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二聖屈服掩耳盜鈴
吃過了晚飯,燥熱依然沒有消解下去,四周里就象是一團團火在燃燒。
春天時,還認為太子的身份是不錯的,到了這時候,李威又不這樣想了。冷還可以加幾件衣服,熱怎麼辦?這時候很懷念有空調的日子,即便沒有,有一個電風扇也是好的。
當然,還是有扇子的,碧兒手持著一把大團扇,在不停地替他扇風,看到這個忠心耿耿的小蘿莉滿頭大汗,他舍得麼?換成其他宮里的人,也覺得不大好意思。思想觀念一時半會還沒有扭轉過來。就是扇,還一樣是一團團火風。
用濕毛巾擦了一下汗水,碧兒說道︰「殿下,沐浴吧。」
李威嚇得一哆嗦,這件事得立即解決,將碧兒與上官婉兒喊到眼前,讓她們坐下來,說道︰「麥子非要等到麥穗黃了時才能收割,對不對?」
「嗯,」兩個一大一小的蘿莉點了一下頭。
「如果麥穗還是半青半黃就收割如何?」
「會減產。」是上官婉兒回答的。
「不但減產,有可能麥子癟的。」碧兒小時候還做過農事,回答更標準一點。
「如果麥穗是青的時候就割,會怎麼樣?」
「沒有人會這樣做的。」上官婉兒說道。
「你們想一想,萬一如果有人這樣做,會怎麼樣?」
「沒有收成了。」
「就是,碧兒,你就是那株半青半黃的麥穗,婉兒,你連青麥穗都稱不上。如果你們現在陪……」說到這里,李威話憋了回去,婉兒太小,當著面說不出口,改口道︰「你們以為這樣,是為了孤好,讓孤開心。實際上錯了,對你們身體沒有一點好處。你們身體沒有好處了,孤看著不開心,會不會快樂。那麼你們是不是為了孤好呢?」
「婉兒是小了些,可是奴婢,奴婢不小了,外面那麼多人象奴婢這麼大時,結婚生子了。」
唉,這個悲催的年代,李威心中暗嘆一口氣,說道︰「那是他們沒有覺。總有一天,大家才意識這是錯誤的做法。」
「可是,可是……」
「不要可是了,以前有沒有人想過竹子會造出紙來?要相信孤。再問你們一句,想不想孤快樂?」
「想,」兩人同時點頭。
「想孤快樂,以後此事休提,到你們能陪寢的時候,孤自會讓你們陪寢。不管以後怎麼樣,孤不會丟棄你們就是,不陪寢,孤也不會丟棄。不但你們,就是孤與太子妃大婚後,也未必讓她陪寢。」說完了,李威感到很得意,終于將這個問題,解釋清楚了。
碧兒心里想到,太子啊,這一回太子妃不是楊家小娘子了,有可能是裴家那個小娘子,比奴婢還小一歲。這件事洛陽很多人都知道了,東宮知道的也不少。碧兒也才剛剛听說的。不過都不知道該不該通知太子。萬一是假的呢?
碧兒心里,還是喜歡楊敏做太子妃的,雖然她以前不大好,可現在對太子還是可以的。再說長得又漂亮,又與自己熟識,對自己似乎也沒有藐視。
裴家的那個女兒,只是在終南山見過一面。很堅強,跑了那麼遠路,居然不吭一聲。印象也只有這些。最要命的是裴家的門檻,雖然五姓七家並沒有裴家,可是河東裴家與蘭陵蕭家這幾個家族,同樣是一個龐然大物,讓她這個小老百姓望而生畏。楊敏家也不錯,官宦世家,嚴格說楊堅也是來自這一族,還遠遠不能與河東裴相比。
有些自卑了。
這也是事實,面對這些名門世家,就是皇帝本人,都不大抬起頭來。于是使命地往隴西李家身上攀。
「碧兒,你在想什麼?」
「奴婢沒有想什麼。」
難道有什麼心事?不過李威並沒有追問。開通了兩個小蘿莉,才到沐浴的時候,正準備讓宮里人打水來,太監來了,說是皇上與皇後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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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兒,坐下。」李治說道。
「喏,」李威坐了下來,看了看,除了父親外,還有郝處俊與閻立本,連母親居然都從簾中走出來,坐在側面。
李治沖站在旁邊的太監說道︰「將那些奏折全部搬過來,給太子殿下觀看。」
「喏」太監將一本本奏折抱過來,很多。這一時半會也看不完,不過父親命令嘛,與聖旨無異,只好打開來看。各個方面都有,比如官吏遷降的,罪犯罪大惡極要秋後問斬的,各地水利以及收成的,其實奏折遠不止這些。絕大部分在三省六部就批注了,只有事情重大或者疑難不決,才遞到皇宮。甚至還有西京戴至德他們決議不下,同樣用快馬,送到洛陽。
但大多數是關于旱情的事。比如秦州稟報,自寒食節以來,只落雨四場,每次即落即息,「千里焦土,萬里荒蕪」。反正這時候都不敢要政績了,有的官員為了多向朝廷要物資,都不惜夸大了災情。然後又奏道,自巴蜀調動糧食,可是蜀道艱難,運不了多少糧食過來,還望朝廷將江淮調來的糧食,分一些給秦州百姓,都是聖上的子民。
連河東道與河南道部分州縣也在訴苦不迭。看著這些奏折,不用看實際情況,都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不是真讓他看完,看到李威看了許多本後,李治問道︰「弘兒,可看出什麼了?」
李威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孩兒只看到旱情沒有緩解,還變得嚴重起來。」
「是啊,」李治嘆了一口氣。
竹紙是讓他與妻子爭了一份大義,彈壓了一部分民怨,可這個旱情卻是不能置若罔聞的。象這樣下去,不但眼下關中以及河東河南一些州縣,百姓生活難熬,秋收又耽擱了,秋收荒廢,一直到明年夏收到來,百姓都沒有糧食吃了。試問,不將這個危機解決,那個人能餓到明年夏收?
