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半個月後,但宮里的差事還要辦理交接的,尤其是這段時間跟那些同僚都相處得不錯,臨走告個別、吃個酒是免不了的。
秦懷玉一看到他,就樂顛顛地跑過來恭喜他,旁邊的那些人也都支楞著耳朵听著,能進入宮中當差的就沒有普通人,除了一些素常和張麟交好的之外,還有不少人借著這個機會與張陵親近。要知道,雖然那位郡主的父親不在了,但正因為如此,李世民對其格外照顧,愛屋及烏,張麟的前程是可以想象的。
秦懷玉的年齡比張麟大,向來是以大哥自居的,而且他也是李世民內定的女婿,見張麟說話有些神思不屬的,將‘嘿嘿’笑了兩聲,壓低聲音道︰「仲明(張麟的字),好奇郡主的容貌了吧?用不用我想辦法安排你們見上一面?」
說不好奇是假的,可再猴急也不能急成這個樣子,張麟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嘿嘿笑道︰「秦大哥,我這次去淮陽王爺帳下听令,你就沒有什麼想法?」
功名要向馬上取,這初唐的時候,那些大臣的子弟都受父輩的燻陶,很是向往在部隊中嫌取軍功的生活,只是這一代被父輩像眼珠子似的愛護,尤其是秦懷玉,李世民說什麼也不願意讓自己未來的女婿上兩軍陣前,所以他懊惱著呢,聞言道︰「哎,仲明,你去了之後跟王爺說說,哪怕是讓我去當個傳令的也行,如果成了,我負責安排你們小兩口見個面如何?」
「呵呵,早晚會見面的,我不急,秦大哥,你就在長安等著,我砍回兩個突厥人腦袋給你做新婚賀禮。」張麟壞笑道。
「好你個小子,竟然敢消遣我」秦懷玉發現上當,掄起拳頭作勢欲打,最後還是張麟答應去鹿鳴春擺酒‘陪罪’才算罷休……最後‘陪罪’變成‘送行’,張麟喝醉了被人扶回家。
河東張氏的族長張渙……也就是張麟的爺爺,在知道了李世民賜婚,也都是十分的興奮,雖然張家實際上已經從張氏里分開了,可正如程知節曾經說過的,同一血脈,打斷骨頭連著筋,真到了有一天遇到什麼事情,那也是禍福相連,不是說撇清就撇清的,連一向反對最堅決的張楊氏也不再反對兩家來往,但在產業方面她是跟小婉一樣的主張,要分得清清楚楚,免得將來牽扯不清。
正所謂‘喜事成雙’,張麟還在準備,沒有出發呢,程府又來提親了,目標當然是張楠,張楊氏在這方面很尊重兒女的意見。張楠自從跟程知節回長安後,沒少跟張楊氏提及在涇州的事情,每個故事里面都少不了程某某,而且自從回來之後,突然對女紅非常之感興趣,隔三差五的就去盧國公府向裴某人請教女紅問題……張楊氏還就納了悶,貌似當年裴某人的手紅還是她給教出來的,這不是現鐘不敲去找鑼嗎?
女兒沒說反對,當娘的自然更不會阻撓,因此,張楊氏讓張麒去回復程家,這門親事就算允了下來。裴夫人是看著張楠長大的,對這孩子喜歡得不得了,就擔心她那頭反對,這親事一應允下來,她這才松了口氣,立即就把聘禮送過來了,生怕這未來兒媳再變卦……這是隨便可以變的嗎?想得忒多了。
涇州刺史府,後院,上房。
小婉和紫鵑坐在炕上,在準備送到長安的禮物,且不說別的,光是那些長輩、世家的壽辰禮物都有不少,這兩年雖然在外地做官,可一應事物的打點可都是小婉負責安排,今年更是不一樣,前兩天長安來信,已經說了皇上賜婚和程張兩府聯姻的事情,這可是大喜事,她們做兄嫂的自然要準備禮物慶賀,這些事情雖然也可以交給長安張府里置辦,但眾人都知道她們夫妻現在是在涇州,那樣做未免顯得有些應付,哪里趕得上從涇州派人回去專程送禮顯得情分重。不管是親戚朋友,處于小婉和張陵這個身份地位,禮節多些不怕,卻是半分不能少的;否則若是落下埋怨,有了嫌隙,千里迢迢的,一時半會也無法解釋,極易傷了感情。
「夫人,這涇州哪里有什麼東西?要說齊全還得上長安購置。」紫鵑看著小婉在紙上勾勾劃劃的,便笑道說道。
