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唐 第六十七章 圖窮(中)

作者 ︰ 午後方晴

我忽然明白為什麼魏示忠上書進諫,要斬薛仁貴了。看著邸報,李威說道。

薛仁貴是將才,整個大唐象薛仁貴這樣的將才,無非就是劉仁軌與裴行儉。要麼後起之秀黑齒常之,但也遜色一籌,並且是一個百濟人,用起來肯定沒有薛仁貴好用的。

無論在南謅,或者在青海,李威對薛仁貴很是客氣。與後世的評書無關,的確是帥才。特別是這段時間名將紛紛渭零之即。可是薛仁貴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

為什麼說突厥人不堪為患?反正沒有關系,打敗了只要一投降,還會做官拜將候。很不公平的做法,可是作戰時,有的人就會想到投降這條後路。薛仁貴與曹懷舜這和做法,與此類似。以後諸將紛紛仿效,這個戰爭還怎麼打下去?

但李威迅速將邸報放了下去。

這一戰,唐軍雖大敗,折傷慘重,可主力軍堊隊還在,同時阿史那伏念作戰時猶豫不決,也能看出來,他畏懼唐朝,另外有私心,想保的軍堊隊。是巨大的漏洞,裴行儉不會不利用。再說,要等比粟軍堊隊南下,還有一段時間的,送信到漠北,相互通信,漠北各部要召集商議,再出動大軍,最少還有數月時間,會讓裴行儉從容地將這個漏洞擴大化。

安心地將手中的書卷最後一個字寫了下去。

這是李威抽了空,編著的《初等數學》,說了一些代數與幾何的知識,大約相當于後世的初一初二水平。放在這時代,已經很不易了,就是亞里士多德在世,也編寫不出來。

將這本書裝訂成冊,然後與其他幾本書挪在一起。是那些傳教士翻譯的西方書籍,翻譯了許多本,大多數是關于宗教的,直接讓李威扔到拉圾簍子里面。只留下一些自然科學的書。

說道︰「來人哪,將這幾本書送到國子監,準備刊印成冊。」

數學有可能受到重視,但這幾本自然科學的書,未必有幾個人去看,先印刷出來,放在哪里,總歸有人去看,看了就會有喜歡的人去鑽研。主要自己沒有籠起整個軍國大權,不能急于求成,爭議的事也沒有必要多做。這是做提前準備的。

太監領命下去。

李威站起身來,走到偏殿,是狄惠與狄好的住處。

兩人都快到了臨盆期,李威過來看看。不僅她們到了生產期,楊敏終于如願以償的懷了孕,這個讓武則天很不喜歡的。但李威喜歡,後宮之中,有了李璐李涅四個子女,再加上沒祿氏那個小贊普,三個肚子里懷著的孩子,就是八個了。趕不上祖父與曾祖父,子女四五十個,但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會超過久親。

四月牡丹花正是開放的時候,東宮也和了許多牡丹花,開得奼紫嫣紅,萬般的嬌貴。

嗅著牡丹花帶來的芬芳,跨進了大殿。

卻看到裴雨荷坐在正中,在向狄央央求著什麼,狄慈臉上猶豫不決。看到了李威進來,裴雨荷立即閉上嘴巴。

「在說什麼?」

狄慈沒有回答。

「難道不能告訴我嗎?」

秧慈還是沒有回答。

李威只好看著裴雨荷,裴雨荷忽然伏了下來,說道︰「陛下,恕罪。」

「恕什麼罪啊?」李威奇怪地問。

在後宮中裴雨荷不是佼佼者,但安靜省事。雖然無子,可她位于中宮,卻會減少許多爭執。

裴雨荷忽然哭泣起來。

「別哭,有話好好說。」

「陛下,臣妾侍奉陛下多年,一直無子,臣妾心中很擔心。因此央請狄才人,若是產下一子,能不能讓臣妾抱為養子。」

各大世家中經常這麼做的,有的主婦沒有生育能力,直接將小妾生的兒子抱回來當作自己的孩子。小妾還不敢作聲。皇宮中也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不過李威來了一個平均制,裴雨荷不敢強來。

