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風掌勢一頓,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艾蓮,趁著這個間隙,張揚早已補了上來,雙掌襲向卓凌風身後,攻其必救。
卓凌風心亂如麻,忽然感到身後一陣掌風襲來,心中一凜,急忙閃過。
張揚不及追敵,搶身護到了艾蓮身前。
卓凌風此時站在幾米之外,猶自不敢相信,顫巍巍的伸出右手指著艾蓮,問道︰「你說她是我的女兒?」
張揚心中後怕不已,若是方才卓凌風不收這一掌,恐怕艾蓮現在早就一命嗚呼了,听得卓凌風居然還這麼問,他頓時怒道︰「她雖是你的女兒,但是從她出生以來,你沒有盡過一天當父親的責任,還累得她的母親,這些年來受盡折磨,世上最狠心的父親莫過于你了!」
卓凌風喃喃道︰「她真的是我的女兒!!」想起自己與她兩番遭遇,她一直苦苦勸自己回頭,卻是這個緣故。又想到他母親一生苦苦等候自己,最終落得一個淒凌的下場,一時間,心中悔恨不已。
張揚見他面露痛苦的神色,心中稍寬,卻是勸道︰「卓大人,你又何苦如此固執呢,你有愛你的人,有那麼漂亮的一個女兒,這樣的天倫之樂,多少人求之不來,何不早日回頭,我相信艾蓮和她的母親一直都在盼望你再次回到她們身邊的那一天!」
卓凌風看了看張揚,又看了看張揚身旁的女兒,腦中反反復復的都是張揚那一句「天倫之樂,天倫之樂!」,想起自己這些年爭權奪利,奔波半生,卻依舊是孤苦伶仃一個人,而如今,他居然有了一個女兒,而那個曾經他深愛的女人,也正在翹首企盼,希望他再次回到她的身邊,一股消逝多年的愛念頓時猶如泉涌,涌上心頭。
忽然,卓凌風面色一變,喉嚨里痛苦的嘶喊出一句︰「啊啊啊啊啊」
張揚心中一驚,卓凌風現在的樣子他並不陌生,這分明是噬靈蠱發作時候的情形啊。
卓凌風狀若瘋魔,一邊掐住喉嚨,一邊不住的倒退,忽然間,摔倒在地,他雙手放開,卻是在身上來回的撕扯,兩只腳在地上不停的亂踢。
張揚看得心中不忍,剛想上前幫他,猛然間,卓凌風撕心裂肺的一聲嚎叫,攝人心魄,而後,只見他掙扎著緩緩的站了起來,雙眼不帶一絲感**彩的看著張揚,冷冷說道︰「你也看到了,她害我變成這副模樣,我為什麼還要憐惜她,我為什麼還要回頭!」
張揚急忙道︰「為什麼不可以,只要你真心悔改,噬靈蠱的蠱毒艾蓮可以幫你解除,你一樣還是她的父親!」
卓凌風搖了搖頭,嘆道︰「沒有用了,我體內的蠱毒已經深入骨髓,除非是我死了,否則這個蠱毒就會像夢魘一般,永永遠遠的跟著我,讓我生不如死!」
張揚兀自苦口婆心的勸道︰「一定還有辦法的,你相信我,一定還有辦法的!」
卓凌風口中喃喃道︰「沒有辦法了,哪里還有什麼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你!!!」
張揚本來听他在那囈語,卻不想卓凌風猛然暴起,那「殺了你」三字還未說完,就已經欺身來到他的面前,他心中一凜,急忙側身一閃,避開卓凌風的招式,再看卓凌風雙眼,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你大爺的,浪費我那麼多口水!」張揚就算再笨,也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死不悔改了,他第一次一心勸人向善,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下場,不過要不是這個人是艾蓮的老爹,他也沒這種耐性了。
于是,心中一橫,按照原計劃行事,只見他猛地合身一滾,右手一把撈起艾蓮,看樣子,竟是要逃走,卓凌風哪里容得他如此輕易的逃掉,雙掌一橫,追了上去。
猛然間看到張揚腳步一頓,還道是他體內真氣不濟,心中大喜,看準他身後破綻,雙掌毫不留情的拍下。
忽然間,張揚身子急轉,竟是回身迎向了他,右掌向前一伸,看樣子,居然是要硬接卓凌風這一掌。
卓凌風心中狂喜,暗道︰「臭小子,你現在路都走不穩了,還敢硬抗本座一掌,本座就讓你嘗一嘗被烈焰訣焚身的滋味!」于是,卓凌風體內真氣毫無保留的又涌向雙掌。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雙掌一交,意料之中的響聲沒有傳來,而張揚更是沒有被他一掌擊飛。反倒是卓凌風的雙掌就像是被吸住了一樣,看樣子,居然是一個以內力相拼的局面。
卓凌風心中大駭,感覺到張揚體內源源不斷涌出的真氣,他一咬牙,只能使出全力,真氣涌出,抵擋住張揚那一股真氣。
兩大絕世高手,拼到最後居然是這樣一幅以死相拼的局面,即便是任何一方勝出,也只能用慘勝來形容,沒有幾個月的療養,是休想恢復到巔峰狀態的。
兩人內力一僵持住,卓凌風反而是平靜了下來,暗道︰「臭小子,居然引本座拼內力,消耗本座的元氣,不過就憑你現在那一點真氣,怎麼拼的過本座,你既然敢兵行險招,本座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真氣運轉,卻是洶涌而上。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張揚的真氣每每達到掌心的時候,卻會猛然一收,等到他的內力涌出的時候,卻又好像石沉大海一般,無跡可尋,幾次下來,他心中也是驚疑不定,暗自猜測張揚是不是使了什麼妖法。
