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唐 第二十一章 釵鈿墮處遺香澤(一)

作者 ︰ 午後方晴

第二十一章釵鈿墮處遺香澤(一)

「鄭卿,請起。」李威道。

鄭連叔並沒有功名在身,李威仍然得喊一聲卿,這就是名世家的底蘊。

讓幾人落坐,有鄭連叔在此,倭國使者河邊獸生的事不大好詢問的。內搬來桌子,擺上酒菜,李威說道︰「正好是吃飯時間,鄭卿不妨賞臉一坐。」

「陛下過謙了,臣哪敢。」

互敬互愛嘛。但是李威哭笑不得,自己怎麼說,好歹還是一個皇帝。

鄭連叔似乎看穿了李威想法,主動站了起來,說道︰「臣敬陛下一杯。」說著彎下腰去,酒杯艱難地朝上,長袖一遮,一下子喝完,這是很謙卑的敬酒禮。

然後說道︰「臣的娘子是博陵崔家的v兒,臣陪她回娘家看望返回,正好聞听陛下在此,對陛下臣久仰之,另外,上官良媛的母親是臣的堂妹,所以臣過來敬望陛下。」

李威心里說道,信你才怪。

上官婉兒母親出自滎陽鄭家,鄭家有多少子弟?

自己才來唐朝不清楚的,後來特地查問了一下,才五姓七家不是自己想的那麼一回事。比如滎陽鄭家,不是所有滎陽鄭家皆在滎陽。也不是所有天下姓鄭的皆出自滎陽。滎陽鄭家出自鄭榮,號鄭君,生當時,漢大司農。當時六代孫,漢末自陳徙汴州,晉置滎陽郡,遂為郡人。孫興(漢太中大夫),興生眾(後漢大司農),眾曾孫熙,熙生泰、渾(魏將作大匠)泰生袤,渾生崇(晉荊州刺史)。崇生遹,遹生扶風太守隨,隨生趙中略,略生六子︰翳、豁、淵、靜、悅、楚。

通過這些傳承的關系,雖然五姓七家成為腫瘤,也能看出為什麼時人敬之,不僅是純正的漢人血脈,還有一代接著一代的榮光。富不過三代,能從 林傳遞起,鄭家一代接著一代人才不斷,是何其的不易。

鄭豁遷治滎陽郡,生燕太子詹事溫。李世民定五姓七家,或者七姓十家中的滎陽鄭溫,就是指這個鄭溫。鄭溫的後人才是真正的滎陽鄭家子弟。溫又生四子,長子鄭濤,為滎陽鄭家的西房祖,隨北魏道武帝西征,定居隴西,後裔散居陝西、甘肅、四川北部等地。次子鄭曄為北房祖,後魏南陽公、建威將軍,居滎陽(今鄭州古滎鎮)。三子鄭簡為南房祖,定居京縣(今滎陽京襄城)。四子鄭恬為中房祖,居大索(今滎陽老城)。

其中北房祖最興旺,因為鄭曄有七子,白驎、小白、叔夜林、歸藏、連山、幼驎,所以又叫北七房。由于五胡華,朝代遞更不停,滎陽又是必戰之地,這七房也不全在滎陽,有的遷移到外地,比如長房就遷移到了太湖小島包山上。不過第二四六七這四房在魏晉隋唐十分榮耀異常,這才是滎陽鄭家的代表。

也不是說其他幾房末落了,不如這四房耀眼奪目,依然在頑強展,6續地出過許多人才。比如太湖鄭家長房,不僅在太湖成為西山南渡後的大族,在唐朝已經出過數位高官。

這僅是滎陽鄭家,若是數崔家、盧家與李家,脈絡更為龐大耀眼,相對而言,倒是太原王家第有些單薄,在五姓七家中只是配相的。人才出得多,是這些家族的本領,但人才出得越多,所佔的資源也越大,五姓七家這才演變成現在的地步,連皇室都可以傲視

更不能攀親,一攀,上官婉兒還不知道變出來多少個舅舅,沒有一萬個,有可能也有五千個。

李威也不會較真,鄭連叔是滎陽鄭家最尊貴二房的嫡系,也不用與一個良媛來攀這個親。可嘴上卻說道︰「婉兒,還不喊舅父大人。」

「不敢當啊不敢當。」

你們鄭家有什麼不敢當的?

