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業如畫深宮淚︰流光曲 第二章 夜刺(5)

作者 ︰ 安娜

那些個宿衛只顧在四下巡視,其中一個才側首,竟瞧見秦王殿下摘下自己腰間盛水的皮囊,汲滿溪水,權當做是手中的酒盞,舉杯道︰「我劉聿今日對天盟誓,他日,定當血洗拓伽牙帳,以其項上人頭,祭奠我六千四百八十名將士!」可謂字字含悲,聲有哽咽,話畢,先將囊中血水在面前傾灑過半,再雙手捧了送至嘴邊,一仰脖喝盡。

余下諸人,先目瞪口呆,再面面相覷,這才明白過來秦王方才屏退諸將,只肯帶幾名隨身宿衛來此處的深意。

眾人眼見他如此悲痛追悔,再者,又見他身為天潢貴冑,竟能為陣亡將士飲血為誓,先前那一腔沖天怨氣也就散了大半,胸中熱血倒好像要滾沸了一般,趕緊在他身前翻身跪倒。劉聿再一個一個親自將諸人扶將起來,忍悲道︰「眼前一事,無需言及旁人,我劉聿有愧于諸將士。」

那些人早已含淚執了兵器,在胸口抱拳道︰「我等願誓死追隨殿下,不殺拓伽小兒,誓不為人!」

月色,亦如眼前秋水。

他並未再應,只默然負手而立。微風徐動,拂起人甲冑內的發絲,水中有月,也映著山下水邊那一副高大卻寂寂的身影。

果不其然,不出七日,秦王戰敗折兵之事,已傳遍京師上下。所謂無人不知,婦孺皆曉,自然也傳到了一些人耳中。

接連幾場秋雨落下,窗前那棵日益凋落的晚桂也漸漸沒了香氣。此時,一名青衣丫鬟正屈膝蹲在樹下,低頭往竹簸箕內掃著磚地上的花葉。

房內椅榻上的灰須老者,挑了挑長眉,抬眼問身邊立著的來人︰「問過了?」

「是。」

這間廂房,布置得極為簡樸,渾不似尋常官宦人家的大家氣度,倒顯得有幾分寒酸氣。酸枝木的書架、桌椅,也是舊的,稀稀落落的沒個規整。尚書令李仲甫就斜靠在身後的青緞靠背引枕上,在旁人看來,只當他仍舊翻著手內的一卷書。

「怎麼說?」

「小的問了那每日送飯的閹人,就听見劉璋先似在房內垂首頓足,後面又听他同崔氏嘆氣,說是他要早知道他這個四弟這般沉不住氣,那天走的時候,倒不要勸他那些沒用的話。還說,劉聿的心性雖純良,就是離了他這個大哥成不了大事,終是個要人操心的主。」

李仲甫笑了笑,看來這劉璋總算還有幾分眼色,總算看清了他這個四弟是個什麼貨色。他並不動聲色,再笑問︰「就這些沒用的話?」

來人也賠笑,在椅榻下首,再欠了欠身子,回話道︰「回老爺,想是那閹人也不敢撒謊,橫豎就這些有用沒有的廢話罷了。」

李仲甫擱了手中的書卷,這才道︰「魏王、秦王的名諱,是你等能叫的麼?放肆!」

「是是是,小的,又只顧著渾說,竟說漏了嘴,該死。」他原是府內的西賓,算起來,也算是未出五服沾親帶故的親戚,也姓李,單名一個「惠」字。除了口舌油滑些,做事實際極穩妥。那李惠一邊說,一邊在旁作勢掌嘴,忙不及要欠身賠罪。

李仲甫擺了下衣袖,止住他,從半舊的青緞褥子上坐起,披了件外袍,緩步走至書架跟前。在磊了滿滿的一堆書里另挑了本,低頭問身後之人︰「上官虞去了多少時日了?」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帝業如畫深宮淚︰流光曲最新章節 | 帝業如畫深宮淚︰流光曲全文閱讀 | 帝業如畫深宮淚︰流光曲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