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呼伴隨而出的是沉悶,壓抑到幾乎讓人心髒都快停止的氣氛。無奇雙眼怔怔的瞪著兩把分別刺入自己左胸與下月復的軟劍,身子驀然一顫,噴出了一大口鮮血,臉色頓時蒼白如雪。
勒普的面色微微一動,沒有急著拔出軟劍,而是靜靜的用氣息感受了一番對方的氣息。當他感覺無奇的氣息正在飛速減弱後,一直陰沉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同時還有不需掩飾的得意。
「自不量力的小……呃……」他不屑的瞟了無奇一眼,正要拔出軟劍,轉身去對付剛才敢幫助無奇的精靈族人,卻只是和無奇的目光對視了一眼,整個人便好似忽然間被電流通過了一般,渾身不由自主的一顫。
之後,他整個人就好似忽然間發現了某種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竟然停住了雙手的動作,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在無奇身前,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無奇的雙眼。
腦海之中瞬間好似被某種力量強行牽引一般,驀然間變得一片空白,之後,他的腦海之中便只有一片廣闊到難以想象的漆黑充斥其中,再也無法移開目光。
這到底是什麼眼楮!!!怎麼……怎麼感覺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而且,竟然雙眼還會緩緩轉動……這還是人的眼楮嗎?
在失去意識前,勒普的心中只剩下了這個疑問,之後,他整個人便忽的一呆,瞳孔一縮之下,眼中的目光頓時就好似一個沒有任何意識的死人一般,沒有神采,只有一雙空洞茫然的雙眼。
無奇的心髒一陣劇烈的抽搐,鮮血瘋狂的從傷口處泉涌而下,他頓時有種仿佛被萬箭穿心一般。從來都沒有想過,被刺穿心髒竟然有這麼的痛。
雖說他自知自己不久之後會自行恢復傷口,就和當年他窒息時一樣,這種致命傷只是一天便能立刻恢復,但這種心髒被刺穿的劇痛,卻再一次讓無奇體會到了恐懼。
他痛苦的張大了雙眼,同時嘴也張得老大,想要出聲,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響,喉嚨里只有咕嚕咕嚕的聲音,不停的響起,下意識的模了模喉部,這才發現自己的氣管竟然不知何時居然被勒普割斷了。
一想起先前發生的那一幕,他的內心就是一陣後怕,同時雞皮疙瘩出了一身,恐懼就好似無盡的黑暗一般,瘋狂的蔓延了他的全身。除了腦海尚還存有一絲清醒的神智外,無奇的雙手雙腳都在這一刻出現了讓人見之心顫的顫抖。
就好似一個直接被雷電劈中的人一般,雖說全身的皮膚並未焦黑,但卻不受控制的痙攣,抽搐,就連嘴里都不受控制的流出了一口又一口的白沫。在無奇頑強的意志力堅持下,他眼中雖說還保留著一絲清醒,可卻難掩這看不見卻能清楚感受到的恐懼。
時間只是過了短短的五秒鐘,但這五秒鐘對無奇來說卻仿佛度過了五年。他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已然被自己催眠的勒普之後,在內心發動了讓對方原地不動,不進行任何抵抗的命令之後,終于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之後,他便整個人好似一根木棍般,僵硬的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之後,再也沒有了一絲的氣息,就連生機也徹底的失去了。無奇,再次進入了死亡狀態。不過,在閉眼的前一瞬間,他的嘴角卻掛著微笑。
這並非他接受了自己死亡,而是他真真正正的做到了他所答應修斯的事,他完成了承諾。不甘心嗎?無奇在剛剛勒普逼近自己的瞬間有過,因為他不停的呼喚無名古卷中曾經幫助了他兩次的那把綠弓,卻始終沒有成功。
在那一刻,他非常的不甘心。若不是那把綠弓在最最關鍵的時刻突然罷工,他也不會中劍。若不是自己最強的保命絕招必須在很近的距離內施展,他也不會最終不得不以自己心髒被刺穿,喉嚨被割破的代價去搏命。
但現在,他卻不這麼想了。當看到勒普成功被自己催眠之後,他居然感覺非常的值得,也非常的欣慰,因為自己終于第一次依靠自身的力量擊敗了勒普。雖說這種結局慘了一點,但無奇能夠接受,因為他還會復活,他堅信這一點。
無奇死了,在生命流失的剎那間,他全身立刻現出一層淡淡的藍光,仿佛是透明的玻璃一般,無聲無息間自行崩潰。但這些藍光崩潰之後,卻並未如同煙霧一般徹底消散,而是彌漫在無奇的周身,慢慢的向著他被割斷的脖頸與被軟劍貫穿的心髒凝聚,最終悄無聲息間,融入其中。
從無奇倒下到藍光出現,再到藍光消失,這一系列的變化說來緩慢,其實快到不可思議,一秒鐘間便完成了所有的過程,而且藍光幾近透明,娜可露露,修斯,修瑪以及那些護衛和精靈族女人,竟沒有一人發現。