裝模做樣的敘完親後,鄭連叔道︰「陛下,此行去不去滎陽?家父聞听陛下幸河南道,在家中一直期盼,早就掃塵以待……」

河南道不是後來的河南省,包括河南省大部,安徽省的北部以及山東省大部地區。李威繞了一個圓圈,邊緣地區沒有去,比如淮北地區與山東半島地區,但也沒有順黃河而行。順黃河必經滎陽,不是怕滎陽鄭家,說明李威對這個頂級閥,心中有狐疑。

鄭連叔的父親年老,就是不年老,作為鄭家的掌人,也不可能迎到懷州,做這種諂媚之舉。所以派了他的次子,也不是長子不能派,看一看這個鄭宮楚的長相就知道了,還有其他的含味。

李威與劉仁軌相視一眼,微微一笑,自己登基時說了一些話,這些頂級閥坐不住了,這一次前來邀請,也是他們與皇室的第一次正面jia流,或者對撞。

鄭連叔也在期待地看著這個新皇帝。

做為世家子弟,看問題不會象普通的老百姓。

問一問老百姓,一個個含著熱淚地會說皇帝好啊,仁愛啊,那一個皇帝會說民最貴,君最輕?不但說,再看行,這一次出行,簡樸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所行之處,問寒問暖。

但是不是如此呢?未必

對老百姓是很好,史上象這個皇帝對老百姓的君王,不用一只手的指頭就能數得過來。然而這個皇帝委實內方外圓,從一刀割掉賀蘭敏之的小**起,內里一直很強勢。不信,看看他在青海所做的,再看一看太上皇是如何莫明其妙地禪讓。

登基後所說的一番話,讓自己這幾個家族都嗅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不要說自己幾個家族不停地姻親,絞在一起,力量雄厚,新皇帝畢竟掌握著國家的機器,而且勝在年青,又頗有作為。再說名聲,自己這幾個家族風嚴謹,為天下所稱頌。可是這個新皇帝在民間的影響力,也不亞于自己這幾大家族。

所以托詞陪妻子回娘家,來邀請皇帝到滎陽鄭家一敘。探一探口風。

不僅如此,又商議一下,帶了自己的v兒,也是家族里最漂亮的未訂下親事的少v。

相視一笑後,李威眼楮從鄭連叔身上掃過,又從這個鄭宮楚的身上掃過,小姑娘臉一紅,低垂下去。李威又是呵呵一樂,說道︰「既然是你家父所請,我豈敢不從。」

「不敢,不敢,」鄭連叔不知是喜是憂。喜皇帝答應下來,憂是皇帝對自己對自己家父不停地使用敬語。

「不過我所行簡便,卻沒有好的招待。」

「陛下簡樸,臣久仰之。」鄭叔連又道︰「臣久聞殿下才華出眾,恰好小v略懂音律,能否讓小v為陛下奏彈一曲,為宴助興。」

雖然對自己v兒很有信心,但這個皇帝已經拒絕過五姓七家一次聯親,因此對李威卻沒有多大的信心。這是讓他v兒展示一下才藝。

李威又看著劉仁軌,不是好展示的。五姓七家人才不停地涌現,正是因為家風嚴謹,平時v子出不管天再熱,也戴著厚厚的羅簾子,連衣服也穿得厚實,象唐朝的宮裝清涼,因為透薄,幾大家族卻禁止自家的v子穿在身上。不僅如此,v子出嫁或者迎娶回來後,除非很特殊的情況,那怕丈夫死了,也要v子守節,不出再嫁。

