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離開雲尚村了。」
一句話,讓母女二人都愣住了。
陳韻玲忙問︰「小浪哥,你要去哪里?」
「我準備去河碩市,想去那兒讀書。」漁民干不成了,西門浪也覺得自己不能總窩在這個漁村里,汪志軍說的話很有道理,自己還是應該重新讀書才對。而且,河碩是省內一流的大城市,發展的空間也比較大。
「這是好事啊,阿姨支持你,我也覺得你年紀還小,這麼早工作不合適,應該去讀書,小浪這麼聰明,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畢素梅欣慰的說道。不過,話語中還是隱藏著幾絲不舍,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她早把這個懂事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家人,如今他即將離去,心里還是有些傷感的。
「小浪哥,你什麼時候走?」陳韻玲聲音異樣,有些顫抖。
「明天。」
「這麼快?」
「嗯,這是早就打算好的,取了身份證我就過去。玲玲,怎麼哭了?」西門浪看到她樣子,驚愕的問。
大顆的淚珠自陳韻玲眼中滴落,她哽咽著說︰「小浪哥,我也知道,你去讀書是好事,像你這麼有本事的人,不應該窩在這個我們這個小漁村里過一輩子,應該在大城市有所作為,可是,我就是有些舍不得離開你……」
她這麼一哭,弄得西門浪心里很不得勁,握住她的手,勉強笑著說︰「傻丫頭,我只不過暫時離開雲尚村,又不是永遠不會來了,你哭什麼啊,等以後有時間的話,我還會回來的,這里畢竟是我的家啊。」
陳韻玲抬起頭,淚眼朦朧的問︰「真的嗎,小浪哥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是真的,你和梅姨都是我的親人,我怎麼會不回來呢,快把眼里擦擦,好難看的,待會變成小花貓了。」陳韻玲這才放心,擦去臉上的淚水,說︰「你可不許騙我啊?」
「放心,我不會的。」
畢素梅眼角也有些潮濕,說︰「小浪,你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安心學習,阿姨手頭還有點錢,先給你拿著,留著你上學用,我去給你取來。」她站起身,就要去取錢。
「梅姨,不用,我有錢。」西門浪忙把她拽住,他心里一陣感動,听玲玲說過,梅姨家里還有四千多塊錢的外債沒有還清,卻還要拿錢供我讀書,心腸真的太善良,真是把我當成自己孩子看待了。
畢素梅忙說︰「你上次開的工資給我和玲玲買了那麼多的東西,花了不少的錢,剩下的估計也不多了,怎麼能夠。阿姨手頭倒沒有太多的錢,只有兩千多塊,你就拿著吧,別嫌少。」
西門浪心里清楚,這些錢都是梅姨mei女倆趕海抓螃蟹撈海帶拿到集市上賣攢的錢,留著還債用的,忙說︰「梅姨,我真的有錢,夠用。」然後,他從口袋里掏出汪志軍送給自己的一萬塊錢,放到桌上,說︰「梅姨,這個請你收下。」
畢素梅驚訝的說︰「小浪,你這是干什麼?」
西門浪說︰「梅姨,我知道的,咱們家還有一些外債,這是一萬塊錢,其中的一部分你拿去還債,剩下的存起來供玲玲念書吧。」
「不行,阿姨不能收。還有,小浪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可千萬不要做什麼糊涂事啊?」畢素梅擔心的說。
西門浪忙說︰「阿姨,你就收下吧。你放心,這錢都是正路來的,是我一個朋友送的,這些玲玲都知道的。」
陳韻玲點頭說︰「這錢確實是小浪哥的朋友送的,不過,那是送給小浪哥讀書用的。」
畢素梅說︰「小浪,你的心意阿姨明白,可你上學還要用很多錢呢,這錢我不能要,你還是收起來吧。」
西門浪笑著說︰「你就放心吧,我把上學的錢都留出來了。上次我見義勇為的時候,公安局還獎勵我一萬塊錢呢,你們看……」他從另一個口袋取出那個寫有嘉獎的信封晃了一下,隨即又放回去。實際上,這信封里面只有一千塊錢。
公安局發的獎狀梅姨母女都看到了,但是不知道還給了獎金,所以听了他的謊話,二人都信以為真。
陳韻玲瞪大了眼楮,吃驚的說︰「哇,公安局可真大方,給你那麼多的獎金。」
西門浪心中暗嘆︰大方個鳥,不過就一千塊錢而已,都不夠被扎上一刀的醫藥費,我這是給它擴大了十倍!
不過,為了能讓梅姨收下那筆錢,他還是把戲演得跟真的一樣。心里覺得這對母女實在太苦了,自己應該盡力幫助她們。「是啊,所以說,小浪哥現在也是有錢人了呢。」他把那些錢推過去,真心誠意的說︰「梅姨,我知道你和玲玲生活的很苦,不容易,希望這些錢可以幫助你們改變一下目前的處境,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成這個家庭的一份子,就收下吧。」
畢素梅見他一再堅持己見,也不好再推辭,眼角含淚的點頭說︰「那好吧,梅姨收下啦。」
西門浪解決了後顧之憂,長吁了一口氣。這樣一來,自己也會走的安心些。
當天晚上,三個人聊到很晚才睡,第二天,陳韻玲騎著電動車載著西門浪前往縣城,來到長途汽車站。
西門浪依舊穿著那身很舊且有好幾處撕開重又縫補好的迷彩服,腳穿黃膠鞋,看起來像個到外地打工的農民。他口袋里揣著一千五百塊錢,這就是全部家當。如今,這個十六歲的少年要到一個陌生的大城市去尋找希望,前途未卜。
陳韻玲依依不舍的跟他說著話,心里實在不願意他離去,卻又沒有辦法,不得不讓他走。
「小浪哥,大城市的女孩都很漂亮的,你可別迷上她們就忘了玲玲?」
西門浪握著她的手,笑著說︰「不會的,你是我妹妹,哪怕天崩地裂,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忘記你的。」
陳韻玲低聲說︰「只盼你永遠記住這句話就好。」
西門浪安慰她說︰「放心吧,我說話向來算數的。」
「開往河碩的汽車就要出發了,請買了票的同志趕緊上車……」
听到這聲音,西門浪說︰「玲玲,我要上車了,你回去吧。」
陳韻玲眼角盈光閃動,忽然不知從哪來的一股子勇氣,張開雙臂摟住他,溫軟的紅唇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低聲說︰「小浪哥,我喜歡你,你有時間一定回來看我……」
西門浪心中涌起柔情無限,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說︰「我會的……」
時間分秒的過去,大客車開始最後一輪催促。「開往河碩的客車就要馬上就要出發了……」
一對少年nan女不得不分開,西門浪狠下心,轉身上了大客車。尋了個座位,他坐下後打開車窗,說︰「玲玲,你快回去吧,一有空我就會回來看你的……」
客車啟動,陳韻玲淚眼朦朧的隨之奔跑,邊跑邊揮著手喊道︰「小浪哥,不要忘了,玲玲等著你回來呢……」
玲玲的身影漸漸縮小,直至不見。
西門浪目光看著車窗外心潮起伏,他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會怎樣,但是,心里卻清楚,就是自己混不出個人樣來,絕對不會再回來!
大客車在公路上飛快的行駛著,清涼的風吹在他臉上,讓少年的心隨之激蕩,當年那個叫做張曉峰的男人可以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下,難道我就不行嗎?不,我要做的比他更好,讓他瞧瞧,我西門浪也是個熱血男兒,絕對不是沒有出息的孬種,哪怕是因此丟掉自己的姓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