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是雖然比他們小了幾歲,可是畢竟不是傻子,一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大有內容可挖,三步兩步蹦到了程志超面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不住的搖晃,更是用甜得發膩的聲音撒嬌道︰「超哥,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說嘛。」
程志超肩膀一聳,將胳膊從她的手中抽了出來,沒好氣的說︰「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
「說說你和那個富婆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傍上的?程叔叔知不知道這件事?知道了之後是什麼反應?是不是像小時候一樣抽你一頓武裝帶,然後把你關禁閉?」
好像天底下的女人大部分都有八卦的天性,真正免俗的很少,起碼張宇就不是一個。幾年未見,這丫頭首先想到的不是敘舊,而是熱衷于打听程志超的**,而且刀刀見血,連珠炮似的問個不停。
程志超被她磨得沒有辦法,只好正色說︰「首先,我更正你兩點︰第一,她不是富婆。第二,我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的,並不存在誰傍誰的問題。至于別的,無可奉告。」
張宇對這個答案顯然不滿意,眼珠子一轉,又追問道︰「好,就算不是富婆,起碼也應該有點實力吧?就算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可是總得有個過程吧?一走好幾年了,你也難得見到妹子,你就滿足一下妹子的好奇心唄。」說著,伸出手來,又要去抓程志超的胳膊撒嬌。
程志超急忙倒退兩步,退到老江的桌子旁邊,眼角余光一掃,看到了他放在桌子上的工作手冊,隨手拿了起來,翻開扉頁,遞到了張宇的面前,問道︰「這個認識吧?」
張宇從小就見慣了這東西,自然認識,片刻沒有遲疑的說道︰「當然認識了,不就是工作手冊麼?我爸當年一大堆一大堆的往家里拿,剛開始見到的時候還覺得新鮮,後來就沒感覺了。這東西一點用也沒有,當不了作業本,也當不了練習本,就算是拿來當日記本,也不夠氣派。」
「答對了。」程志超向她豎了豎大拇指,「第一頁是什麼東西,你還記得吧?要是不記得的話,再仔細看一遍,溫習一遍。」
他手里拿的是一本普通的《臨時工作手冊》,這種小冊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厚厚的像一本小巧的日記本,只是沒有日記本漂亮,外面也沒有塑料封皮。但是由于軍隊是敏感單位,即使是臨進性的工作手冊的扉頁上都印著保密守則,短短的十條,盡可能涉及到所有可能泄密的情況,以此提醒工作人員,防止泄密。
這些東西都是大院里的孩子們從小見得慣的,稍稍有心的話,可能都會倒背如流,張宇自然也不例外。皺了皺鼻子,悻悻的說︰「不告訴就不告訴,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問了。」
「想問你也問不出來,我可是從小就受到嚴格的保密教育,不該說的秘密,絕對不會說。」
張宇撇了撇嘴,哼了一聲,發泄心中的不滿。
程志超也不理他,在老江辦公桌的對面找了一張椅子,一坐下,隨手翻著桌上的報紙,一邊翻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剛才你好像說的是‘我們’詞,和你一起來的還有別人?」
張宇的好奇心沒有滿足,心里相當的不痛快,沒好氣的說︰「當然還有別人了,你們這里現在弄得好像龍潭虎穴一樣,進門登記,出門檢查的,鬼才願意來。」
「這個院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又不是才知道,發什麼大小姐脾氣?乖,告訴哥哥,和誰來的?」
「和我爸,前些天,不知道我爸從哪里弄來了一個藥方,說是治什麼病的,又說鄭嬸身體不好,一直有病,這個藥方正好對她的癥,特地讓我陪他給鄭叔送過來。進了院之後,他去送藥方,我就到這里來了。」