但這數年下來,也不是沒有恩寵。

相反,自從去年起,有意恩寵的次數比其他諸女多。然而肚子里一直沒有動靜,裴雨荷擔心了。其他的幾個女子皆是頭胎,只是狄惠是二胎,前一胎又生了一個,男孩,所以動了這份念頭。

「你知道為什麼狄才人沒有同意嗎?」

「臣妾不知。」裴雨荷自己也在納悶,來到這里,求了大半天,狄慧就是不松口。雖看似自己從狄慧手中搶走一個兒子,但不是如此。以狄慧的身份,就是江碧兒的兒子能做未來的皇太子,也不會輪到狄慧之子。可做了自己的孩子後,以後就是強力的奪嫡者。若是以後登龘基,狄慈多少能沾一些光。為什麼不同意呢?

「我正是年當益壯之時,你歲數也不大,未來的日子還很長遠,萬一你有了孩子,狄才人之子如何自處?」

「那是一樣的。」

「不一樣。不要多想了,你性格安靜隨和,我很喜歡,不要多想,你在後宮之中沒有人動你的位置。若想得多了,並付諸于行動,後宮必然多事。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那麼不但是你,會有他人都隨著卷入。」

沒有明說,給裴雨荷留下了面子。

「是。」裴雨荷低下了頭。

在東宮中智慧不是最高的一個,可李威話外之音,還是能听出來的。

但李威很不喜,這個苗頭出現是很不好的。

這只是一件小事,上陽宮中李治正在與幾位宰相商議北方的事。身體好了起來,看到兒子似乎沒有動靜,大把大把地將政權往回收。

有的大臣認為是對的,太上皇才五十來歲,若沒有病,正是人生中智慧最閃光的時間段,身體好了,應當以太上皇為主。若是太後,也許能反對反對。有的認為是錯的,太上皇雖然病情略略康復,可是就象神經病一樣,時好時壞,不好掌握。況且有幾個重臣更知道李治這個病看似康復,卻是在回光返照。

你也要為唐朝將來著想吧。

皇帝到了而立之年,心智已經成熟,又經達大半年的磨練,按照道理,順理成章地完成政權交接。就算你身體真正好起來,眼楮也看不清楚文字,奏折還是太後在批閱。這不是純為將來留下來一個禍根嗎?

可是李治就是舍不得這個權。

北方出了事,還是他一手強行提撥上去的曹懷舜出事的。也很暴躁,你不懂軍事,做做樣子,配合一下,到時候功勞不就有了,有了功勞,不但能升遷,也能替我籠一些軍堊隊在手中,我在上陽宮他能放一下心。為什麼要貪功出征?

將幾位宰相喊來,想到了劉仁軌,問道︰「劉卿,你怎麼看北方的事?」

這一敗等于恆州與幽州兩路軍堊隊全部敗了不知道弓發什麼樣的後果。

劉仁軌心里面想到,現在才問,當初你授命兩人為副總管時,似乎問過裴炎,也問過薛元超,有沒有問過裴行儉,或者問過我。皇帝更不用說了。我現在回答,傻了我,答道︰「臣沒有親臨前線也不知。」

對這個回答,李治很不滿意的。可是其他人皆不懂,又看著崔知溫,問道︰「崔相公,你如何看的?」

崔知溫老老實實地回答︰「當初突厥未叛之前,陛下就說過突厥必叛,為什麼不清陛下前來商議?」

答得很老實也包含了一份指責。

但也不錯,李治戀權,沒有戀到昏頭的地步,派人將李威喊來。

問了也答了,李威說道︰「父皇莫要擔心,北方有裴行儉足矣。只是時機未到,一到突厥暴亂自平。不過,朝廷不能再胡亂插手了。」

李治語塞。

李威接著話風一轉,說道︰「父皇,李廣因為誤期判為死罪。僅是誤摟。兒臣弄不明白,沒有裴卿的命令,曹懷舜有什麼膽量敢私自用兵?不錯,古今往來有一些例外,如街亭馬緩與陳平之爭。」

