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委會組織法》的基礎上,在1962年《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的基礎上,在華西和南街模式的基礎上,在保障人身自由權和私有產權的基礎上,我們是否可以進行更大膽的改革,創建一個更靈活、更民主、更自由、更開放、更科學、更富裕的人民公社?
……
……
仲夏的黎明到來的這一刻,天空忽然變得明亮,金色的晨光像是撒出去的萬把麥粒,又如那敲碎了的芝麻餅兒,一粒粒的碎金光在琵琶湖的清澈波瀾中起伏著,閃耀著。
蜿蜒的旗山下響起了公社的廣播晨樂,悅耳嘹亮的流動在蔥翠碧綠的山野和田埂里,伴隨著這樣的聲樂,旗山人民公社的社員也三三兩兩的開始集合,有人扛著鐵鎬和鋤頭,有人點上老旱煙巴滋巴滋的抽著,彌散開的煙霧在那閃耀的晨光里飄逸輕浮。
旗山人民公社地處祁蒙山脈和淮海丘陵地區的交界區,緊鄰琵琶湖,出了名的「七山二水一分田」,全社總面積是33.45萬畝,耕地面積僅為5.3萬畝,人均耕地不足2.7畝,大部分地區是山地丘陵,到處是荒山野林子,西邊是琵琶湖,北方是旗嶺山脈。
1984年,全國範圍內撤社建鄉,在公社書記徐保山的堅持下,淮海地委決定給旗山公社一段時間再看看效果。
今年是1987年,旗山公社成了江東省最後僅存的人民公社,因為去年未能完成國家公糧上繳任務,這一年似乎也就是旗山公社改制的最後期限。
此時的旗山人並沒有意識到,在這片貧瘠荒蕪的山地下埋藏著7億噸的優質煤礦和1.3億噸的鐵礦石,以及國內較為常見的高嶺土、磷酸鹽、鉀長石、石膏,距離旗山公社不遠的嶺西鄉、旗河鄉、黃集鄉則蘊藏著一個儲備總量超過1億噸的磷酸鹽礦區。
旗山人既沒有意識到這些,也未能預想到這些大自然的寶藏不僅沒有給他們帶來幸福,反而將他們拖入了痛苦的深淵。
旗山的礦業資源一直到90年代中後期才陸續被發現,在大量的權錢交易中,這些資源的開發主導權很快落入私營礦主和地方特權階層的手中。
很多年後,富的是那些私營礦主,富的是旗山鎮和淮西縣里的大小官僚,富的是那些鋼鐵廠、化肥廠、造紙廠、瓷器廠、水泥廠的大小老板,窮的依然是旗山人,旗山的生態環境也遭到了毀滅打擊。
幸好有一個可以改變這一切的人回來了。
……
楊莊。
鄉野里蔓延著清晨特有的泥土味兒,晨露濕潤著大地,林道里已經有人在田頭忙碌著,搶在上工之前給自家的菜地拽把草,整整田溝子和黃瓜架子,還有人挑著糞水給韭菜地追肥。
在村口大樹坑周邊聚集起來的社員們各自拿著工具,大家嘻嘻哈哈的打著趣,有些青年人掏出卷煙相互散著,也有些老人繼續抽著那幾百年不曾改變的老旱煙。
住在村西一戶土房里的楊少宗得了一場怪病,他就這麼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一整天,心里有著太多的痛苦和憤怒。
他本應該是很高興的,剛從淮海機專畢業的他被分配到了淮海機械廠,再過一個月,他就該去廠里報到上班,從此在城里的一家國營工廠端著鐵飯碗。
假如一切都沒有改變,1992年,臨危授命的他成了機械廠的廠長,帶領機械廠扭虧為盈,還以機械廠為基礎組建了一家歸屬省國資委管轄的特大型國有企業淮海集團,橫跨機械、農用車、化肥化工、房地產、港口營運、鋼鐵、造船七大產業。
2007年,淮海集團的固定資產總額就超過140億元。
他沒有因此而滿足,他太想解決長期困擾淮西地區、旗山礦區的無序經營和惡意開采,以及旗山生態環境的嚴重污染問題。
向省委立下軍令狀後,他義無反顧的率領淮海集團進入旗山和淮西地區的礦產業,利用資金優勢大量兼並、接管私營小煤鐵礦和磷酸鹽礦場,並由集團出資對旗山地區被嚴重污染的自然環境進行重新治理。
旗山是他的家鄉,他一直覺得自己有這個義務。
只要有300%的利潤,資本家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
這是馬克思的名言,也注定了楊少宗的結局。
得罪了以淮西四大太子為首的地方保護黑勢力的楊少宗,最終未能逃月兌這些人的打擊報復,落了一個車毀人亡的下場。
這就是他的人生……如果一切都沒有改變的話。
真的就要改變了呢!