程志超知道她口中的「鄭嬸」是鄭副司令的愛人,也就是鄭懷柱的母親。從六七年前起,她就一直在家養病,平時就是同一個家屬院的人也很少能看得到她。至于得的什麼病,程志超打听了兩次之後,也沒听出個所以然來,也就沒怎麼往心里去。偶爾陪著單葦清去她家幫她打點滴,也只是單葦清一個人進臥室去忙活,把程志超留在客廳里,連她老人家的面也見不到。有時候程志超和趙濟勇在一起談論起這個奇怪的老太太的時候,都覺得該老雖然活生生的存在于家屬院,可是卻又像影子一樣,見不到,模不著,詭異得很。
張宇剛說完,趙濟勇就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笑咪咪的說道︰「這就對了,老實說,他們家的氣氛有點那個,平時我都很少去,你一個小姑娘,可千萬別去。」
正想借題發揮,再胡說兩句,卻被老江兩道凌厲的眼神制止了。雖然平時老江對他們一直和藹可親,可是一旦發起怒來,趙濟勇心里卻是相當的發悚,吐了吐舌頭,緊緊的閉上了嘴。
制住了趙濟勇之後,一直沒有說話的老江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程志超,問道︰「怎麼樣?在醫院里呆了幾天,舒不舒服?」
程志超察言觀色,見他並無怒意,膽子大了許多,笑嘻嘻的說︰「還成,比趙濟勇要強一些。他的主治醫生是個男的,我的主治醫生是個女的,還是一個年輕美女,這幾天呆的倒是不怎麼太難過。」
老江又氣又好笑,指著他的鼻子笑罵道︰「瞧你那點出息,一個美女給你當主治醫生就把你美得鼻涕泡都冒出來了,我說你小子什麼時候才能少給我丟點人,現點眼?」
張宇自從離開大院之後,就沒和他們聯系,對他們的情況一無所知,听了他們的話才知道程志超居然好像才出院,不由得睜大了眼楮,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問道︰「怎麼?超哥?你住院了?生了什麼病?」
程志超點點頭︰「嗯,和我一起住院的,還有你趙家哥哥。」
對于趙濟勇和程志超一起住院,張宇倒是並不覺得意外。只是「哦」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
趙濟勇本來滿懷期待,希望她也能驚呼一聲,然後關心一下,卻沒想到是這種結果,不禁大感泄氣,皺著眉埋怨道︰「我說小巧啊,你可有點不像話了。」
「我怎麼不像話了?」
「剛才你听程志超住院,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緊張一下,怎麼一听我和他一起住院,連個反應都沒有?同樣是哥哥,待遇怎麼就差了這麼多?」
程志超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對張宇說︰「喲,你趙家哥哥吃醋了,快,把你的心掏出來也關心關心他,免得一會整間屋子都是酸溜溜的味道,大伙可就呆不下去了。江叔腿腳不太好,這個辦公室就是他老人家姬養天的所在,弄得烏煙瘴氣的,對不起他老人家啊。」
張宇眼楮一翻︰「我看用不著關心,天底下人都知道,你們兩個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你住了院,他要是能在外面活蹦亂跳的,才是一件怪事呢。」
了解得這麼深刻,這就是親妹子啊,程志超和趙濟勇感動得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尤其是趙濟勇,一張臉由紅變紫,最後變得鐵青。
程志超心中大悅,親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贊賞︰「嗯,不錯,不錯,分析得很有見地,我們兩個向來就是同進同退,你趙家哥哥夠義氣,我住了院,他果然陪著我一起住了。只不過在醫院里就由不得我們了,我比他命要好一些,配了一個美女醫生,這一點有點對不住兄弟啊。」
張宇嘻嘻一笑︰「你還沒告訴我得了什麼病呢?是不是你們兩個出去吃壞了東西了?」
程志超一臉神秘的搖了搖了頭,表示否認。如果要是真吃壞東西住院,倒沒有什麼不能講的,可是和鄭懷柱吃了一頓,打了一架,掛了彩進了醫院,卻並不是什麼好事,眼前這個小姑娘雖然也是自己的發小,在他們眼里,卻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讓她接觸這些,有些不太好。
