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腦海里像過電影一樣,頻頻閃過《PlanetSide》里面,那個英勇無畏身手敏捷的Mars星際,然後旋即,畫面又被剛剛從火車站接到的這個人,所取而代之。
緊接著,我又絕望悲傷地突然一下子意識到,一片不真實的,夢幻般美好的彩色世界,正在往與我相反的方向飄離,就好像一塊月兌離了岸邊的,開著一些美麗小野花的水草皮,隨波逐流在河面上,漸漸的越飄越遠,而岸邊陸地上的我,只能無助地眼看著它逝去,最後消失不見。
「Mars星際」緊隨我而行,只有他開口說話的時候,才讓我感到一絲熟悉的味道。火車站離我的住處不遠,走一二十分鐘即到。當我們走了一半路程,走過了流經市區的河流上的公路橋,進入大街樹蔭底下的人行道時,「Mars星際」把不拎包的那只手伸進了我的臂彎,貼近了我。
我很是別扭,遂抽身快步走出林蔭帶,走入明晃晃的街燈下,借口說︰
「別這樣,會踫到熟人的。」
他識趣的抽回了手。我又有點內疚,于是說︰
「要不要幫你拎一會兒包?」
他蔫蔫的回答我︰
「不用,就幾件衣服,不重的。」
我加快了腳步,想快點到家,真的很害怕遇見熟人,雖然在這深夜十二點多的空曠街道,人跡已經罕見。拎著大旅行包的「Mars星際」,也只得趕緊大踏步追上我。
「走那麼快干嘛啊?」
側身後面的不滿明顯在升級。
「想快點到家啊,都這麼晚了。你應該餓了吧,我給你熱著飯菜呢。」
我這麼借口的同時,腦子里一恍,好像又回到了每天與Mars星際相約著,一起掛機去吃飯的情景,內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暖流來。我側過頭,看了一眼身旁這個「Mars星際」,對他抿嘴莞爾一笑。這是我們見面後,我的第一次微笑。
但「Mars星際」從看見我的那一刻起,直到此時此刻,都還一直沒有展開他的愁容。接著了我的笑意的他,也才朝我微微苦笑了一下,好像看懂了我的心思。
「我是不是跟你想象的不一樣啊?讓你很失望,對吧。」
他再一次自知之明的問我。
恰在此時,明亮街燈的順光,也再一次雪上加霜的,摧毀著我臆造的愛情童話。
他的雙眼大而蒼白,白眼球面積很寬,黑眼珠子很小,還有沉重的下眼袋。最驚愕我的是,他有一個嚇人的怪毛病,就是老沒規律的去眨他的右眼楮。在他說話的時候,他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調戲人或嘲弄人。所以當正視著他的時候,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一切話,仿佛全都失去了可信賴的真實性。因為我一直深信,眼楮是心靈的窗戶,所以感到他跟電影里的壞蛋形象十分吻合。
我禁不住問︰
「你怎麼老是眨眼楮啊,是進沙子了還是發炎了?」
「我沒眨眼楮啊。」
他本能地抵賴。
「眨了。看!你說這話時,又連眨了好幾下。」
我不依不饒。
「我不知道,我沒感覺的。」
他狡辯,接著又補充解釋︰
「可能是打那個吊針的原因吧。我都說不要打了,差不多已經好了,但我姐硬是要我繼續打。我發覺每次打完那個吊針後,就會不自覺地眨眼楮。不過我自己不知道,都是別人告訴我的。」
看著「Mars星際」一臉委屈的可憐相,同時也摻和著那時不時眨一只眼皮的,壞人感覺的形象,我的情緒再度跌落于進退維谷中,只好無語地轉回頭和身子,繼續往家的方向走,但已是步履蹣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