李威沉默不語,雖然浮想起那些老百姓十分可憐,可自己有什麼辦法。上次都想了一個主意,可讓這位父親,斥責得連頭都抬不起來。現在不敢多嘴。
李治又說道︰「弘兒,你上次出的那個主意……」
「那是兒臣胡亂說的。」李威連忙說道。果如狄仁杰所料,面對久久不能解決的旱情,父母要向自己出的那條主意屈服了。可未必是好事,看到狄仁杰沒有,明知道會活人無數,可態度生硬,很不感冒。
武則天在邊上說道︰「弘兒,你那條主意不是治國之道。」
「是,母後,兒臣錯了。」
「你听本宮將話說完。雖不是治國之道,可事態緊急,如有大批糧食進入關中,糧價會應聲而落,活人無數。反之,關中不但有可能餓殍千里,糧食會越抬越高。又旱了這麼久,國家的糧食本就不足,整個國家糧價都會被商賈哄抬起來。」
「母後,這只是一時的陣痛,一旦旱情得到緩解,局面就會好轉。可采用了兒臣那個主意,讓百姓產生什麼誤會,全國上下不是重農輕商,而變成重商輕農,都能影響到國家千秋的基業,」李威將狄仁杰的話原原本本地搬了出來。
武則天皺了一下眉頭,沖郝處俊說道︰「郝相公,你來說。」
「是,」郝處俊應了一聲,然後對李威說道︰「殿下的話也是理。然而今年的旱情卻是很重,有的山區連食用的水都斷了。臣與閻相公在中書省商議了大半天,最後認為雖然上次殿下的辦法不大妥當,可事急了就得從權。能將災情緩一緩,活人無數,朝廷不惜三四個子爵或者男爵,也是值得的。不過陛下卻不能下明詔,向天下商人宣告,否則將震驚朝野,恥名史冊。有什麼辦法,能讓這些商賈相信有這麼回事,自動將糧食蜂擁進入關中。再用昭獎的態度,進行封賞。這樣倒是解決的途徑。」
說完了郝處俊用殷切的眼神看著李威。
掰不倒皇後,就立即辦正事,災情是一天不能緩了。盡管對商賈不恥,可無他途,只好與閻立本再次商議,然後進宮稟奏。巨大的旱情,壓得李治與武則天低下了頭,也壓得這位鯁直的使相,不得不低下腦袋。
乍听起來象是掩耳盜鈴,x ng質確實是兩回事。但李威想都沒有想,就說道︰「郝相公,這是不可能的,不下詔書,商人雖然jian詐,逐利而行,然而地位低賤,朝廷反悔與何人訴說?商人既然喜歡逐利而行,看不到實質x ng的好處,更不會相信,他們會不會放手去做?」
「所以喊你前來,看看能不能想出歪邪的主意,」李治說道。
歪邪的主意?得,我還是不吭聲吧。李威將嘴巴一閉。
武則天將李治胳膊肘兒拽了一下,對李威說道︰「弘兒,你心腸仁厚,每拖一天,就會有一些百姓死去。拖得越久,死去的百姓就會越多。再想一想,看有沒有什麼方法?」
就是有也不能說,以後弄不好,此事翻出來,罵名卻是自己來杠,忽然靈機一動,說道︰「母後,孩兒都有一個計策,不過需要父皇、母後以及兩位相公一起出面才行。」
大家一起下水吧。
「咳,咳,」李治嗆著了,要自己出面?不如下一道明詔還來得省事。
武則天又拽了一下他的龍袍,問道︰「是何方法?」
「母後,可以請一位高僧,暗示他象窺基法師那樣,在白馬寺來場善會。然後利用獎勵的語氣,請上次大慈恩寺善會捐款的商賈,到東都來,在皇宮中設宴宴請。正好白馬寺善會也開始得差不多了。兩京商人,至少心存善念的商賈一起匯聚東都。在宴會上,再指使一個人故作隨意地放出這個口風,父皇母後與兩位相公,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可畢竟父皇母後與兩位相公全部在場,這些商賈會心領神會的。或者有人進諫,父皇你也沒有承認表態此事,也無從諫起。」
與郝處俊的說法差不多,還是掩耳盜鈴,只不過掩得巧妙,沒有那麼直接罷了。
果然是一個歪邪的主意。
「咳,咳,」李治再次嗆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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