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紗簾，他靜靜地看著她的舉動。
就像他一樣，她也是穿著完整的衣物入睡，似乎隨時準備著起床去殺人。
當她穿上盔甲、佩上刀弓的時候，那股沖天的殺氣與霸氣立刻攪混了這一樓的寧靜詳和——她根本就是從天而降的死神，來到這世上就是為了屠戮。
「高皇後，我交待你的都記住了吧？」出門之前，她問那個鳳冠霞帔的女人。
那個女人恭敬地道︰「都記住了，我會好好照顧難兒公主的，請皇上放心。」
「很好。」她出去了。
他從她的背景中，看到了噩夢里，踩著遍地尸首悠然而過的「鬼」的身影。
又安靜了。
他看著空蕩的房間，目光慢慢陷成兩道沒有任何光線的無底深淵，能吞噬一切的深淵。
這房間里，透著血腥味，不管擦洗多少遍，也不能掩蓋。
他相信，有多少個黑夜和多少個白天，就有多少人欲取她的首級，但那些人，最後都把自己的首級丟了，唯一能證明他們活過、來過的痕跡，就是這空氣中飄著的血腥味。
他不會步他們的後塵。
姐姐說過，30年河東，30年河西，他擁有30年的復仇長度。
嗚——窗外傳來悠長雄渾的號角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的眼皮劇烈地跳著，心髒也劇烈地跳著——她要出征了，殺戮又開始了！
他跳起來，沖到窗前，看著遠處。
並不那麼遙遠的皇宮外的廣場上，即將出征的士兵黑匝匝地連成一片，幾乎可以遮雲蔽日，那股血洗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令他不寒而栗。
這些，還只是能夠入城的將領和精兵，在城外，不知駐扎著多少望不到頭的部隊——只有這般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和好戰殘暴的龐大軍隊，才能滅了他強大的青國。
想到這些，他釋然了——因為認清了形勢與差距，不再焦躁和狂暴。
嗚嗚——出征的號角聲，伴隨著如驚濤拍浪般的歡呼，如潮水般席卷全城。
他感覺得到大地在顫抖，蒼天在嗚咽，扭轉乾坤的風暴，即將在遙遠的大地上上演——這一次，又是哪片土地被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