黑暗……!!
籠罩著這間漆黑的小土房,楊少宗內心無比痛苦的忍受著煎熬,他紋絲不動的躺在陳舊的木床上,心里翻滾著太多的憤怒和仇恨。
他恨,他恨的咬牙切齒,他一直都恨那些人,正是那些人毀了他這山清水秀的家鄉,害旗山的鄉親們失去了土地和魚塘,只能在礦區里做著最粗重的髒活累活,只為了養活自己和旗山的孩子們。
那是多麼可怕的未來,坐擁琵琶湖、旗山水庫和旗河水庫,旗山人卻沒有水喝,私人承包的水廠只會提供那些泛著一股股惡臭的滄黃渾濁的自來水。
特別是以淮西縣委書記郭右賓的兒子郭光清為首淮西四大太子,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中,他們陸續成為了淮西礦區的實際獲益者,利用官場上的關系廉價買下大部分的礦場,他們也是第一批的淮海市地產商人,成了淮海市經濟的實際控制者。
……
一切歸零了嗎?
一切都已經回到了原點嗎?
躺在床上的楊少宗默默在心里詢問著自己。
虛掩的木門縫里透過來一絲絲的光線,照亮著這間破陋的光輝依舊昏暗的小土屋,家里沒有什麼像樣的家具,只有這一張床、一個破舊的衣櫥、一個柳藤編成的箱子和一張黑透透的連桌腿都被蟲蛀空的腐舊木桌。
這就是楊少宗的家和他的全部。
他有些難以接受現狀……他本已痛苦的死去,就像是跌入黑暗的深淵,無盡的沉睡著,可在漫長的噩夢睡醒後,他卻發現自己居然重回到了寶貴的19歲。
這時的他剛畢業,在家里過完人生中最後一個暑假就將去淮海機械廠報到上班。
想到這一切,他不免是百感交集。
假如一切歸零,他失去的實在是太多,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的朋友和下屬,他的事業和他的淮海集團……!
他又有些高興,很好,真的很好,在這個起點上,他還能看見那清澈的琵琶湖和旗山水庫。
在旗山這片大山嶺下埋藏著的7億噸優質煤礦、1.3億噸鐵礦資源還沒有被發現,現在的他似乎有了更多更好的機會去保護這一切。
經歷了那麼多,就像是一個懵懂的孩子忽然開了天眼。
他終于明白了一個原本很簡單的道理……只有成為淮海市的市委書記,掌握著真正的權力,控制著淮海市,他才能真正的保護旗山和旗山的人民,將這些資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這些財富造福旗山和淮西人民,讓孩子有書讀,讓年輕人有工作,讓老人有幸福的晚年。
仇恨是一種可怕的力量,愛更是一種無比堅定的力量。
他恨那些邪惡的地方黑勢力,他也更愛旗山的鄉親們,愛這片大地上的所有同鄉們。
他的父母在挖旗山水庫的時候犧牲了,這些年里都是公社和楊莊的鄉親們將他拉扯大的,他不僅有這麼一個空蕩蕩的小家,還有旗山人民公社這個大家庭。
這個大家庭確實是貧困的,大家每天不停的工作,搶工分、挖大地、挑大田、圍湖田、開荒山、平丘陵、建梯田……也只是搏一個溫飽線。
在一天一夜的漫長的思考和掙扎中,楊少宗漸漸的重新理清了思路,找到一條真正屬于自己的道路,內心里也再次充滿了力量。
強大的意志和夢想在楊少宗的體內洶涌澎湃的翻滾著,卷起層層的巨浪沖擊著他這年輕而充滿活力和有著無窮精力的身體,仿佛是有一種特殊的力量,像是在內心世界里建立的金剛不壞的鋼鐵支柱,即將要抵達天空一般的高大,支撐著他,讓他感到無比的強大。
他再也沒有任何的顧慮和遲疑,一翻身就跳下床,準備迎接著真正的新生。
恰恰就在這一刻,嘎吱一聲,門被人推開。
一個中年人端著白底藍釉的大海碗走了進來,他大約四十多歲,眉粗臉紅,穿著短袖襯衫和藍色的粗布褲子,手里拿著一雙筷子,碗里飄散出誘人的米香。
