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羅德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個名字,然後是一張臉,一張經常壞笑,玩世不恭,懶惰甚至特別的笑臉。
最終畫面定格,笑臉之下慢慢出現了身軀與四肢,那人正是羅德最最熟悉,也是他最最重視的無奇,但僅僅片刻之後,這張笑臉就在一片刀光劍影中好似碎紙片一般,立刻被輕易的割裂的支離破碎,然後凌亂的飄落于地,散發出一股極為刺鼻的血腥味。
羅德的內心頓時大受觸動,他急忙一轉身,面色怨恨的看向薩凱,「怎麼樣?考慮好了嗎?羅德,如果你加入我們休斯米中立國,向攝政王大人發誓永遠效忠于他,我可以在他面前向你的那位朋友求情。
讓攝政王大人留無奇一條性命,怎麼樣?」就在這時,薩凱臉上忽然堆起笑容,得意的說道。
羅德聞言,他內心再次一顫,剛要答應,可就在這時,他腦海之中卻好似突然間想到了什麼,腦中靈光驀然間一閃。羅德的雙目頓時一凝,與此同時,他臉上的怨恨之色幾乎立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被若有所思之色取代。
留無奇的性命?性命?對了。我怎麼忘了。無奇他不會死。若是他真的會被殺死,在聚寶山時,也就不會復活。而且還有佩羅。
想到這里,羅德的臉色頓時再次一變,恢復了正常,這一次,就連他的情緒都不再激動,而是變得越來越平靜。當他再次看到薩凱臉上露出那令他惡心的笑容之後,他竟然忍不住笑了。只是,這種笑容不是開心的微笑,更不是薩凱那種得意的笑容,而是冷笑。
就仿佛一道能穿透體表直透人心的寒風一般,在極富穿透力之余,還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
「你笑什麼?」看到羅德竟然開始對自己冷笑,薩凱頓時不由得一愣,雙眼微眯之下,他目光忽然變得陰沉起來,疑惑的問道。
「我笑你目光短淺,目中無人。」羅德聞言,他臉上笑容加深,聲音更加冰冷的回道。
听到這句話,薩凱再次一愣,內心頓時升起一股無名之火,但攝政王有言在先,讓他不得虧待羅德,所以他也只好深吸一口氣,把怒火重新壓回了月復內。一秒鐘過後,只見薩凱臉上再次寒光一閃,眼中忽然現出狠毒之色,咬著牙,狠聲說道︰「你真的不怕你的朋友無奇就此喪命?」
羅德沉默的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他也不願意再開口。此刻,他眼中的鄙夷之色甚至瞬間變得更濃,就好像在看一個小丑表演一般,冰冷的目光之中還隱隱多出了一份戲虐之色。
薩凱是何等聰明之人,他幾乎一眼就看出了羅德的心思,臉色立刻就變了。不再得意,也不再陰沉,而是生氣,憤怒,「你會後悔的。」此言一出,薩凱眼中立刻現出惡毒之色,凶惡的瞪了羅德一眼,然後一個轉身,人就悻悻的離開了牢房。
三分鐘之後,當亞伯確認薩凱真的離開之後,他這才疑惑的看著羅德,下意識的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無奇?他說的,應該是真的。」
羅德聞言緩緩的搖了搖頭,在他師父面前他不需要有什麼隱瞞,所以仔細深思了一下之後,微微一笑,淡淡的回道︰「師父,放心吧。無奇他不會死的。而且不但不會死,若是他們真的敢這麼做,只要他去找他的干爹幫忙,我們應該很快就能獲救了。」
「什麼意思?」亞伯聞言,頓時一愣,他听的一頭霧水,一點都不明白羅德的意思,于是,他疑惑的問道︰「按你所說,無奇當初和你分開之後應該就回家了。
那他還需要找干爹嗎?他干爹不就是大師級巫師沃爾森嗎?沃爾森怎麼可能打得過聖域強者巴克達呢?你不了解聖域巔峰強者要殺一個大師級境界的修煉者,到底有多輕松。雖然聖域初階的強者有可能會被幾個大師級巔峰強者聯手殺死。但若是換成聖域巔峰強者,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亞伯說的是實話,他根本就不相信有誰可以僅憑一己之力就能和一個國家對抗。更何況休斯米中立國此刻還有全由修煉者組成的百萬大軍,而且其中甚至還有不少的大師級強者。這還不算,更為可怕的是,這支大軍的統帥是一名實力不弱于當年巔峰時期的自己的聖域巔峰強者。
