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渝元和十年八月。
烈日焚燒著大地,土地干裂,河流干涸,草木干枯,廣袤的神州大地上遭遇著百年不遇的大旱之災,致使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
而此時的渝朝也是內憂外亂,先是元和三年,西北的跋芫蠻族一統草原,建立離國,後由離國大將呼延雄率領,于元和九年九月奇襲西北邊城益州,大渝觸不及防,益州頓時失守,貴為天朝上國的大渝對此卻是不以為意,除了命其余各州堅守之外,並未加派人手。孰料離國長驅直入,連克暮州,嵐州。大渝這才如當頭棒喝,大夢初醒,旭德帝姬雋連忙召回在家頤養天年的前朝老將龍飛,領兵十萬,前去剿滅異族。
不想那呼延雄乃跋芫蠻族不世出的將才,計謀百變,景州太守童百賀不疑有詐,讓他反間之計得逞,景州只十日便已失守,離國大軍馬不停蹄,穿過沐河,直面大渝西北最後一道屏障——溯州!溯州上下齊力死守,等待著龍飛大軍增援。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幾日前,旭德帝姬雋領百官祭祖,途經渝青山,竟被刺客偷襲,導致身受重傷,至今狀況仍是不容樂觀,朝局動蕩,已是山雨欲來。
皇宮深處,一個隱蔽的地下的牢房里,這里陰暗,死寂,陰森森的讓人心生恐懼,絕望。
過道上的火光透過牢門,微微照亮其中一間牢房,可見牆角不時有老鼠蟲子爬過,其中一只老鼠似乎不畏生人,竟「吱吱」叫著爬到了牢房中關押的一名犯人蓬亂的頭發上,那人白衣短發,正是張揚,只見那只老鼠像是找到了舒適的窩一般,興奮的在他頭頂來回走動,四腳還不斷的亂刨。
「啊!!!」頭頂傳來的痛意頓時將張揚疼醒,猛地抬頭,睜開雙眼,他下意識的便要伸手去撓頭頂上的痛處,孰料右手一動,卻似被什麼困住一般,動彈不得,他大吃一驚,連忙側頭看去,只見昏暗中,右邊牆壁上似乎有一個鐐銬,將他的右手牢牢拷在牆上,左手與雙腳亦不例外,整個人如同一個大字一般緊貼在牆壁上,絲毫動彈不得。
老鼠似被驚動,「吱吱」尖叫著迅速離開張揚的頭頂,片刻便消失不見。
張揚感覺到從頭上逃竄的卻是一只老鼠,頓時哭笑不得,內心滿是苦澀,「這算什麼,人落牢房被鼠欺?」
腦中模模糊糊的回想起自己好像被那個藍衣侍衛點暈之後,便不省人事,恍恍惚惚的便來到了這里。
試著動了動身體,竟是全身酸麻,毫不著力,胸悶難耐,月復中更是饑餓難耐,張揚無奈的嘆了口氣,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地牢當中分不清黑夜與白天,仿佛無時無刻都是黑暗,借著微弱的光亮,只看到左右兩邊亦是黃色的牆壁,而正前方右邊大半為牆壁,只在最左邊開了一個高約兩米,只容兩人的狹小牢門,牢門用厚重的鐵鏈層層鎖起,縱是武林高手,想要憑蠻力打開牢門,也並非易事。
身處絕境,張揚不由得暗自苦惱,感慨世事無常,「我點點點,穿越這種庸俗的劇情竟然發生在我身上!」面對此情此景,他顯然已經意識到自己是穿越來到了另外一個時空里,不過更讓他欲哭無淚的是,人家穿越好歹還能遇上點好事,比如美女什麼的,他尋思自己怎麼那麼倒霉,穿越到人家國家還不說,還把人家在觀賞日全食的皇帝給嚇得吐血了,你說冠西和那麼多明星玩自拍,最後還不是好好的逍遙法外,我就用數碼相機拍了兩張,怎麼就被關到死牢里。這人的際遇還真是千奇百怪!
「哎,不知道爸媽他們怎麼樣,一定是非常擔心自己吧!」想起自己平日任意妄為,常常惹得父母生氣,自己還滿不在乎的,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不再需要父母管教了,但是當真正面臨絕境的時候,心中最想的,最渴望依靠的,還是一直把自己當做孩子的父母,也只有他們才是真正對自己好而從來不求回報的。
張揚心中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個噩夢,自己只是不小心在渝青山上睡著了,當自己睜開眼醒來的時候,就會听到弟弟在喊︰「大哥,起來了,回家吃飯了!」
紛繁的思緒中,最清晰最難以割舍的也許還是她吧,此時此刻,若是她在身旁,或許即便是地獄深淵,自己也不會感到害怕吧。
一直以來自己表面上的無所畏懼,其實誰又知道,有一個人,無時無刻不牽掛在心底,只是心頭縱有千般言語,卻從來不敢傾訴,也許她從未在乎過自己吧,或許當她知道我消失的時候,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回想起自己對她的好,會傷感的留下眼淚吧!
