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石室有些不同,衛展眉感覺到其中似乎有某種力量在震動,他向內一望,就看到謝蘊抬起盈盈的眼,向他們這兒望了過來。
她的目光非常平靜,也非常清澈,衛展眉與她目光相對,不由得怔住了。
這是心中有了死志,而且死志非常堅定後的目光。
「進去吧。」也不知道王天壤在哪兒按了一下,將石室隔開的柵欄向上升起,然後,王天壤在衛展眉背後輕輕一拍。
衛展眉身體猛然顫抖,回頭望著他,王天壤手中一根寒光閃爍的冰針悄然收了起來。
冰針尖端還有絲血跡。
「為了防止你做什麼傻事,所以用鎖元針暫時限制一下你的魂能渦旋。」王天壤微微笑了︰「這樣你的h n沌符中就算有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也不要想拿出來了。」
衛展眉緩緩點頭,臉上浮起苦笑,沒想到王天壤竟然還會這種秘術,早知如此,開始拼死一拼也好。
他緩步進了石室之中,柵欄又落了下來,在這個過程之中,謝蘊只是冷冷看著王天壤,沒有說一句話。
既無哭泣,也無責罵,仿佛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一樣。
這種態度讓王天壤極是惱怒,他瞪了謝蘊許久,然後才道︰「阿蘊,你身為nv子該是多好,其實我對你……我對你……」
「羨慕嫉妒恨。」衛展眉幫他說道。
王天壤愣了,然後想想自己,對謝蘊的想確實是從羨慕轉為嫉妒再轉為婚後的恨,他點了點頭,然後y n著臉︰「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但如今我將我喜歡的男人送給你了,你們以後好生相處吧。」
說完這句石破天驚的話後,他轉身便走,衛展眉指了指自己鼻子︰「喂,我可不是你的什麼東西,能隨便送人!」
王天壤沒有理睬,他的腳步聲很快隨著鐵柵欄的閉啟聲消失在遠方,這個時候,衛展眉才l 出痛苦的表情,伸手去撫m 背後的傷口。
王天壤用那根冰針刺中了他的背後,也不知冰針上淬了什麼毒汁,他體身的元氣都散開了,根本無調動。
「他喜歡的男人……」謝蘊幽幽的聲音傳了來︰「原來他喜歡的是男人……」
衛展眉只覺得一身惡汗,背後的痛苦也減輕了,他在石室的一個角落里坐了下來,盡可能遠離謝蘊,然後長長吁了口氣。
謝蘊冰冷清澈的目光,借助石壁上的瑩石,可以看得很清楚,一直跟著他。
「抱歉,只能暫時呆在這里。」衛展眉被看得很不自在,向後縮了縮,他不怕再強大的凶獸,也不怕王天壤與秦伯塤的y n險,但是謝蘊這種目光,卻讓他有些害怕。
「你與王天壤,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喜歡的……也是男人?」終于,在謝蘊眼中浮出一絲厭惡。
「呃冤枉,如果我喜歡男人,就不會被他扔進來了。」衛展眉受不了她這種晶瑩剔透不帶任何雜質的清澈了,而且事關他的聲譽可不能不解釋︰「事實上他變成這個樣子,確實有我的責任……我有對不起謝小姐的地方。」
他將自己給王天壤三清妙丹與五石行風散丹方的事情向謝蘊解釋了一遍,現在這個問題已經沒有保密的必要了。當然對于這兩種丹y o合用會造成的後果,他只是約略地提了一句,可謝蘊極為聰明,雙頰流丹,l 出一絲嬌羞。
出乎衛展眉意料,謝蘊沒有生氣,反而倒象是松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王天壤成今天模樣,我確實有責任。」衛展眉拱了拱手︰「謝小姐,十分抱歉!」
謝蘊清澈至極的眼楮盯著他,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便是沒有你這丹y o,他的貪念太重,遲早也會與我謝家反目……現在就反目,反而更好些,至少我這當nv兒的,不至于太過連累娘家。」