所以天下人趨之若鶩,想同五姓七家聯姻,或者想娶五姓七家的v子為妻。

不奏便罷,當了這麼多人面前拋頭1-面的演奏,也是變向的一種承翰。

李威看劉仁軌,鄭連叔看李威,不但他看,這個鄭家小娘子也在看,只是悄悄地看,良好的教養使她表情很含蓄,悄悄看一眼,然後立即低下頭,秀頸上都溢出粉意。

劉仁軌捻著胡須,又再次點了一下頭。

李威道︰「只是演奏……」

劉仁軌是為了他好,但李威卻是不怎麼想,就是聯親,也未必能獲得滎陽鄭家支持,相反,必然為滎陽鄭家付出什麼。再說,若所有大家族都存在這個想法,後宮成了什麼?難不成自己真做種馬?

「是。」鄭連叔略略有些失望,但彈奏比不彈好。手一揮,僕役拿來瑤琴,放在桌子上,鄭宮楚端坐于桌前,彈了一曲雅樂。

「好,」李威擊了一下掌。

「陛下夸獎,」少v說道。到現在還是第一次開口。也能看到鄭家的家風是如何的嚴謹。聲音倒是很好听,如r 燕初啼一般。

「好就是好,鄭小娘子不用太過自謙,諸卿,聞此佳音,當痛飲一杯否?」

「喏。」

鄭連叔來此只是邀請,以及帶著自己的v兒,表達那麼一個意思,如何談,面對皇帝,他的份量還是不夠的。于是開始食不語。宴未散,李令月與韋月興沖沖地押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李令月大聲道︰「這個壞蛋讓我抓了回來。」

張刺史臉上1-出苦笑,本來皇帝小題大作,再加上這個小時候在少林寺就傳出俠v名聲的小公主纏雜,頭痛啊。然後用可憐的眼神看著武承嗣莊園的管事。

一看更可憐,蓬頭垢面,臉上還有一些拳打腳踢的青痕,然後幽怨地看著李義琰。李義琰也是苦笑,若僅是良娣還好些,自己說話管用,又有小公主加到里面,那不但是太上皇與太後的掌上明珠,也是皇帝的掌上明珠,而且只有半大,說她懂又不懂,說她不懂,又懂一些,講道理又講不清楚,只好眼睜睜地看著衛在公主的授使下,將這個管事打得鼻青臉腫。

李威表情卻出忽張君羨的意料, 風滿面,和藹可親的說道︰「此人是人才,為何將他打成這種樣子,快快松綁。」

管事沒有當真,松過綁立即伏下說道︰「臣民武全子拜見陛下,幾位妃嬪,兩位相公,幾位使君。重利息的事臣民不知,全部是手下僕役所為。」

「你是管事,豈能不知。不過我喊你來,是欽佩你的才干。」

「臣民沒有才干。」

「好,很好,如此的才干,不驕不躁,我更欣賞了。本來我準備從國庫里撥出十萬緡錢,讓你替朝廷儉財,看來還是少啊,劉卿,如果朝廷擠一擠,能騰出多少錢帛?」

「啟稟陛下,朝廷國庫緊張。但想擠壓一下,騰出三四十萬緡錢,對國庫影響也不是很大。」

「我知道了,你叫武全子是吧?名字叫得很好听啊,我立即傳一道制書,送到東都,從國庫里騰出四十萬緡錢,讓你經營,只要你半年後,返回朝廷一百萬緡錢,再過半年再返回一百萬緡錢即可。」

鄭家三口不知道生了什麼事,一听傻了眼,四十萬,一年變出兩百萬緡錢。就是自己家族再強大,也沒有這個本事,或者將自家與博陵崔家兩家的家產便賣了還差不多。

上官婉兒與其他幾個v子只是笑。

張君羨與懷州的一干官員則是一個勁地抹著冷汗。

說起來是玩笑,但眼前這個皇帝信用還是比較好的,在他嘴中就沒有生過君戲言的事。說出寫制書,那麼必然會寫制書不僅是這個武全子,恐怕連武承嗣這一回麻煩都大了。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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