其實,這就足夠了!
收回紛繁的思緒,張揚終究還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過往種種已如雲煙,當下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活下來。
于是他嘗試著大叫起來「有人嗎?救命啊!」聲音有氣無力。
「哦,你終于醒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透過牢門,傳了進來。
張揚頓時大吃一驚,瞪大雙眼使勁朝牢門外看去,只是因為視角關系,從他的角度看去,也只能看到牢門外一小片空地。
「不用看了,你是看不到我的!」那個聲音仿佛知道張揚在做什麼。
張揚內心驚顫,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個人該不會是鬼吧,這個天牢一看陰深深的,不知枉死了多少冤魂,完了完了,我現在手腳不能動,他要是進來,我不是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了麼?」
張揚壓下心中恐懼,聲音顫抖,叫道︰「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是人是鬼?也許連我自己也分不清了吧?」雖然是在笑,但是張揚卻從他的笑聲中感覺到了一種悲涼的感覺。
那個聲音沉默了片刻,忽然嘆了一口氣說道︰「這里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多少年了,五年了吧?沒想到皇上還是肯派人來陪我這個廢人了!」
听完此人一番話,張揚立刻猜到此人身份和自己一樣,原來也是個監下之囚,頓時放心下來,只是從那人話語中得知,這里竟然幾年來都沒有關人進來,沒想到自己初到寶地,竟是要死不活的入了這個死地。
「你犯了什麼罪,說來听听,也好打發一下無聊時光!」
「還能怎麼樣,就是把那個皇帝給嚇吐血了!」張揚沒好氣的說道。一想到那個窩囊皇帝,還有那個藍衣侍衛,他也是哭笑不得,一個嚇不得,一個打不過,自己實在是倒霉至極,竟然遇到這兩個人。
「哦,有意思!」那個聲音頓時興奮起來,像是听到了世間最有趣的事一般,「你在朝中擔任何職,竟能將皇上嚇壞!」
那人一再追問,張揚頗有些不耐煩,想起自己之所以被關到這里,全是藍衣侍衛一手造成,沒想到進來也不得安寧,竟被一個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問來問去,心中憤恨,于是說道︰「我就是一小侍衛,給他帶了頂綠帽子,結果被他捉奸在床,當場氣得他狂吐鮮血!」他一邊說,心中卻是一邊惡狠狠的詛咒那個抓他進來的藍衣侍衛,最好就像自己所說的這樣,因為與皇帝的女人通奸,也被送進大牢。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個聲音似乎相信了張揚的話,沉默片刻之後,又饒有興致的問道︰「不知和你相好的是哪一位貴妃?」
張揚頓時啞口無聲,尋思這個人還真是八卦,怎麼什麼都問,于是只好敷衍道︰「楊貴妃!」
「楊貴妃?」那個聲音忽然失聲笑道,「據我所知,近年來,宮中無一名楊姓女子受寵,不知這位‘楊貴妃’是何年入的宮!」
「你大爺的,你有完沒完!!!」張揚心中崩潰不已,暗暗罵道。本來只想惡作劇,言語上侮辱一下藍衣侍衛以及皇上,卻不想這人死纏爛打的竟要追問到底,這麼好的資質,不做狗仔隊真是埋沒他了。
「你都關進來幾年了,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那個聲音還待再問的時候,突然自右邊遠處傳來「 」的聲響,雖然極其小聲,但是在寂靜的牢房里听來,格外刺耳。
張揚連忙側頭傾听,這時那個聲音忽然說道︰「嘿嘿,李黑臉來了,你自求多福吧!」說到「李黑臉」三字的時候,竟有一股深深的恨意在其中。
「李黑臉?」張揚不明所以,連忙詢問道︰「李黑臉是誰?」
那個聲音卻仿佛消失了一般,沒有人給他回答。
「 」的聲響一層一層的傳進來,像是打開一層又一層的牢門一般,每一下聲響都如鐵錘敲打在張揚緊繃的神經上一般,讓他戰栗,整個心底空蕩蕩的,無邊無際,心中像是有一份期待,又似有無限的恐慌!
「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