衛展眉愣住了。
確實,王天壤的x ng格大變是他的丹方造成的,但他x ng格中貪婪的一面卻與他沒有任何關系,不過人總是愛推過攬,能象謝蘊這般通情達理的當真很少見。
衛展眉估計著時間,王天壤應該已經離開了,他站起身,來到了鐵柵欄前,搖了搖,鐵柵欄紋絲不動。
「不動用元氣,根本不可能破壞這個柵欄。」謝蘊平靜地道。
「嗯?又有人來了!」
衛展眉沒有回答,他再次縮到了自己的位置,因為鐵柵欄升起的聲音又從遠至近傳來。
不一會兒,秦伯塤出現在二人面前。他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打量著兩人。
「真奇怪,王公子果然大方,竟然將自己的妻子與你放在一室……這背後有什麼秘密,你願意告訴我麼?」秦伯塤盯著衛展眉問道。
「我不知道啊……秦兄,我只是去蓬萊府參與清剿海妖的行動,又不會影響到你們,你不妨勸勸王公子,把我放了吧?」衛展眉諂笑著答道。
「咦,你叫我‘秦兄’?」秦伯塤哈哈大笑起來︰「你竟然托我替你求情?我記得就在不久之前,你還在謝家人面前指責我,對不對?」
「此一時彼一時,以秦兄才干,自然是要做大事的,做大事的人都應該有大度量,自然不會跟我這樣的無名之輩一般見識,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呸!」秦伯塤怪笑了幾聲,突然一口口水噴了進來,衛展眉似乎早有準備,在他笑聲一落的同時就向後退,雖然不能催動元氣,但他的避讓還是很快,這一口口水沒有噴到。
「狗雜碎,你殺了我多少屬下了?大武者死在你手中的,已經超過四位了!」秦伯塤y n聲道︰「听說你是匠神宗的……嗯,想來在匠神宗的地位還不低,也只有那個邪m n的宗派,才有這麼多戰技供你揮霍。」
他言語中頗有嫉妒之意,衛展眉笑了笑,秦伯塤轉過臉去,正要對謝蘊再開口,衛展眉突然又道︰「秦兄,你背後有位武神,戰技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武神……你怎麼知道我背後有位武神?」秦伯塤愕然再次轉回來。
「秦兄是貴人多忘事,豐碭城外驛站之中,秦兄的風采我可是早就見識過了哦。你所說的食人狂魔,不就是施全嘛,昨天你被擄走的那個手下,是叫秦慶河吧?」衛展眉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些事情,我若是告訴王天壤,不知對你們的合作……會不會產生影響呢?」
「哈,那有什麼影響?」秦伯塤冷笑了聲︰「原來如此,我道你為什麼總和我作對!」
他口中說「那有什麼影響」,實際上目光卻閃了一下,衛展眉知道自己的試探果然是正確的,秦伯塤並沒有把自己的全部秘密都坦l 給王天壤,他們二人應該還是各懷鬼胎。
本來以這兩人的x ng格,就不可能坦誠相見。
「沒有就沒有吧……哦,還有一事,我忘了和秦兄說了,昨夜我其實見到了施全,還與他說了幾句話,秦兄想不想知道他告訴了我什麼事情?」
秦伯塤這次面s 大變,他猛地向前一步︰「他說了什麼?」
衛展眉笑了笑︰「若是秦兄能替我在王公子面前美言,早些將我放了,我便將施全說的全都告訴你。」
秦伯塤死死盯著他,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我道你為什麼這般鎮定,原來心里還藏著這些秘密……」
他正要再說話,外頭突然傳來尖銳的怒喝聲︰「秦伯塤!」
是王天壤的聲音,秦伯塤有些遺憾地又歪了謝蘊一眼,然後轉過身︰「我試試看吧,姓衛的,記住管好你的嘴!」
他一邊說一邊快步向回走,過了會兒,就听到王天壤斥責他的聲音和他小聲的解釋。不過兩人的聲音都在向外傳去,一會兒之後,便隨著鐵柵欄放下的聲音消失了。
衛展眉略微松了口氣,而一直靜靜坐著沒有出聲的謝蘊這時卻開口道︰「謝謝。」
「呃?不用。」衛展眉一笑,自己做的事情,都被她看出來了。