這是其一,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在這個小丫頭心里,程志超和趙濟勇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要是讓她知道了,自己心目中的神居然也和普通人一樣,挨了幾下就在醫院里泡起了病號,對自己的光輝形象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這是程志超和趙濟勇都不願意見到的。
可是,世上不如意之事太多了,他不想說,並不代表別人就不說。沒等張宇這小丫頭再追問,老江已經黑著臉將他的底揭得一干二淨︰「狗屁吃壞東西了,出去吃飯倒是不假,一頓飯吃完,還沒等回過味來,就和人家打起來了,結果掛了彩,住了院。你說說你們兩個多有本事?早告訴你們,這段時間小心一點,別四處招惹是非。你們可倒好,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出門就不是你們。」
程志超看老江被他們勾起了真火,不敢再胡說八道,一本正經的辯解說︰「江叔,這也不能怪我們,我們就是出去陪柱子哥吃頓飯而已,誰知道有人在停車場埋伏著準備揍他啊。踫到那場面,我們就是想抽身也抽不開,你是不知道那陣仗,那些王八蛋……不對,是那些人一個個明火執杖的,擺明了是要往死了整人。要不是我們兩個自幼得明師指點,能打敢拼,恐怕柱子哥就得交待到那里。」
這幾句話說得相當的有藝術,既向老江說明了事情全然不怪自己,要怪也只能怪鄭懷柱在外面惹事生非,又不動聲色的拍了老江一記馬屁。
他們哥幾個和關兆宇的人發生沖突的事,老江早已知道得清清楚楚。本來他心里對程志超和趙濟勇極為關心,見到他們兩個平安出院,身上沒少什麼零件,心里高興得不得了。可是出于長輩的心理,見到他們,忍不住還是拉下臉來要申斥一頓,免得他們不知天高地厚,再生事端。
張宇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听程志超說得驚險,不禁有些花容失色,問道︰「那你們兩個傷在哪里了?嚴不嚴重?」
程志超搖搖頭︰「沒啥大事,就是我後背上挨了一刀,傷口流了不少血,卻不是致命傷,在醫院里養了幾天,早就好利索了。」
「挨了一刀?那還不嚴重?」張宇轉到程志超的身上,左看右看,隔著衣服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做罷。轉過頭又問趙濟勇︰「勇哥你呢?你傷在哪里了?」
趙濟勇總算得到了小妹妹的關心,心里舒服了不少,和顏悅色的說︰「我比他強一點,沒挨打,就是挨了幾棒子,當時疼得幾乎要背過氣去,不過過後就沒啥大事了。你程家哥哥在醫院里動彈不得的時候,我已經能滿屋亂竄了。」
「那還行。」小姑娘听他這麼一說,算是放了心,對程志超說道︰「超哥,小時候我就覺得那個柱子哥有點不對勁,以後你和勇哥可別和他在一起了。」
程志超呵呵一笑,伸手模了模她的頭︰「你現在還不懂這些,等再長大一些,就不會這樣說了。還有,咱們院里長大的,都是兄弟,都是姐妹,你這話可千萬不能再對別人說,讓人听見不好。「
老江在一旁听他像是上黨課一樣居然給張宇講起了大道理,不禁啼笑皆非,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還有臉在這里裝大輩?我看你連她一半都不如?起碼人家還知道應該和誰在一起,不應該和誰在一起。你看看你們,沒一個成器的,真是氣死我了。」
說完之後,氣得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氣,雖然看起來有些夸張,不過生氣倒不像做假。
程志超和趙濟勇平日里所見的老江,都是一團和氣,就算是他們犯了再大的錯,最多也就是不動聲色的加量訓練權當體罰,從來沒見他氣成這樣。大眼對小眼對視一番,都是丈二和尚模不到頭腦。
趙濟勇膽子大一些,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問道︰「江叔,我們只不過打了一架而已,這事又不全怪我們,您干嘛氣成那樣?」
老江點了一枝煙,重重的吸了一口,頭不抬眼不睜的說道︰「我一直以為你們兩個能在外面給我掙點臉,就算是掙不來多少臉,至少也不能給我丟多少人。可是你看看你們兩個這副熊樣?幾個小混混就把你們打得人仰馬翻,我問問你們,我教你們十幾年的功夫,你們都學到哪去了?就飯吃了?」
「哦」程志超和趙濟勇這才如夢方醒,敢情老江生氣,就是為的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