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一番,忙碌到中午,潘慶元一抬手腕看表發現還有半個小時才到食堂開放和下班的時間,這就主動掏出煙和楊少宗抽上。
潘慶元看起來倒不是那種講究官威的人,話說也威不起來,他這些天正擔心自己被改革掉呢!
喝著茶,抽著煙。
潘慶元有些隨意的和楊少宗問道︰「小楊,你怎麼想起來回公社當辦事員,在人家城里的國營大廠做技術員可是多好的美差事?咱家柱子要是有你這個能耐考個大專,我睡著都能笑醒!」
楊少宗笑呵呵的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拉著家常和潘慶元問道︰「科長,大柱今年高幾了?」
潘慶元唏噓道︰「剛參加完高考,現在還在等通知!等什麼啊,人家該通知的早就被通知了,我這已經聯系了武裝部的老肖要送他當兵去!」
楊少宗笑道︰「當兵也不錯,不如就直接讓他去肉聯廠磨礪吧,咱們以後有機會就找一個委培的名額送他去電大進修兩年唄。」
潘慶元點著頭道︰「這樣也不錯,你估模肉聯廠一個月能拿多少個工分?」
楊少宗挺有把握的答道︰「肯定比在公社做勞力強,一個月最少也得有四十塊吧。」
潘慶元道︰「那還當啥兵啊,等下我回去就把他領到你那里。小楊,等農忙結束了帶你二叔去我家里吃飯,我最近怕他啊,他要是再將農用路給折騰爛了,咱們工交科本來沒事也得變成有事!」
楊少宗呵呵笑道︰「行!」
他本來有很多的事情得去辦,今天上午就該先將預招三十個人的名額確定下來,中午找楊建林談一談,確定兩個人後面的合作思路,下午去工廠的建設地上幫忙。
可也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和原因,唐孚對他成了選調生的事情很不痛快,居然變著花樣給他找麻煩!
唐孚雖是管委會辦公室主任,位置不高,權力不小,可楊少宗並沒有太在意,此時的唐孚還挺女敕,沒有後來當上寧州市委書記那麼難對付。
和潘慶元聊到中午的楊少宗並沒有留在食堂吃飯,而是直接去工地查看進度。
他並不確定唐孚到底想玩什麼,玩多久,糾纏下去肯定耽誤時間,他索性不急著去找唐孚敲定預招名額,讓唐孚自己慢慢玩。
他先大刀闊斧的干事業,也不擔心唐孚在背後玩什麼鬼花樣,這里是旗山,只要唐孚不是公社書記和社長就不值得過于擔憂。
眼下正是公社最忙的時節,幾乎每個管委會的干部都有非常繁重的事情,趙敬山、楊建林這些人都顧不上旗山肉聯廠的事情。
楊少宗只能一個人在工地上,所有的建築工作都有公社的建築隊負責,幾百個勞力和泥瓦匠們在工地忙碌著,他的任務則是要確保建築隊按照圖紙施工,幫忙聯系用料和補充磚瓦水泥。
李光泗是公社建築隊的技術員,更能在這個方面給他把關。
楊少宗一直忙到傍晚下班才去畜牧站找楊建林,或許,這能算是他和楊建林在人生中的第一次見面。
他以前還真不知道楊建林這個供銷社站長住在哪里,後來和楊建林閑聊才知道,楊建林在離開公社之前一直住在公社畜牧站大院里,因為楊建林的妻子是畜牧站的會計。
楊建林也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他是74年由公社推薦的工農大學生,畢業于淮海化工學院,那時候的出身論還是很重要的一項指標,公社考慮他一直表現不錯,成績好,頭腦也好,就故意隱瞞了他爺爺在偽軍當過兵的事。
結果這事還是被公社某個懷著某種嫉恨心理的人捅了上去,畢業後的楊建林就被分配回公社,在畜牧站干最苦最髒的活……負責挑牛糞。
大約也是因此,楊建林在很長時間內都不喜歡旗山公社的這些人。撤社建鄉的那個月,他就辭職下海去了特區。
人生里總是有著很多奇特的安排,特別是姻緣,楊建林的妻子宋玉霞就在畜牧站做出納,別人都恨不得離楊建林一百公里遠,唯獨她就喜歡楊建林。
那時候的宋玉霞一個月有27塊錢的工資,楊建林是挑牛糞的勞力,每個月干的再累也只有十幾塊錢,可他們就是在一起了。
用楊建林自己的話說,剛結婚的時候,自行車、縫紉機和手表三大樣都買不起,就是靠宋玉霞的工資攢錢給他買了一塊海鷗手表。
這塊表,他帶了一輩子。
他說自己就是死了也要這塊表帶到棺材里去。
旗山公社畜牧站在徐家集的最西側,從公社管委會到畜牧站有一里多路,楊少宗幾乎是一路小跑過去。
到了畜牧站一打听,他就找到了楊建林家。
畜牧站有六排紅磚大瓦房,都是前後三間的格局,前面是各家各戶自己出錢建的廚房和小臥室,俗稱「小房」、「前屋」,後面是兩間公家房,俗稱「大屋」、「堂屋」、「里屋」,有些人家還會將前後屋用圍牆連起來形成一個獨立的小院子。
楊建林一家就住在最後一排的最西頭,臨著一條灌溉小渠,家里已經建了院子,有一個很漂亮的刷著鐵紅色油漆的圓鐵門。
出了院門就是一條南北縱向的聯系著各家各戶出行的小石子路,寬兩步左右,很窄,小石子和灌溉渠之間是一片片自留地,各家在這里的住戶都將這些地經營成菜地,建著豬圈雞鴨舍,用網子和竹籬笆圍的格外分明。
過了灌溉渠的西側是公社的集體田,女敕綠綠的水稻秧子宛若秋波般的一望無盡。
這就是旗山人的家,每家每戶都差不多是這樣,每家二三分的菜地,家里養著兩三頭豬,十幾只土雞,臨著溝渠的還能養鴨子。
小孩子們一到夏天就會去釣小龍蝦,公社的灌溉渠、河道又多,隨便到哪里都能釣出許多來,等到秋冬時節,將灌溉渠的兩邊一封就能在里面模魚。
物資很平困,生活卻還是能夠持續著,以後幾千塊一斤的銀魚在此時還是家常菜,只要家里有幾天不沾葷,大人們就會和朋友家借一張漁網去湖灘、水庫里撒一下,撈個半斤魚蝦回家。
肉是兩塊錢一斤,一個月的工資也就只夠買十幾斤肉,基本很少買。自家養的都是土生土長的淮黑豬,不用喂飼料,大人和孩子們經常去割點豬草就行,有時候就是從集體田里拔回來的野巴子藤、山芋藤。
還有人家會養兔子,那東西更好伺候,連毛豆葉子都吃,豆葉子喂的差不多了就能殺掉,換了再用山芋藤來養一季,到了秋冬還能用青菜葉子養。
養雞是最省事的,小雞崽子是得**飼料和剁碎的小菜葉,大了就不怎麼用喂了,自己能在防風林里找吃的,每天回了雞圈撒把米就行。
這樣的生活真的很不錯,雖然沒有彩電、冰箱、空調,沒有汽車,大家一樣過的特別有滋味,對未來也充滿了憧憬和美好的希望。
楊少宗走在小石子路上遠遠的看著這一切,心里真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定格在這一年。
1987年。
可惜這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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