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只有兩個人,女人睡著了,男人就算是精神頭再足,也折騰不起來……程志超沒有辦法,只好側過身,從背後摟住了方曉晨,也閉上了眼楮。在沒有見家長之前,程志超和方曉晨都是緊張得不得了,現在總算過了關,整個人一放松,身體上的疲倦也就接踵而來。雖然現在才八點多鐘,離正常入睡的時間還早得很,但是沒過多久,程大少爺還是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曉晨的手機忽然叫魂一樣響了起來,這丫頭的手機很少調成震動,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有人給她打電話,電話的鈴聲總是會像要把房蓋挑起來一般響個不停。
程志超本打算不理會,可是沒過多久,方曉晨的電話又一次響了起來,大有一副你不接電話我就響個不休的勁頭。程志超嘆了一口氣,伸手推了推方曉晨︰「電話響了,是不是找你的?」
推了幾下,卻只聞方曉晨悠長的呼吸聲,絲毫不見這位大小姐有任何反應,看樣子是真累壞了。程志超只好光著腳下了床,在地上的衣服堆里翻到了方曉晨的挎包,閉著眼楮伸手在里面翻了半天,才將第四次響了起來的電話模到,一縱身又躺到了床上,懶洋洋的接通了電話。
剛說了一句「喂」,還沒等問對方是誰,就听見電話那頭一個一板一眼,卻又不失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喂,是方曉晨麼?」
這聲音從來沒有听到過,程志超也不知道對方是誰,眼楮總算是睜開了,說話也清楚干脆了一些︰「不是,我是方曉晨的男朋友,你是哪位?」
「方曉晨的男朋友?那和你說也一樣。」那人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是雙塔派出所的,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劉欣的人?」
「劉欣?女的?」程志超腦袋還有點迷糊,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廢話,當然是女的。」
對方這麼一說,程志超悚然一驚,總算是徹底清醒了,不知道派出所大半夜的找方曉晨,又提到劉欣,究竟所為何因,急忙說道︰「不好意思,剛才睡得迷迷糊糊的,腦子不太清醒,你說的那個劉欣我認識,我和方曉晨都是她的朋友,她怎麼了?」
「這就好辦了,你馬上來一趟,把她接走。」
「啊?把她接走?她現在在你們那里?」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讓程志超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雙塔派出所,將劉欣接走,然後就掛斷了電話。程志超在床上愣了好一會,才猛的坐起身來,抓住方曉晨的肩頭一陣搖晃。
方曉晨好夢正酣,突然受此摧殘,不滿意的扭動了一子,閉著眼楮咕嚕一聲︰「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又要干什麼?」
「別睡了,快起來,剛才雙塔派出所的給我打電話,讓我馬上過去把劉欣接回來,不知道這丫頭怎麼了。」
方曉晨揉了揉眼楮︰「什麼?派出所的打電話?劉欣在派出所?」
「他們給我打電話,劉欣當然就在派出所了。趕緊穿衣服。」程志超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的翻身下地,挑揀起自己的衣服,胡亂的套在身上。
方曉晨听說劉欣現在人在派出所,心里也是一陣發毛,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急忙起身,但是剛剛抬起半個身位,胳膊一軟,整個人又趴在了床上。
程志超此時已經將外套穿得差不多,看到她還趴在床上,不禁皺起了眉︰「喂,你搞什麼?」
方曉晨滿臉紅暈,瞪了他一眼︰「都是你這壞蛋,現在我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起不來。」
「……」程志超做夢也沒有想到,剛才一翻劇烈運動,造成的後果會有這麼嚴重,方大小姐睡了一覺,居然還沒有恢復體力,急得滿腦袋冒汗︰「那怎麼辦?」