但這並不重要,對娜可露露等人來說,無奇的死才是他們最為關心也同時是最難以接受的事。實在太過殘酷,遠處一直看著無奇和勒普激戰的眾人竟然全都在這一刻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涌出了眼淚。
哭的不僅僅是娜可露露,還有那些看出一絲端倪的精靈族女子,修斯和修瑪以及身後的護衛們沒有哭,但他們的心卻在淌血,眼淚沒有流下,卻在眼中不停的打算。
是的,拜托無奇拯救自己精靈族的危機,這是修斯的請求,但他怎麼都沒想到勒普會這麼強,更讓他怎麼都想不到的是,那個好心幫助自己的少年竟然死了。
「都是因為我,都是我。我不該拜托他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修斯不停的搖著腦袋,雙眼含淚的看著無奇的尸體,自責著說道。他的內疚在這一刻完全超越了爺爺被殺的憤怒,成為了他心中最大的心結。
「不是你,都是勒普的錯。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勒普。」娜可露露雙目血紅的看著遠處的勒普,強壓著內心滔天的憤怒,一字一頓的說道。
眼淚早已把她美麗的臉龐打濕,可她卻沒有去擦拭,因為她要記住,自己現在是在為誰流淚。無奇的死同樣讓她內疚,甚至比這修斯的內疚要更大,相比修斯她和無奇相處的更久,感情也更好。
可是現在呢?她竟然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死了,卻幫不上一點的忙,她的心里又怎麼可能好受。
即便自己的年紀不大,但娜可露露的思想卻早已成熟,甚至在某些方面,比無奇要更像一個小大人。所以她才要當團長,就是生怕無奇這個搗蛋鬼胡亂的闖禍,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小命給丟了。
可現在呢?自己已經當了團長,可無奇卻死了。不僅是身為無奇的朋友,還是身為破法團的團長,她都是沒有盡到自己應盡的責任。所以,現在她必須做點什麼。
「鼻涕蟲!你個混蛋!答應過我姐姐的承諾,不履行就打算一走了之嗎?身為破法團團長的我,娜可露露,不允許你走!」
深吸一口氣,娜可露露發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怒吼後,她目光一凝之下,對著好似傻子一般呆立在無奇身前的勒普,發出了一道比羽箭要體積大上整整一倍的粗大冰箭術。
只听空氣中忽然發出一聲輕響「嗖」,冰箭術「噗」的一聲直接就刺穿了勒普的心髒,與此同時,另有一道幽綠色光芒的羽箭也「噗」的一聲之下,射中了勒普的要害,不是心髒,而是喉嚨。
分別被羽箭刺穿了心髒與喉嚨的勒普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甚至連雙眼之中的目光都沒有出現一絲的變化,仍舊那麼空洞無神,他全身一動不動,就連鮮血都沒有因為兩處要害中招而流出一絲。
娜可露露和修瑪全都在這一刻驚駭的睜大了雙眼,他們不敢置信的看著勒普,眼中雖說憤怒猶在,但內心卻同時一沉,一個荒謬的想法在所有精靈族族人和娜可露露的內心升起。
他……殺不死嗎?
這個想法一直持續了很久,氣氛頓時由悲憤轉化成了詭異,眾人的心都忍不住同時提到了嗓子眼。誰都沒有動,大家全都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勒普,可對方就是沒有反應,這不禁讓所有人的眉頭都同時皺到了一起。
五分鐘之後,勒普的反應終于恢復了正常,不過他並沒有如同一個從催眠中剛剛醒來的人一般,猛的睜大雙眼或者是忽然因為心髒和喉管被分別刺穿而發出任何的慘叫,這不單單是因為他的喉嚨發不出聲音,還因為他早已死去。
就好似一個在睡夢中忽然被人瞬間擊斃的人類一般,就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只是在神智恍惚之際,氣息越來越弱,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成為了虛無。
當看到勒普的口中猛的噴出一大口鮮血,雙手和雙腳痙攣著倒在地上之後,娜可露露和修斯等人又謹慎的用氣息感受了一下對方的氣息,直到確認勒普已然沒了一絲的生機,他們這才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可大仇已報,所有人卻沒有一人激動開心的,就連擁抱在一起的一幕都沒有出現,有的只是濃濃的悲哀,因為拯救他們的少年已然死了。
而且死得非常干脆,非常的突然,突然到他們甚至就連想幫忙的機會都沒有,就如同夏季的最後幾天忽然吹來的一陣秋風,眾人才剛剛感受到了一絲涼意,連身體下意識的哆嗦都沒來得及停下,它就已經走了。
娜可露露怔怔的看著眼前擋在地上安詳的閉上雙眼的無奇,終于再也無法控制中內心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眼前忽然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