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驚恐
袁承平看著兩撥人馬分別離開的時候,面色還沒轉變過來,僅僅一夜之間,他和驛站里的這些人……還包括那些旅客,就險些喪命……他不清楚那些刺客會不會殺人滅口,但從之前所表現出來的架勢,就算刺客不殺他們滅口,朝廷也不會放過他袁承平。
當年只覺得這個驛站的差使雖然是要曲意逢迎,但畢竟沒有什麼風險,正符合了‘承平’這個名字,但現在看來,只要沾上了‘官’字,這生死之際就有大恐懼,全然不可度量……這小官兒也做不得。
小婉倒是想不到這驛丞如此膽小,在堅決拒絕了于兆陽的好意之後,她便告辭上路,並且告訴于兆陽,有事情可以去懷寧找她,她會在那里停駐幾日。
至于刺客……她相信那些人不會在這段路上再行刺殺之事。一方面召集人手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另一方面這件事不僅驚動了小婉,也驚動了朝廷,如果連續進行,肯定會露出馬腳來。
「放心,暫時不會有事的。」小婉笑著安慰紫鵑。
「到底什麼人對夫人下這種殺手?」紫鵑像是自語又像是提問。
「有什麼可猜想的,刺殺一個人無外乎三種原因,第一種是政治上的,第二種是經濟上的,第三種便是私怨。」小婉淡淡地道︰「咱們張府向來積德行善,就算是有仇家,也不會要致我于死地,更不會鬧出這麼大的陣仗,氫說只能是另外兩個原因。
政治方面的,不太可能,我雖然是朝廷的官員,但基本這個職位就是不大管事的,也影響不倒,所以只能是經濟上的原因。」
「政治是什麼意思?」紫鵑問道。
小婉被噎了一下,醒悟到自己似乎又有些與時代月兌軌了,她微微一頓,道︰「指的就是官場上的事情。」
紫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問道︰「那夫人認為是誰眼紅張府發財了?」
「有可能是某一世家,有可能是某一重臣,也有可能是宗室王族,以我們的力量想要查清楚這件事不是很容易的,對方能夠動用軍隊的力量,勢力絕對是非同小可。」小婉幽幽嘆息一聲,她現在真的有些後悔了,是知道如此,當初小富即安就好了,窩在山陽就更好了,結果現在惹出這麼一大堆麻煩,就算是有錢又如何擺平?唯一幸運的是對方顯然也是心存戒忌,並不敢公然行凶,否則憑那人的實力,小婉還真擔心此行的安全。
隨行的護衛和家丁同樣的謹慎,張義已經派出人前面打探,注意路邊可疑之處是否有什麼隱患,就連晚上落店的時候都要仔細檢查住處,檢查飲食。
「四哥,用不著這樣,我又不是什麼遮攔人物,他們不會如此費盡心思的刺殺我。」小婉勸道。
「那可不成,事情被發生之前都是想像中的,等發生後大多都是無可挽救的,這話你以前曾經說過。」張義也是振振有詞。
「我說過這話嗎?。」小婉對此頗為懷疑。
不過,小心無大處,雖然她覺得是小題大做了些。但考慮到一雙兒女的安全問題,她便沒有再說什麼。事實上,她是覺得自己沒有防備的方向,在當日受到刺殺之後,她甚至想立馬隱居算了。
「誒穿越者不容于天地啊」小婉現在開始認真地考慮未來的事情了。
「夫人,你說什麼?」紫鵑沒听清楚,以為小婉是在跟她說話,連忙問了一句。
「沒說什麼。」小婉淡淡一笑,她已經下定決心,有些事情該做了,只是想說服張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當小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已經無法住手了,現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從岳河驛站到懷寧縣城,路程不是很遠,這一路上張府的家丁和那些護衛真的是人跑黑、馬跑瘦,累得不輕,但總算是平安無事。
六天之後,一行人終于看到了懷寧縣城,直到這個時候,護衛們才真正放下心,人也顯得松馳起來,小婉也覺得周圍的氣氛完全不同了,她打開車簾開始向外面張望。
就在她四下張望的時候,一隊鮮衣怒馬的年輕人從後面急馳而來,他們一邊吆喝著,一邊揮動著馬鞭,馬鞭在空氣中響起一陣陣呼嘯的聲音,行人紛紛躲避,唯恐自己一不小心被馬踩到。