而最為關鍵是,這人甚至還擁有可以完全承受住聖域巔峰強者絕招攻擊的聖域鎧甲。所以,亞伯不可能相信羅德,他這才不斷的搖起頭來。
然而,當他接下來耐心的听完羅德關于聚寶山探險之旅的全部經過之後,亞伯心中的擔憂與不信任雖然仍舊存在,但他腦海之中卻好似突然間降下一道晴天霹靂一般,幾乎只是一瞬間,他就在「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中,整個人頓時為之一呆。
足足發愣了半分鐘,這個曾經蘭法大陸的雙雄之一,人稱劍聖的聖域巔峰強者,此刻卻淪為一個手筋與腳筋齊斷,甚至左掌還完全殘疾的廢人亞伯,這才終于從剛才那足以將他的自信徹底擊碎的事實中回過神來。
但回過神來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內心的震驚,又連續深吸了三口長氣,完全將心情平復之後,這才小聲問道︰「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羅德緩緩的點了點頭,剎那間,亞伯的眼中再一次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然後很巧的是,此刻就在同一時間,距離他們不遠,原奧托曼帝國的皇宮,如今卻已然淪為休斯米中立國大軍指揮部的軍營之中,巴爾克的臉色也幾乎與亞伯此刻的震驚一模一樣,他甚至所說的話都和亞伯如出一轍。
「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話,我立刻把你殺了喂狗!听到沒有?」巴爾克面色忽然一沉,對身前一名單膝跪在自己身前的年輕士兵,嚴厲的問道。
與此同時,他立刻就在第一時間釋放出自身大師級境界的氣息,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一般,剎那間向著實力只有初級修煉者巔峰的年輕士兵壓去。
「是的!絕對沒錯。」年輕士兵見狀,他頓時嚇得身子一顫,面色一白,「噗」的一聲,就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接著,他發覺雙肩和頭頂上的壓力忽然減輕了一些之後,立刻就在堅硬的地面之上「砰砰」重重的磕了兩個以表真心的響頭,毫不猶豫,然後這才聲音仍舊顫抖的回道︰「稟告王子殿下,小的是奉薩凱大人的命令調查的。
經過這些年的仔細盤查與當地民眾的配合調查,我們已經確定,當初共同殺害前任國王帝皇巴爾文陛下的是三個人。分別時劍聖,斗聖和大師級巫師沃爾森。
沃爾森當初手里還抱著一個嬰兒,當時嬰兒手中有一本沒有任何文字的書,後來那嬰兒一直就住在巫山,並且還拜沃爾森為師,他的名字叫做無奇。不管是名字,年齡還是出生地,都和您所說的那人完全一致,絕對就是同一個人。」
巴爾克靜靜的听著,面色一直保持著平靜,等士兵說完之後,他也只是隨意的一揮手,就讓那個士兵平安的離開了營帳,並沒表露出任何的異常。
但等那名士兵離開之後,他平靜的面色卻是驀然一變,五官瞬間就扭曲到了一起。與此同時,只見他右手猛地一揚,然後一抬,身前一個完全由純銀打造的桌子,立刻就在剎那間好似豆腐一般,隨著一聲「啪」的脆響,化成了粉碎。
「為什麼!!!」接著,巴爾克還發出了一聲痛心疾首的吶喊,吼道。
自己的殺父仇人居然就是曾經與自己共生死共患難的好朋友無奇的師父?
想要為父報仇就必須殺了沃爾森,而殺了沃爾森就必然會與無奇結仇。自己的妹妹茱莉雅與無奇經過這四年的相處已經成為了一對真正的戀人。自己要報仇,這就等于要拆散鴛鴦,破壞妹妹一生的幸福。為什麼一件好端端的事現在會變成這樣?
我真的要報仇嗎?
