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人說笑話了,咱們都是老朋友,怎麼能說是初次見面呢,而且你還約我在茶樓會面,其實我覺得應該去酒樓,你必是個豪爽的武將,我也是,咱們這樣的人坐在一起,應當把酒言歡一醉方休才對呀!」
易土生又被雷了一下,只剩苦笑。
德川秀忠大大咧咧的猶如坐在自己的炕頭上,端起一杯茶順著脖子灌下去,噗的一口吐出來︰「不好喝,不好喝,走咱們喝酒去,易兄弟,你可不要怕付賬,我兜里還有點銀子哩,哈哈!」
易土生一向對這種見面熟份子有種本能的抵抗力,他覺得這種人八面玲瓏十分的難對付,可一般都是市井之徒,沒想到德川秀忠居然也會如此的「平易近人」。
「罪過,罪過,真是天大的罪過,怪我,怪我,走,咱們喝酒去,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太白樓,那里的烤乳鴿非常地道,德川兄有沒有興趣?」
「只要有酒喝,我就心滿意足了!」德川家康竟然妄想用他那只抬起來揮動一下就能殺死幾十人的手臂去拍易土生的肩膀!易土生腳下一錯步,迅捷無比的避開了,弄的兩人都挺尷尬。
易土生連忙說︰「樓梯很滑,樓梯很滑!」
德川秀忠怎麼會看不出來他是害怕自己暗算,隨意的笑了笑,走在前面,下樓去了。易土生用眼神比劃了好久,總覺得德川秀忠每邁出一步,身體和空間總保持在一種和諧美滿的位置之內,偷襲肯定是沒戲的。
來到茶樓門口,易土生忽然皺著眉頭說︰「剛才德川兄說咱們兩個是老朋友了,這話似乎有點不妥當,據我所知,咱們兩個以前並沒有見過!」
「呵呵,是啊,上次你躲在井里,所以,看得不夠清楚!」
易土生喊道︰「你怎麼知道的,你看到我啦?」德川秀忠眼中射出厲芒,輕聲道︰「易兄弟別這麼激動,不要引起大家的注意!」易土生苦笑著搖了搖頭。
德川秀忠道︰「其實我也是方才听到你的呼吸聲才確定你就是上次刺殺田爾耕的刺客哩!」
「呼吸聲?這麼說,德川兄早就知道我當時正躲在井里?!」
「當然,一進院子我就知道了!」
「可是德川兄為什麼沒有說破,實在是令人費解!」易土生道。德川家康大笑道︰「你是刺殺田爾耕又不是刺殺我,我何必跟你結下死仇,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並非你們漢人的專利!我也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的!」
易土生滿臉黑線,怎麼德川秀忠完全和自己的想象不一樣,日本武士那愚蠢、冷酷、桀驁、凶殘的形象被他給顛覆的一點都沒有了,真是豈有此理。易土生瞬間生出一種不知己不知彼的失敗感覺,壞了,自己完全落在了被動的境地里,被德川秀忠給擊敗了。
德川秀忠又一次企圖拉易土生的手︰「請上轎!」易土生巧妙地擺了擺手︰「請,不過,你的轎子似乎做不了兩個人!」
德川秀忠搖頭苦笑︰「請吧,沒問題!」易土生卻之不恭的爬上了轎子,發現里面的空間比較大,外面的白布居然像是有松緊性的。
德川秀忠隨後走上去,在他身邊坐下來,然後轎子輕飄飄的被人抬起來,一片浮雲般穿梭于百姓繁雜的鬧市中,轉瞬間來到了太白酒樓。易土生有種坐地鐵的時空錯亂般的感覺,心想,德川秀忠一定是把大將軍府的頂級高手當成了轎夫來使喚了,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顫,要殺這個人那可真是難如登天。
轎子在一次停下來,德川秀忠首先下來了,然後用右手給易土生跳著轎簾,高興的說︰「易大人剛才提到的哪一家烤乳鴿子十分出名的太白樓一定就是眼前的這一家,希望我的奴才沒有認錯!」
易土生急忙走下去,在他認為不會遭到偷襲的位置面對著德川秀忠站好了,微微的側頭︰「沒錯,就是這里,你的家奴很厲害!」
那四個抬轎子的家奴就像是死木頭樁子一樣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街上有點被風,別人的衣服袖子都抖抖動動的,可他們1就像是兵馬俑一樣,連衣服都一動不動,似乎是鐵皮裁剪的。
「易大人請進!」
易大人背地里咽了口唾沫,倒吸了一口冷氣,才跟著德川秀忠的身後,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太白樓的台階。
「久聞易大人是大明朝第一將軍,攻城略地無所不克,今日能夠同桌飲酒,真是三生有幸,本將軍幼年的時候,也曾經跟著家父南征北討,打過不少硬仗,深知戰場上的瞬息萬變並不是武功好就能應付的,所以,本將軍對你是真心佩服的!」
「大將軍家學淵源,易土生怎麼能跟你相提並論呢!听說東瀛在德川家的努力之下已經結束了戰國時代,進入了昌盛的紀元,大將軍居功至偉,佩服!」易土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德川秀忠豪氣干雲吩咐道︰「換大碗來,這麼小的杯子,不是將軍飲酒的方式!」然後站起來說︰「易大人似乎對東瀛了解的不少?」
易土生笑道︰「其實不多,我只知道東瀛有四位英雄,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而第一位應當是令尊德川家康先生,對不對?」
「錯了!」德川秀忠斬釘截鐵的說︰「家父雖然英雄半生,但對于東瀛的貢獻遠遠地比不上豐臣秀吉,更加不必說織田信長前輩了!」
易土生大為驚訝︰「這麼說,德川兄最推崇的英雄是織田信長?」德川秀忠點頭道︰「數十年前,日本陷入戰亂,所有將軍束手無策,織田信長橫空出世,立馬揚刀,發誓要以武力統一東瀛,沒有他,就沒有德川家的今天!」
「沒想到德川兄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真是讓我有些汗顏無地!「易土生說的是真心話,他以為日本人都是自以為是的沒有氣量的,可德川秀忠一露面就讓他的世界觀頻頻受挫,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人。
「哈哈哈哈,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你以為我會贊揚自己的父輩,而把豐臣秀吉大罵一頓,這只是世俗人的看法。敵人歸敵人,佩服歸佩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