十幾騎馬轉眼間,便追到了車隊旁邊,一個沖在最前面的華服少年一轉臉瞥到憑窗而望的小婉,一絲驚訝從眼中流露出來,他猛然勒住坐騎,大喝一聲︰「停下來」
身後的那些少年子弟大概都是以他的馬首是瞻,聞言也紛紛停了下來,那名少年看了車隊旁邊的護衛們一眼,然後向馬車中的小婉微一拱手︰「在下懷寧馬子良,請問小娘子如何稱呼?」
小婉面色一冷,旋即將窗簾放下,輕喝一聲,「快走,去城中投宿。」
「停下馬公子問話你們竟然如此無禮」
那個馬子良身後的一個年輕上催馬上前,剛喝斥到一半,便被馬子良攔住了,他瞪了那個年輕人一眼︰「紅柳,你是唯恐別人不知道我馬某要做什麼?」
紅柳一楞,尷尬道︰「馬公子恕罪,在人只是……只是覺得氣憤。」
「謝謝了。」
馬子良微微一笑,向後面招招手,一名家丁裝束的人催馬來到近前,恭恭敬敬地道︰「少爺,有何吩咐?」
馬子良吩咐道︰「你跟上那支車隊,打听一下是哪家的車隊,那個小娘子又是什麼人?她們住在哪里?」
「是,少爺」那名家丁答應一聲,便催馬跟著車隊進了城。
馬子良並沒有動,而是看著車隊拐入一條路口之後,才催動健馬向城礬馳去,其他人也連忙跟了上去。
車隊駛入縣城之後,張義便來到車旁低聲問道︰「夫人,不準備去見找親家大少爺嗎?。」
車中的小婉微微蹙眉︰「我不是說了嗎?先去客棧包下一個院子住著,我明天會過去。四哥,落店你你去忙你的,其它的事情就不必操心了。」
張含、張蘊之前已經將事情打听得清楚,不過為了確保,在客店之後,小婉又派二人去確認嫡母和兄長的住處。
「夫人,為什麼不是今晚去呢?」紫鵑不解地問道。
「我還沒做好準備。」小婉慢慢地說道。
雖然這些年她已經完全適應了自己的角色,而且過得還算是比較舒心,但在潛意識中,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有一些精神烙印與她融合……雖然對遺棄她的人感到憤怒,但又下意識地為他們辯解,而她最為糾結的是,在這個家中,那兩個最讓她無法忘懷的人已經不在,她該如何面對其他人呢?
「夫人,是不是又想起了老爺和老夫人?」
紫鵑問道。在她看來,小婉眼中的憂傷純粹是因為想到了父親和老夫人的緣故,所以勸道︰「不管怎麼說,您馬上就要和家人團聚了,老爺和老夫人泉下有知,也會感到欣慰的,而且大公子不是還在嗎?你們兄妹多年不見,一定會很開心的。」
小婉微微點頭,沒錯,雖然父親和親生母親已經不在,但嫡母、姨娘和幾個異母兄妹還在,給她們一個好的生活,想必真正的小婉一定會開心的。
第二天一早起來,小婉在紫鵑的服侍下舒洗了一番之後,換上身比較整潔的衣服……嗯,就是那種衣料普通但很干淨的衣服……說實話,這個時代的衣服遠沒有現代多姿多彩,而且還挺費布料的,不過要一下子扭轉這個時代人們的審美觀,還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一直到上了車,小婉的思想還停留在對衣服的怨念上……迷你裙、露臍裝,即便是老姑婆式的職業套裝她現在也無比思念。
這時,馬車外傳來張含的聲︰「夫人,青石巷到了。」
青石巷,就是小婉的異母哥哥夏長海家住的地方,按正常來說,小婉應該先去拜見嫡母,然後再見夏長海才對,可她一方面實在對那位嫡母有些不感冒,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她很好奇為什麼夏長海會和嫡母她們分宅而住……這不太符合常理。
從車上下來,右著張含手指的方向,看到前方二百步處,一塊青色石碑上鐫刻著‘青石巷’三個字,旁邊就是小巷的入口,地上的青石卻是已經陳舊了,有些已經崩碎,也不知有多少年沒有修繕。
「娘,我們到這里干嘛?爹爹住在這里嗎?。」寶兒也從車上跟下來,在旁邊拉著小婉的袖子好奇地問道。
「胡說」
小婉輕輕打了他腦袋一下︰「爹爹在嶺南,離這兒還遠著呢,寶兒的舅舅住在這里。」
「寶兒有舅舅?」
小家伙的眼楮瞪得很大,忽然間嘴角一翹,「呵呵,寶兒有舅舅了,太好了」
小婉本來想訓他一頓的,可看到寶兒如此興奮,她鼻子忽然一酸,原本還有些猶豫的想法倒是一下子變得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