伯,真的有這麼麻煩麼?」
鐘鐵寒笑道︰「蝶兒啊,你這丫頭還是這樣,性子一點還都沒改。」蝶兒嘻嘻一笑,撒嬌道︰「鐘伯伯,人家說的是真的嘛。那些事麻煩死了,哪有我們在幽冥宮里逍遙自在。」
顏若舞忽然輕嘆了一聲,幽幽道︰「蝶兒,這就是身不由己。能力越強,責任就越大。舅舅作為武林盟主,責任更是重于泰山。當年,獨孤前輩能為了百姓孤身奮戰,如今我們哪有把這武林和百姓拱手相讓給蠻夷之理。」
鐘鐵寒轉過頭看向前方,嘆道︰「舞兒說的不錯,這就是身不由己。我們的生命也早已不再是自己的了,我們身上還背負著千萬人的性命,由不得我們任性。」
顏若舞低聲道︰「為了武林眾生,為了不讓生靈涂炭,我們也只有效仿獨孤前輩,奮力一戰了。」
蝶兒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搖頭喃喃道︰「舞兒,我沒有听錯吧,這些話真的是你說的……」
鐘鐵寒笑道︰「舞兒,你真的讓舅舅刮目相看。舅舅當真沒有想到,你會主動要求對抗外敵,為民請命。」
顏若舞微笑道︰「舅舅,你又笑話我。」低眉幽幽道︰「舅舅被他們害的險些沒命,姐姐被他們屢次暗算偷襲受傷,小雨被歐陽浩強行娶婚。這些種種,舞兒豈能忘卻。正如舅舅所言,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是他們欺人太甚,由不得我自己再任性回避了。」說道最後時,聲音清淡如煙,近乎不可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