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的一個晚霞燦爛的傍晚,董白上晚班去了,楊雨遲獨自在陽台上欣賞著滿天霞彩,心情格外地好。她想起了鄉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同樣是晚霞燦爛的黃昏,那時她和弟弟在荒地里放羊,她蹲在一邊仔細地看著羊兒吃草,夕陽和晚霞把它們映照得很唯美,它們慢悠悠地、不急不躁地用著晚餐,空氣里散發著草的芬芳……
想著想著,楊雨遲傷感起來︰那些羊兒早都全部消失在了人的消化系統里,化為了非物質,時隔多年,卻還在自己的記憶里吃著草,自己也忽然長了這麼大,都二十二了,成了大人了。雖然沒有「思君令人老」,但確實感覺到了「歲月忽已晚」的悵惘,有了一種深沉的危機感和緊迫感︰在農村,二十二的丫頭可不是小丫頭了,好多都為人婦為人母了,可自己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媽打電話問過好幾次了,每次都再三叮囑她回家時一定要帶男朋友。
難道要我變一個帶回去?媽不知道這「男朋友」有多「難」!董白都沒有,何況我呢。
柳飄飄風雲叱 地從外面回來,先到董白房間去,見沒人,又撞到楊雨遲房間,找她不見,滿屋子吼著︰「都死到哪兒去了啊?!」
「在這兒……」楊雨遲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懶懶地招呼她。
柳飄飄疾步走來一臉急色地問︰「董白呢?」
「上小夜班去了。」
「上啥小夜班去了?她不是也辭職了嗎?哎喲,我這兒急死了。雨遲,你有錢嗎?借我三千。」柳飄飄看來是真急了,滿地團團轉。
「又干啥呀?不要總是這麼超前消費好不好?咱倆同時進的同一家醫院,掙的一樣的工資,你沒有我就有啊?」
「你肯定有啊,上次那老家伙不是給你一個大紅包嗎?」
「我打到我弟的卡上了,他馬上要高考了,得讓他吃好一點。」楊雨遲坐著不動,根本沒打算給柳飄飄借,知道她又要超前消費了。
柳飄飄說︰「好雨遲,我這回可不是亂花,是借給他,他說他需要一些錢,給他媽媽治病。」
「就你說的那個開BMW的?」楊雨遲詫異地望著柳飄飄的臉。這柳飄飄何時變得如此慈悲心腸?
「雨遲,你不知道,我猜呀,他是假借錢,他這是在試探我,他可能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特能花錢的那種人,看我每月工資能不能存一點。」
「那還用試探?要我,一眼把你看穿!再說,誰會拿自己媽媽生病這種不吉利的事試探別人?你別自作聰明了。」
「我早調查清楚了,他根本就沒有媽,早gameover了,在他六七歲的時候。你說他這不是試探我是什麼?好雨遲,借給我吧,等我的事成了,一定好好報答你的功勞。」
楊雨遲望著涎皮賴臉的柳飄飄,覺得她有些詭異,有些邪性。心想︰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個男的已經輸了,他的那點心計和柳飄飄一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他是道高一尺,柳飄飄就是魔高十丈;這柳飄飄也太可怕了。于是冷冷地說︰「找董白借去;我可不想卷進你那試探來試探去的玩意兒里去。」
楊雨遲把她不認可的事物統統稱作「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