看到楊少宗起床了,中年人很高興的笑道︰「哎呀,你可總算是起來了,正好乘熱將這碗稀飯吃了,我等下再給你拿一塊大餅,這一整天都不吃東西哪成?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啊!」
說話的中年人是公社的機耕隊的隊長趙敬山,就住在楊少宗家的隔壁,在楊少宗的父母犧牲後,一直是他家在負責照顧和撫養楊少宗,公社每個月給他家里補貼口糧。
忽然再看到正直壯年的趙敬山,楊少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激動。
「二叔!」
楊少宗有點忍不住的哽咽,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
「這伢子,咋了啊?」
趙敬山有點模不著頭腦,他肯定不能理解楊少宗此刻內心里翻騰的那一切的思緒,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此時的楊少宗其實是二十年後的那個楊少宗,只是像二十年前一樣年輕,充滿了無窮無盡的青春活力。
楊少宗忍住心里那些說不盡的話,他只當自己做了一場噩夢,現在夢醒了。
他端起碗就小心的喝了一口,稀飯里有山芋梗子,嚼在嘴里很硬實,韌韌的透著香甜味兒不知道有多可口美味呢。
看著楊少宗起來吃飯了,趙敬山心里就特別的寬慰,他知道楊少宗這孩子命苦,爺爺「楊團長」死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父母犧牲在旗山水庫的建設中,當年的「楊團長」家就剩下這麼一根獨苗。
趙敬山心里感嘆著,心想本來還以為這孩子生了病,現在看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想這樣就好,少宗再在家里繼續住一個月就該去城里上班,以後在國營大廠當個技術員可就算是有出息了。
正想著呢,趙二嬸也來了,還給楊少宗送了幾塊剛攤好的玉米面餅兒,鮮女敕熱乎的飄著香氣讓人胃口大開。
一下子又看到二十年前的趙二叔和二嬸,楊少宗心里不知道有多高興,又不知道有多少話想說,可他都忍住了。
激動而喜悅的淚水流進了身體里,滋潤著心靈中最為痛苦破裂的角落,讓他愈發有種重生的真切感,他發現,當一切歸零,他失而復得的遠遠多于他失去的。
在遠離旗山的日子里,他失去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甚至連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
現在一切都失而復得。
等趙二嬸又回家里繼續攤餅,趙敬山就點上一根工人階級的好煙一毛八一包的大紅鷹,吞雲吐霧的抽了片刻。
趙敬山想著以後,臉上不由得露出喜悅而幸福的笑容,他頗是得意的模了模滿是胡須渣的下巴,感嘆道︰「伢子啊,你這靈光的腦殼子可算是給你們家爭了光,沒有埋沒啊,我這也算是對得起你爹啦!再等一個月,你就該去市里上班了,到了國營大廠要好好干,別給咱們旗山老少爺們的丟了臉子,咱們旗山人窮歸窮,只要是能闖出去的個個都是好漢子。別的不說,長江軍區的蕭司令不就是咱們旗山人嗎,那當年和你爺爺,還有老徐書記一起干革命的!」
「嗯!」
楊少宗默默的嚼著玉米餅兒,默默的點頭,可在他的心里已經下定了決心,他要留在旗山,他要在旗山干起。
只有從這里干起,他才能扎扎實實的保護好旗山。
說起蕭司令,楊少宗在擔任淮海集團董事長的時期曾經見過幾次,老人對他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曾給過他很多重要的幫助,可惜老司令那時早已退休,雖然和他一樣對旗山的污染問題很憤怒和焦急,卻沒有太多的辦法。
