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土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用馬鞭指著路旁的一個村子回頭問道︰「一個月前,我在這里經過,見這個村子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變的這麼破敗不堪了。」
老農瞎了一只眼楮,頭發胡子都花白了,神情木訥,舉止遲鈍,听了易土生的話,半天才‘啊’了一聲,低著頭道︰「回大人的話,上月這村子讓一伙起義軍給掃蕩了,他們到處殺人,搶女人,搶糧食,還放火……
易土生問道︰「是什麼起義軍?」說著又朝劉宗敏看了一眼,劉宗敏也是滿臉的驚愕。老農連忙道︰「听說是李青山的隊伍,還有抱犢寨的九山王。」
易土生想起來了,在地方給朝廷的報告中他曾經听說過李青山的名字,他是這一代最大的一伙起義軍的領袖手下大約有一萬多人,另外那個抱犢寨的九山王卻沒有听說過。傳聞李青山非常殘暴,經常肆虐百姓殘殺無辜。
「李青山?不可能吧,李青山可是起義軍的領袖,他可是為老百姓打天下的怎麼會殘殺百姓,老頭,你是不是听錯了?」劉宗敏等著牛眼楮呵斥嚇得老頭都不敢說話了。易土生連忙安慰︰「老丈不用害怕,有什麼話盡管說,我問問你,那些起義軍是不是經常到這里來騷擾?」
「回大人話,的確經常來,這一代的百姓本來就夠苦的了,再加上他們這一鬧,更加苦不堪言,簡直都沒法活了。」說著說著老頭子居然嚎啕大哭起來了。易土生看他可憐就扔給他十兩銀子。劉宗敏也給我十兩。
易土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和貓頭鷹交換了一個憂心沖沖的眼神,正想接著問,忽然前面傳來一陣吶喊聲,大家吃了一驚,抬頭望去,只見從大路拐彎角上的樹林子後面,一簇人馬奔了出來。奔在最前面的,是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後面是手執到強的騎兵,一看裝束就知道不是官兵。易土生看了看身後的上百輛糧車,心中大叫不好。幸虧有兩千余馬賊護駕,不然這下子就糟了。
跟在災民身後的大約有一百余騎兵,奔在最前頭的那些災民原來是用繩子反綁著串聯在一起的。那些起義軍的騎兵正嘻嘻哈哈的笑著,用鞭子驅趕他們向前奔跑。為了使這一長串男女老少不至于快慢不一互相牽扯,有一個騎兵特意跑到前邊,大聲用口令操控著速度。然而這些人還是餓昏了累壞了,終于還是有人支持不住,猛地撲倒在地上。
結果其余的人也被牽扯著,跌倒了一大片,那些起義軍見了,頓時發起怒來,他們用最粗野下流的話叫罵著,鞭子唰唰地往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劈頭蓋臉的抽去,于是又想起了一片呻喚和哭喊聲……有幾個壯丁站起來反抗立即被一陣刀光剁成了肉醬。
突然那些騎兵發現了前面的幾百兩糧車和易土生這些身穿富貴衣服的人,也同時看到了易土生帶來的兩千余名馬賊,他們倒是膽子挺大,不但不害怕,反而喳喳呼呼的跑了過來,叫嚷道︰「你們這些人是什麼人,車上拉的什麼東西,這里是李青山大王的地盤,你們這些東西全部都要充公,趕快滾蛋吧,把東西留下。」
易土生看了看孔深,沉聲道︰「殺了他們,不要放一個人跑掉,不然的話將會有一場大戰。」孔深獰笑道︰「放心,馬賊殺人是最干淨的。」貓頭鷹沖著身後招呼了一聲,馬賊們一聲 哨立即長刀出鞘,圍攏了過去。
「干嘛,你們要造反嗎?告訴你們這可是李青山大王的地盤,就憑你們這點人馬竟敢在這里殺人,難道就不怕死嗎?」
馬賊們全體獰笑起來,他們是世上最嗜血的殺人魔王根本听不進去這些廢話。孔深打了一聲呼哨,兩千馬賊一擁而上,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把一百余名起義軍的騎兵殺的一個不剩,全都剁成了肉醬。
孔深呼哨了一聲,馬賊們又撤了回來,貓頭鷹笑道︰「三弟,遵照你的吩咐一個也沒有剩下,絕對走漏不了消息。」易土生命令趕快把那些災民放了,發放給他們一點糧食,讓他們趕緊逃生去,然後沖著劉宗敏冷笑道︰「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口中救國救民的起義軍的所作所為。」劉宗敏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運糧隊繼續往前走,又經過了附近的幾個鎮子也是一樣的荒涼,兩天之後隊伍已經快要接近西安,估計再有兩天就可以到達了,但是西安外圍依然匪患橫行荒蕪遍地,沒有一點可以安慰人的景象出現。
隊伍來到了平涼府,平涼府是陝西外圍的重鎮,但是前段日子已經被叛軍掃蕩過了。掃蕩平涼府的正是人稱「曹操」的張獻忠的隊伍。日子剛剛過去不長的時間,好在叛軍都已經撤走了,留下這里一座空城。
城外荒郊野嶺,處處橫豎這叛軍和官軍兵將的尸體,鮮血染透的護城河在秋風中發出揪人肺腑的悲吟。極目之內,衰草連天,陳尸遍遍,惡狗撕食,烏鴉悲啼。易土生看看著悲涼的場面,呼吸者充溢血腥味的空氣,恨不得立即就斬殺了這些叛軍,還老百姓一個太平的世界,但他也明白這不是著急的事兒。
隊伍入城,想找點吃的,但城里除了鮮血和大火,什麼也沒有。這里基本上已經是十室九空人跡皆無,老百姓的尸體躺的到處都是,可見是遭到了叛軍的血腥屠戮。號稱救國救民的起義軍其實就是這樣的殘暴。
城市東頭有個大戶,時代都是明朝的官吏,全家四十多口都被叛軍活埋在後院的井里,所有的房屋全都焚燒一空。從燃燒的大火後面,隱隱約約的傳來陣陣的呼救聲。
「救命啊,救命啊。」大火虎虎,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易土生等人听了之後,立即向院子里奔來。大家心里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表情都很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