這個秦伯塤對謝蘊明顯有非分之想,他瞞著王天壤潛進來,怕是來侮辱謝蘊的,可是給衛展眉接二連三地打岔,他甚至連手腳上的便宜都沒佔到就離開了。
謝蘊看著若無其事的衛展眉,嘴角漸漸浮起苦笑,這是她平靜之外第一次顯出其余的情緒。她站了起來,向衛展眉行了一禮︰「此前我一直懷疑衛郎君別有用心,對衛郎君的態度不好,還請見諒。」
「不必,不必,不過是些誤會。」謝蘊清澈至極的目光,實在讓衛展眉受不了,就算是小瞳與駱米這兩個小丫頭,目光也沒有她這般純淨,所以衛展眉忙擺手避讓。
「要的,如今我名義上的丈夫將我關了起來,任那樣惡心的厭物來s o擾,卻是被我誤會冤枉過的衛郎君替我解圍……」
說到這的時候,謝蘊臉上微微紅了起來,她沉y n了一會兒,然後又道︰「若是能安然得出,謝家必有所報。」
「只是看不慣罷了,我可不要什麼回報。」衛展眉嘟囔了一句,然後又跑到了柵欄邊上,他側過耳朵,仔細傾听了一下,沒有听到任何聲音,于是便伸手將自己的靴子月兌了下來。
「不就是鎖嗎,這個可攔不住我。」衛展眉從靴子里ch u出一根細細的鐵絲,然後趴在地上,在鐵柵欄下細細m 索,過了會兒,他低呼了一聲,然後將鐵絲塞進了地下的一道縫隙之內。
不一會兒,「喀」的一聲響,鐵柵欄升了起來。看到這一幕,謝蘊眼楮瞪得溜圓,她哪里見過這種j 鳴狗盜的手段,不由得覺得非常有趣。
「可以出去了。」衛展眉攤開手︰「至少去看看你家謝幼度情形如何吧。」
謝蘊點了點頭,她站起身,可腳下卻發軟,讓她身體險些栽倒,衛展眉過去要扶住她,卻被她有禮貌可是極堅決地拒絕了。
一連四道鐵柵欄,都被衛展眉一一打開,當他們到了地牢上層時,衛展眉發現自己的赤帝劍不見了,想來是被秦伯塤順手牽羊帶走了。二人到了關押著謝幼度的石室,謝幼度仍然躺在地上,陷入昏m 之中,謝蘊抱著他,眼中不覺滴出了淚水︰「阿度,是我害了你!」
衛展眉替謝幼度把了把脈,然後搖頭道︰「沒有受傷,是中了毒,我察了他的脈象,雖然很弱,但暫時並無生命危險。」
「那該怎麼辦,就這樣出去,顯然不行,他們在外邊肯定派了人守護,我們現在都不能動用元氣!」謝蘊抬頭望著衛展眉︰「你有沒有別的辦?」
「暫時沒有……」這也是衛展眉頭痛的問題,如果赤帝劍還在,他或許可以憑借赤帝劍的鋒銳偷襲,殺死一到兩個看守,但赤帝劍被拿走,他就完全沒有了機會。
而且以他的x ng格,即使赤帝劍在,也不會輕易動手,殺死一兩個看守,還要穿過這個小莊園,進來時他注意到莊園中守備森嚴,不能動用元氣,根本不可能沖出去。
兩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衛展眉懶懶地道︰「你知道這兒是否有秘道?」
這只是他抱著萬一的念頭問的,謝蘊愣了愣,然後有些猶豫地道︰「有是有一條……」
「那正好,我們從秘道出去!」衛展眉j ng神一振。
「可那秘道是死路,並不通向外邊。」謝蘊接下來的話讓衛展眉幾乎摔倒。
二人對望了好一會兒,都是一聲嘆息,看來他們是沒有辦自己月兌身了。有王天壤在,謝家想要找到他們可謂難如登天,等王天壤與謝伯塤實現自己的計劃之後,會不會放過他們實在是件值得懷疑的事情。
就在這時,謝幼度動了一下,謝蘊以為他醒了,喚了他兩聲,卻沒有任何回應。衛展眉再次為謝幼度把脈,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個川字,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
「怎麼了?」
「有些不對,開始脈象雖弱,卻還平穩,現在則很古怪,按理說這樣的脈象,他應該身體發熱滿口胡話,但體溫卻在變低……他中的毒有問題!」丹道大師往往同時也是一流的醫生,衛展眉在這方面便很有天賦︰「是虺魔涎,我記得只有虺魔涎才會造成這種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