旗山是一個革命老區,祁蒙老區最早的根據地之一,從這里走出去的開國將軍有七個人,曾被譽為江東省的將軍搖籃。
據楊少宗所知,目前仍然有兩個人握著很重要的份量,可他們都太遙遠,遠水就不了近火,軍隊和地方也是兩個不同的體系,相互不能插手。
一切都還是得靠自己……至少眼前這個階段得靠自己。
楊少宗理清思路,和趙敬山問道︰「二叔,老徐書記今天會在哪里,我想去找他說個事!」
「哦!」
趙敬山想了一下,道︰「應該是在大魚溝灣組織勞力挖塘,今天差不多都得去那里,咱們大隊書記和隊長也都去了,等到了下午,我也得過去搶工呢!」
「知道了!」
楊少宗一抹嘴就跳下床,道︰「二叔,那我就先去大魚溝灣,晚上回來吃飯!」
「行啊!」
趙敬山也不攔著。
每次說到楊少宗的時候,他還是會習慣的說一聲「大伢子」,可在他心里的楊少宗早已成年,大專畢業了,再等一個月就要去國營大廠上班!
楊少宗從楊莊里跑出去,一路快行向南而去,大魚溝灣是大青灣村中段的一個蘆葦荒灘,位于整個旗山人民公社的西南拐角,佔地五千多畝。
關鍵時候直接找領導就是最好的辦法,就像後來的旗山地區濫采和污染問題,楊少宗何嘗也不是直接找省委領導告狀才換來了一個機會。同樣,旗山人民公社能夠保存到1987年也是公社書記徐保山直接去找地委書記彭耀南的結果。
這一刻,楊少宗想做的就是繼續保護好旗山人民公社,只要保住了公社,不管外面怎麼「改革開放」,不管淮西四大太子多麼猖獗,旗山就不會落入後來的那個地步。
什麼叫公社?
公社就是老百姓們聯合起來管理自己的無產階級革命委員會,想從公社這里搶煤訛地,那你真是找錯了地方,公社不會跟你客氣。
他動身晚,大隊里的人差不多都上工了,道路兩旁的稻田里還有老人們在拔野稻,有年輕的勞力在清理小渠里的淤泥。
公社分事都是按輕重來劃分的,這幾年也在改革,根據每個活的輕重髒累,工分也不一樣,拔野稻、拔草、割魚草、打豬草……這些都是工分低的輕巧活,挖淤泥又髒又重,工分就要高的多。
勞動效率低是公社最大的弊病,這個問題困擾了全國各個人民公社很長一段時期,如果基層的大隊書記有能力,有聲望,有威信,情況還能好一些。
楊少宗繞了一條小路,從防風林里穿過去,直奔琵琶湖南端的那個大魚溝灣。
他後來也曾走過這條路,那時候的旗山已經和旗河鄉合並成旗河鎮,防風林里都清一色的種上了大楊樹,現在則是以野生土長的桑樹、柳樹為主。
到了每年的六月前後,鄉里的這些桑樹都會結桑椹,對楊少宗來說,這便是小時候所能吃過的最甘甜的水果,林間偶爾還有些野板栗樹和柿子樹,很少有人會去摘,都便宜了他們這些小家伙們。
特別是在去旗山中學上學的路上,楊少宗就會和同學們一路走一路到處尋找能吃的野味,野草莓、野香瓜、癩瓜子……桑椹就是里面的極品,而且數量特別多,根本吃不完。
他們還能在水田里抓泥鰍,秋天的時候可以逮魚,特別是在水渠里,將兩頭一堵,用瓷盆將里面的水排空,水渠里的魚、泥鰍、田螺、河蚌、青蝦就任他們抓了。
最好的是黃鱔,運氣好還能抓一個小鱉,運氣最不好是遇到一條水蛇,或者是火赤煉蛇,要是遇到蝮蛇屬的烏毒翹子,那就最倒霉的。
遇到蛇也沒有關系,他們這些野地里長大的娃子最拿手的就是打蛇。
走在這防風林里的過道中,看著兩旁的溝渠,楊少宗一下子想到了許多事,過去的那些美好的回憶都清晰的涌上心頭,仿佛就在昨天,他還和瑛子、大軍、莉子一起抓魚捕蝦呢。
想著這些多麼有趣的事啊。
哎呀呀。
楊少宗內心里的那些恨意和憤怒都慢慢消散了,想到自己又可以見到年輕時候的瑛子、大軍、小莉……還有那些小時候一起成長的同學們、朋友們,心里就像是灌滿了蜂蜜般的喜悅和甜蜜。
楊少宗想啊,想啊,發現自己真的可以做很多事,改變很多事。
他要勸瑛子不能滿足現狀,要讓大軍跟著自己一起干,要勸徐小莉早點創業,要勸潘時敏堅定自己的理想……!