方曉晨又瞪了他一眼︰「還能怎麼辦?你自己去把她接回來,我在家里等著你們。對了,我錢包里有銀行卡,你到自動提款機上取點錢,說不定到地方之後得花錢打點。」
程志超答應了兩聲,又伸手在她包里翻了一陣,翻到一大堆唇膏粉底,卻沒有找到所謂的錢包,只好又將包扔到旁邊,低聲囑咐了方曉晨幾步,沖到門邊換了鞋子,一陣風一樣向樓下沖去。
到了外面,只見夜涼如水,天空中繁星點點,原來已經是深夜了。程志超也不及細想,匆匆走到小區門口,等了十幾分鐘才攔到一輛車,指明了方向之後,一路催促著司機向雙塔派出所駛去。
在他的印象之中,劉欣做事一向謹慎,向來是滴水不露,很少有機會能惹上官非,想不到今天卻混進了派出所,實在是令人又好奇又擔心。幸好現在是深夜,街上車不太多,司機可以快馬加鞭,在程志超的不斷催促聲中,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雙塔派出所。
現在這個時間,派出所值班人員也大部分都在休息,如果沒有接到報案的話,基本上沒有出去巡邏的。走到大門近前,只見大門緊閉,門旁邊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安著一個電鈴,上有提示「夜間有事請按鈴。」程志超想也不想,伸手就按了下去。
這電鈴與其說是電鈴,倒不如說是門鈴更貼切一些,隨著一陣悅耳的《鈴兒響叮當》的樂曲聲響起,沒過多久,一個身著治安協勤的小伙子慢騰騰的從里面走了出來,隔著玻璃門問道︰「誰啊?什麼事?」
這小伙子的年紀比程志超還要小上兩三歲,一臉的稚氣,說起話來倒是老氣橫秋。若是平時,程志超看到這種在派出所里混了一個差事,就覺得高人一等的毛頭小子,理都不會理,但是此時人在矮桅下,不得不低頭,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叫程志超,剛才你們派出所有人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接一個朋友。」
那小伙子「哦」了一聲︰「是那個喝醉的女人?」
劉欣喝醉了?不但醉了,還醉到派出所了?程志超愣了一下,說道︰「我朋友叫劉欣,是不是喝醉了,我也不清楚。」
「那就是她了。」小伙子在里面將門打開,將程志超放了進來,伸用向一個房間指了指︰「人就在那個屋呢,你朋友可真夠嗆,剛一進來就開始睡覺,怎麼叫都叫不醒,剛才總算醒了一下,說出了一個電話號碼之後,又睡過去了。」
程志超賠笑道︰「是是是,其實她以前也喝醉過,但是從來沒有醉成這樣,給你們添麻煩了。」隨著那小伙子走進了那個房間。
房間內煙霧繚繞,三個身著警服的警察正坐在桌子旁邊說著什麼,旁邊的長凳上和衣躺著一個女人,面孔朝里,一件寬大的警服蓋在她的身上,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卻看不清模樣。不過程志超和劉欣極其熟悉,不用看臉,只看一個背景也能認得出來,這位酒氣燻天的女士,正是劉欣無疑。
那幾個警察看到程志超進來,停止了話題,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問道︰「你是?」
程志超只好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紹︰「我叫程志超,剛才接到電話,讓我來這里接這個朋友。」說著伸手向在椅子上躺著的劉欣指了一下︰「就是這位劉欣。」
「哦。」一個四十幾歲,看起來比較老成的一級警督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你是她什麼人?」
「就是朋友,我女朋友和她是發小,我是通過我女朋友認識的她。」
「你女朋友為什麼沒來?」
或許是多年的警察職業的原因,這警察看起來和藹可親,說起話來卻像審問犯人一樣的讓程志超覺得相當難受,當著人民警察的面,程志超當然不能說自己的女朋友是被自己累得起不來是真,只好笑了一下,說道︰「我女朋友本來是想來的,不過很不幸,她今天晚上也喝多了,來不了,只好委托我過來了。」
那警察呵呵笑道︰「你女朋友也喝多了?看來她們兩個倒真是好朋友,要喝醉就一起喝醉。不過你這個朋友可比你女朋友離譜多了,不但喝醉了,還醉到我們這里來了。」
程志超自然是一連串的賠笑︰「我回去一定教育她們,讓她們加強自身的修養,絕對不會再給警察同志添麻煩。」