其實,張揚使得不是妖法,而是「渾圓無境」的巧勁,當初他第一次使出這個武功的時候,就讓卓凌風吃了大虧,被他設計,差點死在他的手中。而後,在蕭家村後山,他再次使出這個武功,震懾住了風無影,讓他不敢再追。如今,他再次使出這個武功,目的卻是為了身後的艾蓮。
方才他被卓凌風暗勁侵入體內,後來听了卓凌風那一番話,心中閃過念頭,思量著卓凌風的烈焰訣既然號稱至陽至剛,用來對付艾蓮體內的寒毒不是剛剛好。于是他抱起艾蓮,故意引得卓凌風雙掌相拼,然後使出「渾圓無境」的巧勁,右手抵住卓凌風雙掌,左掌卻是抵住艾蓮的右掌,這樣一來,卓凌風那一股炙熱的真氣,就被張揚轉移到了艾蓮體內,而張揚在其中實際上就是充當一個緩沖器的作用,而他故意用體內殘存的真氣為誘餌,引得卓凌風體內的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出,而他卻是不斷的使出「渾圓無境」的巧勁,將卓凌風的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艾蓮體內。
不得不說張揚這個計劃使得天衣無縫,雙掌相交的時候的架勢也是迷惑住了卓凌風,但是這其中的凶險卻是絲毫不亞于他真的與卓凌風內力相拼,若是有分毫的差錯,不僅是他,就連身後的艾蓮也要被卓凌風的內勁給震死。
但是此時此刻,除了這個辦法,他根本就是別無他法,若是逃,以他現在的情況,兩個人都要死,還不如兵行險招,使出這一石二鳥之計,一方面消耗卓凌風的內力,一方面為艾蓮驅除寒毒,由此可見,張揚此人可謂是膽大心細。
兩人僵持了一刻鐘的時間,出乎卓凌風意料的是,張揚居然還在苦苦支撐不倒,心中對他也是有些佩服,他卻哪里知道,張揚此時心中已是叫苦不迭,已到了強弩之末的境地,只是靠著意志力在苦苦支撐,忽然,張揚的身後的艾蓮咳嗽一聲,緊接著一俯身,口中吐出一灘猩紅的鮮血。
卓凌風大為不解,這時,艾蓮卻是緩緩的睜開了眼楮,一看眼前情形,頓時驚呼道︰「公子!」
張揚心中一喜,知道艾蓮體內的寒毒已經解掉,他此時勉強又使出一招「渾圓無境」,而後右掌一收,身子一閃。
卓凌風頓時狂喜,這內力相拼為何說是不死不休,就是因為雙方內力僵持,若是一方收勢,定然要被另一方涌出的內力給生生震死,而此時張揚居然手掌,正合卓凌風的心意,于是內力毫不保留的涌出。
張揚心中大驚,卓凌風這一股內力就好像狂風暴雨一般,他那一招「渾圓無境」根本就無法完全控制住這一股內力,他身子勉強一閃,卓凌風掌上的大部分內力被他引到身後,只听得「轟」一聲巨響,身後一顆大樹猛然折斷,但是盡管如此,他還是生生受了卓凌風一部分內力,頓時被擊飛出去,口吐鮮血。一口氣提不上來,昏了過去。
卓凌風呆呆的看著那一顆斷掉的大樹,半響之後卻是明白過來,心中恨恨不已︰「這個臭小子,居然借我的內力給她療傷,好好,卓某縱橫江湖一生,沒想到居然栽在這麼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手下,真乃是平生大辱啊!!」越想越是氣憤,往前幾步,竟是要解決了張揚才能一泄心頭只恨。
艾蓮在一旁慘叫一聲,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扶起張揚,一探他的鼻息,只覺得他氣若游絲,嘴角一抹鮮血格外的觸目驚心。艾蓮眼中忍不住掉下淚來,回過頭沖著卓凌風嘶喊道︰「你好狠的心啊,我為什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為什麼!!!!」
卓凌風腳步一頓,腦中不斷回響「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顫抖的舉起右掌,看著這一雙殺人無數的鐵掌,一時間竟是渾渾噩噩。
人皆有愛之天性,尤其是對子女,更是有一種天生感情,卓凌風這一生殺孽無數,心冷似冰,但是方才陡然听到自己居然有一個女兒,天生的父性開始慢慢覺醒,只是後來因為觸動了噬靈蠱的毒性,才使得他將這一股感情重新又壓了下去。
當此時听到艾蓮親口叫了他一聲父親,他又喜又悲,喜的是眼前的人果然是他女兒,悲的是這個女兒居然會厭恨她有這樣一個父親,但是這一切又能怪誰呢?
艾蓮抱起張揚的身子,緩緩的站起身來,看向卓凌風的目光中竟似有深仇大恨一般,「你不配做我的父親,你有本事今天就將我們都殺了!」
卓凌風身子踉蹌,往後退了兩步,心中滿是苦澀,「她居然說我不配做她的父親,我不配,我不配啊!!!」
猛然間仰天長嘯一聲,如瘋了一般,雙掌向前一推,竟是將一顆合抱的大樹攔腰劈斷,艾蓮在一旁驚心不已,緊緊的護住張揚。卻不料卓凌風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幾個起伏,消失在樹林里,遠遠的兀自傳來他悲涼的嚎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