不但有陳平事例,後來高仙芝作為夫蒙靈譬,征小勃律時,也多次不听從命令,後來還私下將自己的戰功,讓劉單起草,派中使判官王廷芳進京告捷。夫蒙靈譬如道後大怒,連聲大罵吃狗屎的高麗奴。若不是監軍邊令誠阻撓及時,有可能暴怒之下,將高仙芝斬殺。

李威又說道︰「那是主帥無能,副將為了大局,只好違抗命令。

然而裴行儉從青海,到西域,再到黑山,一次又一次用輝煌的大捷證明了自己,曹懷舜在青海,兒臣讓他率領那麼多軍堊隊,居然都不敢攻克承風嶺,差一點誤了大事。他有什麼資格私自出軍?」

這不是問題的關健,裴行儉是自己的人,又對母親十分反對。一次又一次的大捷,讓他的名聲如日中天,隱隱快要超過劉仁軌了。父母親會不會坐看這和形勢的發展?

可是李治說不出口。

對此,李威也早預料到了。掣肘裴行儉成為必然,就將當年李世民用胡人掣肘各個功臣一樣。可是偏偏選中這個軟貨,在東宮早就預料會在曹懷舜身上發生一些事,有可能裴行儉在代州,也知道,只是裝作不知,坐看事態糜爛的。

只可惜了那一萬人,李威也覺得自己性格改變了。

想到了這一萬人,又說道︰「橫水一敗,助漲了突厥暴亂的氣焰,而且是一萬人的傷亡。當年關中大早,父皇、母後,你們為了多救濟百姓,在宮中節衣縮食。試問,又能省下來多少錢帛?能救活一千人,或是五百人。然而現在是一萬人,一萬個正當年的勞動力。」

心性沒有完全泯滅,這一句帶著更強烈的詰問語氣。

李治再次語塞。

成者為王,敗者寇,還有什麼好說的。敗就敗了,可這個曹婦人居然在橫水與阿史那伏念殺牛獻金帛求和!想到這里,李治氣得就是直哆嗦,太不爭氣了!

這時候,吐蕃的使者返回了邏些城。

交通的不方便,所以一來一去,往往需要很長時間。

也有唐朝的使者,但帶回來的消息,讓吐蕃人十分高興,那怕是對唐朝反感的人,人家來送金子,布帛、茶葉與瓷器,為什麼不高興?還有書籍,真沒有人看出李威用意。唐朝的生活習慣,對胡人蕃人的吸引力不強,然而文化卻有強大的吸引力。吐蕃有自己的文字,可有許多人會說漢語,會寫漢字,喝茶,穿絲綢衣服。這些書籍也被哄搶一空。

唯獨遺憾的沒有鐵器。

唐朝簡鐵資源還不夠用呢,到處從海外找鐵買鐵,也不能給。那些是給吐蕃享受的,一個個官員貴族只顧享受了,**了,這個國家離滅亡也就不遠了。那個鐵器能給嗎?

正在唐朝使者冊刻新贊普時,親唐派與親贊普派系的大臣喜氣洋洋的時候,一個人走向了生命的盡頭。

文成公主入蕃很多年了,高原氣候的艱苦,再加上松贊干布死得早,受了噶爾父子的氣,身體一直不大好。去年論塞調傍離開後,就一直重病不起,但議和是自己支持的,在等待消息,掙著一口氣,多活了幾個月。听到順利搭成和議,這口氣也松了下來,于是身體迅速惡化。派人將沒祿氏喊來。

對文成公主,沒有太多惡感。況且這次幫了忙,沒祿氏立即趕到布達拉宮。

文成公主命令周圍服侍的人退下,看著沒祿氏說道︰「太後,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是不能老死在中原。還是長安好啊,繁華,氣候宜人。」

沒祿氏沒敢作聲,以為文成公主想要將她的骨骸帶回中原安葬。那可不行的,她是松贊干布的王妃,必須在吐蕃,按照吐蕃的規矩安葬。

文成公主繼續說下去︰「太後,我沒有看到唐朝的新皇帝,听說他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嗯「沒祿氏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有沒有想他?」

沒祿氏臉一紅,說不想那是假的,可怎麼好說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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