剎那間,巴爾克的心情頓時好似突然翻倒的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什麼滋味都有,但卻什麼滋味都分辨不清,因為它們早就已經參合到了一起,早已不分彼此。
想起父親巴爾文,巴爾克的眼中頓時就現出了追憶之色,與此同時,他臉上更是立刻就現出了會心的微笑。可一想到父親如今已經不在人生,而且還是被人算計之後聯手殺死,巴爾克臉上的笑容便驀然間消失,目光立刻就好似閃電一般,一閃之下,出現了滔天的怒火。
然而,當他一想起無奇,想到無奇在聚寶山時為了朋友甘願犧牲自己的舉動,他臉上的怒色又瞬間好似雲霧一般,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巴爾克點了點頭之後,他臉上竟又慢慢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可是,當他目光下移,下意識的在左臂上掃了一眼,想起聖盾這招救下自己無數次性命的絕招正是出自于父親之手,而且還是小時候父親親自教給自己之後,巴爾克臉上的笑容卻又幾乎在剎那間消失了,片刻之後,他的臉色又一次被猙獰與怒火取代。
但當巴爾克收回目光,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想起正是自己的這只手,曾經被無奇塞入了一枚勇氣勛章之後,他的臉色卻又再次一變,不經意的咧嘴一笑。
五秒鐘很快就過去了,可對此刻心情復雜至極的巴爾克來說,卻好似度秒如年一般,漫長又充滿著煎熬。雖說他幾次都想回避這些問題,但最終,他還是不得不面對。巴爾克深知自己必須做出選擇,可是他實在下不了決定。
就在這時,一直保持著沉默沒有開口,默默觀察著巴爾克一舉一動,內心同樣思緒萬千,但卻對巴爾克的心情一點都不屑于了解,只專心于自己陰謀的巴克達卻突然開口了。他一開口竟然就直指要害,一針見血的將巴爾克內心的糾結挑明,低聲說道︰「佷兒。
叔叔知道你的難處。不過請你不要忘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句話。雖然我知道你,還有茱莉雅都和無奇的關系很好。但叔叔覺得,無奇這小子未必就是你心目中那樣的友善,天真。叔叔反而覺得他是個很有心計的人。
否則,他又為什麼會把一個根本沒有任何用處的勇氣勛章送給你呢?難道你不覺得,他這麼做,完全就是因為自己發現了勇氣勛章就是一塊毫無用處的廢鐵,又想讓你欠他一個人情,才故意送給你的嗎?
這樣,他不但曾經救過你一命,而且又用勇氣勛章讓你欠他一個人情,等到他和茱莉雅成婚之後,你覺得他會甘願屈居于你之下嗎?當然,叔叔這也只是猜測。可是佷兒,你必須明白一點,無奇和你關系再好,他也只是一個外人。
外人始終都是外人,而且他師父又是你的殺父仇人,難道你覺得他救你性命,又送你勇氣勛章,這就只是表面上這麼簡單?你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問題嗎?」
巴爾克聞言,他身子頓時一愣。
在他內心深處,自聚寶山一行與妹妹茱莉雅歸來之後,他一直都很欣賞無奇,甚至早已將無奇當成了和親人一般重要的朋友。可他從來都沒深思過,無奇做這些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更沒有如自己的叔叔巴克達這般深度的分析。
不過,如今一听巴克達的分析,他再仔細一想之後,立刻就明白了,而且非常認同。于是,剛剛還因為心情太過復雜無法做出決定的巴爾克,居然只是在巴克達的一番分析之後,就立刻做出了決定。
下一刻,只見巴爾克右手猛地一按,「啪」的一聲,瞬間拍碎一塊純銀桌案之後,他臉色一沉之下,目光頓時就現出了濃郁無比的火光,怒哼了一聲,然後對巴克達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我懂了,叔叔。」
此言一出,巴克達的面色驀然間一變。片刻之後,他與巴爾克一樣眼中也同樣現出了滔天的火光,沉默的點了點頭之後,面容立刻變得無比嚴肅,但他的內心此刻卻在不停的冷笑,甚至暗自得意的低語起來。
哥哥你這麼強,生出的兒子卻是這種蠢貨,真是不幸啊!居然如此輕易就被我說服了。不過這樣也好。這下,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殺死無奇,搶走無名古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