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擠滿了年輕的後媽們,亂成了一鍋粥,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林雪松一進屋,頃刻間都安靜了下來。
林女乃女乃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像是中風了。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柳飄飄一下子撲倒在床邊,放開嗓門大哭,哭得煞是淒慘,也不知她哪兒來的眼淚,可能是剛才被楊雨遲打得夠疼。
那小十娘一臉嫌厭地把柳飄飄往起拽︰「起開,你哭啥呀,你死了爹還是沒了娘?都是你昨兒個的養身菜弄的!」
「你咋不說是苜蓿菜弄的?那能吃嗎?那是喂羊的!我的菜女乃女乃又沒吃!」柳飄飄抹一把眼淚,憤怒回擊道,剛才受楊雨遲的氣正無處發泄呢。憤怒讓她忘記了在林雪松面前偽裝。
「喲喲喲,啥時候成了你的女乃女乃了?」
「都給我住口!」林雪松沉著臉喝道。任何偽裝都不能將頭腦清楚的人長久地欺瞞,柳飄飄靈魂里的黑點漸漸在他的心海了湮開一片黑霧。
他鎮靜地拿起女乃女乃的手回頭對李媽說︰「拿根干淨的針過來。」
李媽遞過針來,他不慌不忙地接過將女乃女乃的拇指指尖扎一下,擠出一點血,接著扎食指,擠血……他似乎懂點中醫。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十宣放血」。
他將女乃女乃的將十個手指都扎了。
老人中風後,不要太過緊張,叫了救護車之後,可以這麼試試,或許可以醒過來。
說也神奇,不大工夫,林女乃女乃醒了,睜著眼楮看了半天,發現自己還在家里,落下淚來,伸出枯槁的手抓住了林雪松的手︰「雪松知道,知道……女乃女乃不想去……醫院……知道女乃女乃不能離開……你……爺爺……」
林女乃女乃二十一歲寡居,守了林雪松的爺爺將近五十年了。可以說是情痴了。如果痴情也遺傳,林雪松必是一個情痴,如果他活得更長久一點,如果……這是後話了。
林雪松把女乃女乃的手放在自己的眼楮上摩擦著,沉浸在無盡的憂思中。女乃女乃剛才把他嚇壞了,他的驚恐,他的憂郁,無人能體會。一屋子的緊張都是假,這個老人的生死跟她們沒有任何關聯。某種意義上說,她們倒希望她早點正寢。
林女乃女乃動了動手指,吃力地說︰「扶我起來。」
林雪松小心翼翼地將林女乃女乃扶起來。
「女乃女乃,找什麼呢?」林雪松問。他見女乃女乃環顧四周,像是在搜尋什麼。
「雨遲呢?……雨遲呢?……雨遲呢?」她虛弱地帶著喘息急切地問,「你把雨遲弄哪兒去了?……啊?……你把我的雨遲弄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