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業如畫深宮淚︰流光曲 第五章 泥淖(3)

作者 ︰ 安娜

且說母女二人先在儀門內換了四人抬的步輦,剛出府門,兩旁的街市之上,早拉了嚴實的帷幕以做障蔽。劉房再要棄輦登金根車,青凰兒偏不肯同她坐車,又自己命人牽了坐騎來,僅拿了一頂帷帽戴在頭上。才放下遮面,不等母親發話,已像個男兒般揚鞭往前街而去。一撥傘扇、羽儀執事忙在後緊跟了。才剛出延興街,不過走了一柱香工夫,卻見前面朱雀大街入口,戈戟旌旗林立,滿街俱是鎧甲鮮明的士卒。一列一列魚貫前行,將整條朱雀長街擁堵得水泄不透。

青凰兒一見便動了心,遂又手下加了幾分力,不顧母親在車內喚她,自身邊隨行的府內校尉、陪從隊中揀了個縫隙,一溜煙跑至靜路的幾排禁衛跟前,在馬上探身往遠近打量著。就見迎風一面大旗上,赫然寫著偌大的「尉遲」等諸字,眼前一匹高頭大馬之上,勒韁正坐了一員青年將領,一身白袍鐵甲,好不威風氣派。

又嫌隔了遮面看不分明,便用執鞭的素手直接掀了那層白紗起來。剛好,那尉遲敬也在馬上往這邊望過來,四目相接,青凰兒知道他是天子才敕封的伐夷之將,便也學男子之禮,雙手合抱于自個面前,向他鄭重行了一揖。一雙似嬌非嗔的點漆瞳仁,直比尋常女子更膽大恣意,倒把個尉遲敬望得紅了臉。因他前面一直在後四衛掌宮禁宿衛一職,自然認得她身後跟的是長公主劉房的儀仗,遂也含笑抬起手腕,略略在胸口的圓護前,簡單回了她一禮。

中州的暮春,向來風大,青凰兒兀自坐在自個的白蹄烏上,自亂拂的發絲與白紗中間望著他領了數千人的隊列愈走愈遠。

那一日,在齊王府內,卻單單少了她心內最想見的那一個,她滿懷希望而去,卻不想滿載積郁而返。

天邊,日影西斜,等到她再馭馬行至安業、崇業兩坊中間的分岔處,在一眾車馬的後頭,再側身回望。只見落日如金,碎金匝地,街市兩旁,滿眼的樹影花影內,仿佛又望見早起的那些個人馬——也是自此處出朱雀街,再沿永安街一路往北,出景耀、光化、芳林三門,與大軍于城外合列。幾可蔽日的鹵簿旗幟後面,二十萬步騎正踏破三千里河山,一路直搗兩京三州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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