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踏進廳堂的時候,就只見居中而坐的那個老漢竟是把手探進了一個丫頭的衣襟里,而那丫頭雖說臉s 漲得通紅,雙手死死柢擋,可卻扛不住一個成年男子的大力,竟是被人緊緊攬著腰根本動彈不得,而另一個丫頭已經仿佛嚇得傻了,蜷縮在那兒一動不敢動。
她素來就是火爆x ng子,雖說朱厚照不曾言明身份,只說自己是小侯爺,這鄭旺四處散布消息說自己有個女兒是宮中貴人,另一個女兒給了自己父親朱老侯爺,這鄭旺還說自己這小侯爺不是正夫人生的,而是鄭旺女兒所出。盡管朱厚照的說辭編的漏洞百出,但此時此刻看到這老漢身為客人,卻對主人家的丫頭動手動腳,她就顧不上狐疑了,此時一下子忘記了其他,竟是氣沖沖地快步上前,飛起一腳就直接踹翻了老漢面前的高幾。
隨著這砰的一聲,那張高幾應聲而角,緊跟著就是乒呤 *的聲音,竟是上頭那些什麼成化窯宣德窯的官制瓷器翻落在地,砸成了各式碎片。趁著鄭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在當場的機會,剛剛那丫頭終于死命掙扎開了他的鉗制,驚慌失措地跳將起來跑到一邊,一面在那整理著衣襟,一面在那偷看這闖進來的陌生丫頭,臉上盡是驚懼。
「老爺你在這兒好快活,就不知道夫人在家里等得怎樣焦急!」
沈悅在踢翻那張高幾的時候已經想出了主意,這當口見鄭旺又驚又怒,她反而一叉腰怒氣沖沖地喝道「這可是駙馬鹿,你瀉火也得先弄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否則就算宮里貴人在,這臉也要丟盡了!」說完這話,她就斜睨著那兩個丫頭大喝道,「你們兩個還不快走?」
兩個丫頭雖說不是駙馬鹿那些頂尖的大丫頭,可畢竟是豪門里頭長大的,被一個粗俗漢子這樣佔便宜自然是說不出的含羞忍辱。此時有人給她們解圍兩個人對視一眼就立時雙雙飛也似地往外奔逃。見這情景,鄭旺頓時大為惱怒,下意識地伸手一拍,可面前的高幾也沒了,這椅子也是沒扶手的他竟是一下子重重拍在了自己的大tu 上,一時痛得哎喲一聲。
「臭丫頭,竟敢教個我!你是什麼人我怎麼沒在家里見過你!」
「我是什麼人……哼,是宮里貴人派我出來見你的!」沈悅眼珠子一轉就信口開河說了一句見鄭旺一下子為之啞然,剛剛那氣勢就仿佛泄了氣似的無影無蹤,她情知這狐假虎威有效,當即更端起了架子,居高臨下地說,「看你那得意忘形的樣子,就你剛剛那做派,傳揚出去要被人說成什麼?暴戶,還是鄉下暴戶!」
鄭旺起初還有些驚駭,但一想起這女子頂多是自己女兒的身邊人,一時惱羞成怒,竟是霍然站起身來︰「就算你是宮里人,可你別忘了我將來便是鐵板釘釘的皇親,輪不到你一個小丫頭教訓我!就連宮里太子殿下,說是皇後娘娘養的,其實也是借了我閨女的肚子……」
此時此刻,才進了廳堂的徐勛和朱厚照都听見了這話,頓時雙雙變了臉s 。而這當口,沈悅也是目瞪口呆,而鄭旺卻借著酒意說得更起勁了起來。
「不過是兩個丫頭,只要我開口,就算是這齊公子,也決計是肯的,哪用得著你這小丫頭指手畫腳!」他說著響亮地打了個酒嗝,起眼楮看著沈悅,突然覺得她jiao俏秀麗,竟是比那兩個丫頭的姿s 更甚,頓時曖昧地笑了起來,「我看你的顏s 便不錯,只要肯跟了我,將來你便是皇親府的人,總比在宮里當今使喚丫頭強百倍……」
這話還沒說完,又羞又怒的沈悅再也忍不住了,一腳踢起地上跌落的一個瓷碗就沖著鄭旺砸了過去,竟是正中他的腦門,打得他腳下一蹌。
趁此機會,大怒的徐勛亦是快步沖上前去,一把拎起鄭旺的領子把人揪起來便是五六個,大耳瓜子。這猝不及防的突襲頓時讓鄭旺頭昏眼花,等到他回過神來時見是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他扯開喉嚨就要叫,冷不防後頭跟過來的朱厚照隨手抄起一樣東西塞進了他的嘴里,竟是把他的叫嚷堵得嚴嚴實實。
「這該死的家縱……這該死的家仙……」
倘若說接到那封信的時候,朱厚照心里還有千分之一的懷疑,那麼此時此刻,拎了個,雞tu 把鄭旺的話堵了回去,他連那一丁點懷疑也舍都飛到爪哇國去了。就算他沒見過外公昌國公張巒,就算他那兩個舅舅壽寧侯和建昌侯不著調,可總比眼前這個醉氣燻天滿嘴噴糞的粗魯老漢要好得多。
朱厚照的動作和言語讓徐勛松了一口大氣,見這鄭旺使勁掙扎,他便看著朱厚照低聲說道︰「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把人押回去好好審,看是誰給他的膽子讓他這樣胡說八道!」朱厚照惡狠狠地在鄭旺身上踹了一腳,又打開了其掙扎著伸過來的那只手,旋即氣急敗壞地說,「要是讓我查出來,我殺他的頭,抄他的家,讓他全家……讓他全家都到遼東喝西北風去!」