「要說這禮物原也不分輕重,只是個情分,準備些涇州的特產也過得去,但咱們張家可就這麼一位小小姐,而且長兄如父,這禮物上自然不能薄了。」小婉敲敲頭,又開始擬單子……涇州沒有不要緊,這一路上路過的地方多了,可以慢慢補齊,而且有些東西是自家產的,更是方便。
「婉姐,你現在有身子,不宜太過勞累了。」門簾嘩啦啦一響,張陵走進屋來。
見張陵進來,紫鵑笑著起身。
張陵拍拍腦袋,想起他前日讓張松通知程鐵牛過來喝酒的事情,對紫鵑說道︰「鐵牛晚上就要來了,讓廚房置辦酒菜,今天晚上我們哥倆喝一杯,就算是給他賀喜了」
紫鵑笑著應了,出去安排。
小婉見她出去了,撇撇嘴道︰「想喝酒就喝,我又不是不讓,用得著找那麼多的借口?」
見小婉理解岔了,張陵笑道︰「這可不是找借口,我說的賀喜不是定親的事情,今天來了調令,讓鐵牛去李大總管帳下听令。」
小婉喚人端水進來,侍候張陵換了外面的衣服,然後道︰「可是那位淮陽王李道玄?這一回鐵牛可如願了」
張陵擦了臉,重新換了身衣服,道︰「可不正是那位王爺?現在宗室的王爺都在長安或治所就藩了,就這位王爺還喜歡領兵廝殺。」
小婉道︰「那鐵牛兄弟什麼時候走?」
「就這兩天,交接完再走,雖然義父這一次無法出征,可有鐵牛兄弟替他,想必也是歡喜的。」張陵說這番話時,語氣卻是有些寂寥。
小婉卻也听出他的語氣中有幾分悵然,她是曉得的,雖然張陵治理民事也不錯,而且很用心,但他的心理也是很希望繼承張須陀的遺志平定邦國的,便安慰道︰「大丈夫上馬治軍,下馬治民,你在涇州這段時間,不僅民事處理得好,治軍方面也是有目共睹的,便是公公地天之靈知道了,也會無憾的。而且皇上不是已經下旨讓三弟去淮陽王帳下听令了嗎?總不能兄弟倆都上陣,讓婆婆擔心吧?。」
張陵點了點頭,其實他和小婉都清楚,張麟此去不會有什麼風險,雖然淮陽王這一次肯定會出征,但統兵的恐怕是衛國公李靖,李道玄擔任的絕對不會是前鋒,而張麟是李世民欽點的佷女婿,絕對不會讓他出現在危險的戰場,這次出征倒更像是鍍金的。
夫妻倆的話題接著便轉移倒尚未出世的寶寶身上,如今已經有近五個月了,小婉已經有些顯懷,雖然不是第一次當媽媽,可挺著肚子做事實在是不方便,而她又是一個閑不下來的人,所以有時候便有些怒氣,張陵則變成了最佳的‘出氣筒’,夫妻倆個正說笑著,紫鵑來報,說是程鐵牛已經來了。
張陵站起身來,對小婉道︰「婉姐,我去陪鐵牛喝酒,一會兒讓紫鵑陪你用飯用禮物要送你,明早趁天氣不熱,帶你到北城去瞧瞧,卻不知合不合你的意。」
什麼合不合意?
小婉有些犯糊涂,剛要問的時候,張陵已經挑了簾子出去。
「紫鵑,老爺這是什麼意思?」小婉皺著眉問道。
「奴婢哪里知道?左右不過是為了讓夫人開心唄。」紫鵑笑道。
「可我不願意出去。」
小婉還是皺著眉頭,顯懷之後,行動固然不方便,出去時不免有人注目,這也讓她極為不適應,所以出去的時候大多是乘著小轎,然後用冰塊降溫,可那又未免太麻煩了,所以她又不想出去……但刺史府就那麼丁點兒的地方,小婉就覺得自己像是籠中鳥一般郁悶。
張陵扔了個謎團給小婉,自己跑出去喝酒,只可憐小婉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出張陵給自己準備了什麼禮物,為什麼又不能拿回來給她,一時之間坐在那里發怔,倒也不覺得天熱難耐了。
紫鵑將前頭酒菜安排好後,又帶著丫環跑去廚房將小婉的飯菜送到上房,見小婉猶自出神,便笑道︰「夫人,費神想這些做什麼?明天早晨就知道了的,還是快用飯吧。」
「不餓」小婉有些賭氣道。
紫鵑搖搖頭,勸道︰「夫人,縱使你不餓,肚子里的寶寶也會餓的,到時候折騰的還不是你?」
小婉翻眼白了她一眼,卻也不再拒絕,端起碗來開始吃飯。因為天熱,紫鵑特地吩咐廚房做了些清淡的湯菜,小婉吃了兩口之後,倒也是有滋有味的——她懷孕可不想有些女人那些嬌貴,吃嘛嘛香,胃口好得很,也不挑食,便是張楊氏也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