「 ,看不出來,你小子小小年紀,官話套話說的倒是挺溜的啊。看你的年紀,應該還在上學?在學校里是學生干部?」
「那倒不是。」程志超實話實說︰「我在學校里連名次都排不上,怎麼可能會選我當干部。只不過從小到大,官見得多了一些,我們老爺子是干部,听他說話說多了,自然而然就學會了一些。」
那警察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也沒有細問程志超的老爺子到底是誰,怎麼會培養出這麼一位會說話的有為青年。簡單詢問了一下程志超的姓名、所在學校,和劉欣是什麼關系之類的資料之後,又查看了一下程志超的身份證,最後遞過來一張表格︰「在這個空白地方簽個字,然後就可以走了。」
「不需要再辦什麼手續?」程志超從來沒有從派出所往外接過人,對這一套真就不怎麼熟悉,拿起筆來問了一句。
「簽過這個字,手續就算辦完了。」那警察說著,走到劉欣身邊,將蓋在她身上的警服拎了起來,打量了一眼,搖頭嘆了一口氣︰「這丫頭,年紀不大,吃的東西倒挺豐盛的,明天這衣服得洗嘍。」
程志超斜眼一看,只見那衣服上斑斑駁駁,沾滿了嘔吐物,不禁老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說︰「真是對不起,把您的衣服弄髒了,要不,這衣服我順便也帶走,明天洗完了之後,再給您送回來?」
那警察連忙搖頭︰「不用不用,老實說,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我還真就信不著,再穿我的衣服干點什麼事,我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毀了。你把人領走就行了,以後我不想再見到這丫頭。」
程志超翻了翻白眼,心想老子有那麼可怕?把你的衣服拿走就能干點什麼壞事?靠。
心里這麼想,臉上卻是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末了問道︰「警察同志,我還沒有搞明白呢,我這位朋友怎麼跑到你們這里喝酒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那個協勤一臉不悅的說道︰「說什麼呢?我們這里是喝酒的地方?」
「騷蕊,騷蕊,口誤,口誤。」程志超一臉歉然,更正了一下措辭︰「我是說,她是怎麼來的?」
那協勤一臉的不耐煩,大刺刺的說︰「還能怎麼來的?我們這里接到報警,就是你這朋友打的,說有人在迪廳非禮她。接到報警之後,趕過去一看,正好看到她在酒門口和幾個染了黃毛的小子在那里撕扯呢,就把人帶來了。本想細問一下,結果你這朋友來了之後,二話不說,就吐了我們盧所一身,然後倒頭就睡。」
程志超臉一沉︰「幾個染了黃毛的小子要非禮她?人呢?」
那警察看他臉沉似水,也沉下了臉︰「做了筆錄,也沒有什麼疑點,人已經放了,怎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放了?」程志超瞪大了眼楮,陡地提高了聲音︰「警察同志,我朋友報警,說有人非禮她,你們趕到現場的時候,也看到有人和她撕扯。就算不是現行,起碼也算是證據確鑿,怎麼能把人給放了?」
「那幾個黃毛也沒有前科,我們也問清楚了,他們幾個,純粹就是在迪廳和你朋友認識的,你朋友也沒有吃什麼虧,總不能因為這點事,再治他們個****未遂?」
「我靠。」程志超心里暗罵了一句,心想老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們一般見識,否則非要告你們不作為不可。
他也不知道劉欣為什麼好端端的不去店里忙活,反而這麼有閑心去迪廳蹦迪,還差點被人佔了便宜,只好哼了一聲,走到劉欣身前,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劉欣被他扶起之後,依然酒氣燻天的酣睡著,軟軟的靠在程志超身上,長長的睫毛不住的顫動,一絲細細的口水自唇邊滑了下來,就好像一截亮晶晶的珠絲一般垂落到胸口。
程志超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對那個警察干笑兩聲︰「看起來,她也知道這個地方比其他地方要安全得多,睡的倒挺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