徐勛見沈悅面s 古怪地往自己兩個身上看了過來,他哪里有功夫解釋,忙努了努嘴說︰「悅兒,找一樣能捆人的東西來,先綁了他的手再說!」
「哦……好!」
沈悅此時越看朱厚照越不對,心里雖有那麼幾分懷疑,可終究還沒有懷疑到東宮太子身上去,畢竟,她實在沒法相信堂堂太子竟然會這樣胡鬧法。于是四下里一看,她什麼都沒找到,最後就現了自己腰間的汗巾,于是便疊了雙層,一把扭了鄭旺的手反剪過來,三下五除二把人死死綁了起來。做完了這些,她就拍拍雙手看著兩人說道︰「接下來咱們怎麼出去?」
「你們在干什麼?」
話音剛落,就只听外頭陡然傳來了一個叫嚷。徐勛轉頭一瞧,見是一個錦衣華服net紅齒白的少年,他立時醒覺過來,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朱厚照。
「徐勛,擋著他,他可認識我!我不想讓人知道是我跑到這兒來抓這個鄭旺!」
見朱厚照原本側著臉,這會兒竟是背過身去,又索x ng把帽子斟扣了臉上,說話和蚊子叫似的,徐勛立時明白了事情輕重,當下一把將鄭旺推給了沈悅,隨即快步走上前去,口中冷冰冰地說道︰「齊公子,卑職錦衣衛北鎮撫司總旗徐永,奉了我家葉大人之命前來捉拿嫌犯!」
「你胡說八道什麼,這是我家貴客,哪來的嫌犯!」
說話間,徐勛已經走到了齊濟良面靠,見其滿臉驚怒赫然不相信,他便從懷中掏出了那面進京以後還不曾示人過的北鎮撫司總旗腰牌。見齊濟良眉頭大皺,他便用極其冷肅的語氣道︰「此人假冒皇親,居然敢膽大包天m ng騙齊公子,實在是罪大惡極……」
齊濟良雖說是公主之子,可弘治朝的廠衛遠遠不如成化朝的赫赫凶名,他竟從來沒和北鎮撫司的人打過交道。此時此刻,他听徐勛說著這些話,臉s 數變,可一想到自己在母親面前夸下了海口,頓時把那些驚惶顧忌都拋在了腦後,竟是惡狠狠地打斷說︰「我管你什麼北鎮撫司的總旗,要到我這公主府來拿人,讓葉廣親自來還差不多!趕緊把我的客人給我放了,否則我們到御前去打官司!快,放人,否則我就叫人了!」
朱厚照一手扶著帽子,一面悄悄回頭瞥看徐勛,見其掏出了一塊仿佛是北鎮撫司的腰牌,他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待見齊濟良竟是油鹽不如,他又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該死。眼見得沈悅手下的鄭旺使勁掙扎了起來,而齊濟良仿佛真的要叫人,他暗自大叫不好,卻不防徐勛驟然出手,竟是一把扭住了齊濟良的胳脖,隨即胳脖橫在了他的頸項上把人拖了過來。
「你……你想干什麼!」
養尊處優的齊濟良何嘗見過這和場面,此時駭得h n也沒了,掙扎著踢了兩下tu ,他終究生怕對方對自己不利,只能聲音嘶啞地叫道︰「快放開我!否則就算你是北鎮撫司的人,我娘也不會放過你的!」
徐勛前世里就是膽大包天,今生今世從在南京城里睜開眼楮醒過來亓始,就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此時此刻和脅迪齊濟良的後果比起來,倘若齊濟良叫了人來,堂堂太子殿下居然跑到仁和公主府,和一個很可能是招搖撞騙的假冒皇親見了一面,這接下來的事情就說不清了。因而,他沒有理會齊濟良這番話,而是手上稍微加重了幾分力道。
「齊公子,你窩藏欽犯,北鎮撫司上門不但不交出來,而且還攔著北鎮撫司拿人,你與其拿長公主殿下來壓我,還不如想想這是什麼罪名!」
「你……」
「送我們出去!」
徐勛開口一喝,隨即防憂惻地在齊濟良的耳邊又嘟嘻了一句。見其面s 大變,他才松開了一只手,另一只藏在齊濟良身後的手卻用那腰牌頂住了人,又轉頭沖朱厚照和沈悅使了個眼神。見朱厚照自作聰明地隨便拿了一塊帕子遞給沈悅,示意其捂著臉,他便啞然失笑,卻沖沈悅點了點頭,旋即拎著齊濟良走在了前頭。
好在他們起頭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算計好了,這廳堂到前門距離很近,才一出門他就看到了慧通和尚那幾個人,以及門口停著的那輛馬車。以目示意朱厚照和沈悅押著鄭旺上了馬車,他拉著齊濟良漸漸退到馬車邊上,突然把人一松就跳了上去。就在他松手的一瞬間,齊濟良立刻大聲叫道︰「來人,抓強盜,抓強盜!」
然而,幾乎在同一時刻,門口埋伏的慧通揚手一個紙包就沖著齊濟良扔了過去。而隨著馬車迅起行,公主鹿內七八個人沖出來的時候,四周同樣十幾個紙包飛了出去,揚起了無數黃褐s 的粉末。粉末之中,無數噴嚏聲此起彼伏,還帶著眾多咳嗽嗚咽,卻是蔚為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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