哈。
真的可以做好多事呢!
想著這些,楊少宗就愈發的高興起來。
漸漸的,他走到了琵琶湖的大堤上,回過頭再看著這片美麗的旗山公社,看著那一汪汪清澈的池塘,一片片碧綠的稻田,看著那美麗的野桑林,看著一棟棟灰灰黃黃的土房子,青青紅紅的磚瓦房……。
看著天空的藍,大地的綠,水里的清,看著那丘陵大坡子的紅,平地里的黑黝黝……!
看著田埂里、池塘邊、遠處大魚溝灣里那些忙忙碌碌、熱熱鬧鬧的再熟悉不過的鄉里人,想著一起偷過社會主義西瓜、拔過社會主義黃瓜、摘過社會主義水梨的同學們,想著照顧過他的叔叔伯伯、阿姨女乃女乃們。
他又想到了很多年後的旗山。
他發誓,再也不會讓人破壞這里的一草一木,如果可以,他就要做一輩子的公社書記,改革公社,保護公社,讓旗山公社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社會主義家園。
他也知道自己必須向前走,必須保護更多的人,打倒那些無法無天、魚肉鄉里的特權階層,打倒淮西四大太子爺,讓旗山、淮西和淮海綻放出它們應有的璀璨光芒。
他忍不住的大聲唱著一首歌。
我曾經豪情萬丈,歸來卻空空的行囊,那故鄉的風和故鄉的雲為我撫平創傷,啊,歸來吧歸來呦,浪跡天涯的游子。
我已是滿懷疲憊,眼里是酸楚的淚,那故鄉的風和故鄉的雲為我抹去傷痕……!
唱著這首歌,他不免有些感悟的想,這一首歌恰是在這一年里唱響了大江南北,是否在冥冥中有種神奇的力量在暗示著1987年的他。
總有一天,他會回來改變曾經令他痛悔的那所有的一切。
他將這首歌刻在心靈深處一直不停的回蕩著,體悟著音樂里的那份心情,體會著自己心中對這片故土的熱愛,愛到血液深處的那份炙熱,那份不惜付出生命的決然。
琵琶湖畔濕潤的仲夏之風的吹拂中,故鄉的水滋潤著他的肌體,吹散去那些愛恨的糾纏,將那些悔恨的痛苦,將那些不屈的意志隱藏在內心的深處。
他開始抬起頭,看向那擁擠和熱鬧的湖灘工地,看著那些正在忙碌的人,那些總是不停浮現在回憶和夢里的熟悉到靈魂深處的人,他的身體里就翻滾著**辣的血液,手心里也開始變得濕潤,熱熱的細汗不斷的從身體的每個角落滲出來。
故鄉的風和故鄉泥土的芬芳……這一刻,楊少宗已經真真切切的觸模到了,用他的手,用他的眼楮,用他的身體,用他的心再一次觸模著,和故鄉一同呼吸、感悟著。
他發誓再也不會離開這片大地,再也不會讓自己後悔,不會讓自己心痛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