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人,父親大人……」
「什麼事?」
「小蘭,小蘭她怎麼不見了?孩兒今天從早上起床一直到現在都沒見過小蘭,您是不是把她調走了?」
「小蘭?就是你旁邊那個女佣?」
「對。」
「我把她調走了。」
「孩兒懇請父親大人把小蘭再調回來。這十多年來孩兒的衣食起居一直都是小蘭在照顧。如果沒有她,孩兒實在不習慣。」
「哼!不好好修煉,三更半夜特地跑來找我,就是為了一個女佣。你是不是皮又癢了?」
「孩兒不敢。孩兒只是希望小蘭能夠回來。」
「嘴上說不敢,可你現在的做法是真的不敢嗎?說,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低賤的女佣了?」
「父親的眼力過人。實不相瞞,孩兒是喜歡上了小蘭。
這十多年下來,孩兒唯一見過的女孩就是小蘭。她心地善良,對人真誠,做事又踏實,而且從不抱怨,對孩兒也照顧的特別周到。既然父親您已經知道了,那孩兒就直說了。希望父親大人把小蘭重新調回來服侍孩兒,孩兒願意娶她。」
「什麼?你是我的兒子。堂堂一國的王子,要娶一個低賤的女佣?不行!」
「父親大人,小蘭一點都不低賤,她只是沒有投胎到好的人家而已。這怪不得她,孩兒和小蘭之間也是真的相愛。懇求父親大人批準了這樁婚事。」
「這件事沒得商量!那個賤女佣,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她了。快走吧……怎麼?還不走?哼!你就算站在這里一夜,我的決定都不會改變。」
「父親大人,孩兒給您跪下了!孩兒和小蘭的確是真心相愛,請您成全我們吧。」
「成全?你堂堂一國的王子,這種話也說得出口?她只是一個下賤的女佣,你和她成婚不是成全,是糟蹋,被她糟蹋你高貴的身份!你要跪,就自己跪吧,為父可要走了。」
「父親大人,父親大人!真的就連一點的可能都沒有嗎?」
「有啊。為父早就跟你說過不止一百遍了。你什麼時候能超過你哥哥的實力,什麼時候能做到像武聖那樣一鳴驚人,讓我刮目相看,你就能娶她。」
隨著話音落地,巴克達眼前的畫面再次發生了變化。青年時期的巴克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眉宇間怨恨之氣濃郁無比的中年巴克達。
「父親大人。」
「喔?是老二啊。快快過來,為父好久沒見你了,最近修煉的怎麼樣了?」
「稟告父親,孩兒三天前才剛剛達到大師級境界,目前正在向大師級中階努力。」
「好。你這麼努力,也不枉為父這麼多年的栽培。對了,老二,你這次特地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兒臣幾天前陪大哥修煉時,恰好嫂子來看大哥。兒臣一見嫂子就發現她很面熟,當初在大哥的婚禮上兒臣就覺得她很像一個人。昨天差人一查才知道,原來嫂子是菲爾諾伯爵的干女兒。」
「對啊。這件事,為父當初在婚禮時,不是已經對你介紹過了嗎?有什麼問題嗎?」
「父親大人,如果真的只是這麼簡單,那兒臣自然不會沒事特地來打擾父親您了。」
「你什麼意思?」
「父親大人,您這算是明知故問嗎?嫂子和兒臣見面時老是目光躲閃,不和兒臣說話,兒臣當時還有些奇怪,但仔細一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是誰。
不過,這世間相貌相似之人總是有很多。所以,兒臣也不敢確定當時自己是否真的沒有認錯。于是,就差人特地仔仔細細調查了一番,直到昨日,兒臣才終于確定,自己當日沒有認錯。嫂子就是小蘭,小蘭成為伯爵的養女只是她大婚三天前才發生的事,對不對?」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打算再隱瞞下去了。對。你大嫂就是小蘭。」
「父親大人,您當初對兒臣所說的話,兒臣一直謹記于心。可兒臣現在想不明白,既然在您看來小蘭當初只是一個下賤的女佣,後來又為什麼答應讓她嫁給大哥?而且,您還特地讓伯爵收她為養女。」
「不為什麼。因為你大哥喜歡她。」
「喜歡她?父親大人,按照時間上來推斷,兒臣應該是先認識小蘭,先喜歡小蘭,先和小蘭好上的啊。」
「對啊。怎麼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兒臣不明白,為什麼當初您不答應兒臣的求婚,卻答應讓大哥的婚事。兒臣心中不快。」
「不快?哼!誰讓你的實力不如你大哥?誰讓你的天賦沒你大哥好?你如果當初做到像武聖那樣一鳴驚人,讓我無話可說,為父當然早就答應你了。」
「也就是說,父親大人,您當初調走小蘭,並不是把小蘭調離皇城,而是調去服侍大哥去了?」
「對啊。你大哥親自跟我提過小蘭,說很喜歡她,想要讓他服侍,我自然就答應了。」
「這麼說,這一切都是父親大人您故意的?」
「對。我就是故意的。我看不慣你為了一個低賤的女佣整天茶飯不思,不好好修煉。你這樣下去,以後怎麼跟得上你大哥的速度?跟不上你大哥的修煉速度,你又怎麼做好一個陪練,以後又如何輔佐好你大哥?」
「可父親大人,您這麼做,不也是讓大哥整天無心練功,沉迷嗎?」
「他和你不一樣。他是為父的長子,而且身體素質如此出色。在修煉上更是天賦異稟,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修煉天才。所以,他可以偷懶,他可以出去玩樂,他可以沉迷,因為他這麼做的結果,還是比你強!」
「父親大人您怎麼可以這樣!兒臣不也是您的孩子嗎?為了小蘭,兒臣一直到現在四十多歲了還未娶妻生子,孤身一人。您知不知道兒臣听完您的話有多傷心?」
「哼!別以為為父不知道。你只是傷心你沒娶到小蘭,非常不甘心而已。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為父還不知道你的心思?」
「是。父親大人說得對。兒臣就是不甘心,不開心,很生氣。為什麼每一次父親您都要拿我和大哥比,和武聖比。現在您又把兒臣心愛的女人拱手送給了大哥,兒臣的心里實在不好受,很痛,很痛。」
「痛就對了。知道痛,你就好好的繼續修煉,什麼時候你的實力超過了你大哥,你再來見我。我累了,不想再在這里和你談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回去吧。
哦,對了。你要是實力真有一天能達到像武聖那樣逆天的程度,那不用你親自來見我,為父親自去你那拜見你。而且,到時,不管你要什麼樣的女人,不管你要多少,就算你要為父的愛妃,為父都可以割愛給你。好了,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
時間繼續推移,畫面繼續仿佛過電影一般,迅速的在巴克達的眼前飛速掠過。中年時期的巴克達慢慢在畫面上消失後,畫面突然一變,場景一瞬間變成了一間富麗堂皇的臥室。那是他和父親又過了五十多年後的最後一次談話。
此刻的畫面之上,巴克達的樣子仍舊和五十多年前一樣,還是一副中年的模樣,但他的父親,卻已顯老態。不但頭發和胡子都已經白了,就連臉上的老人斑也多的數都數不清,顯然,距離大限已經不遠。
「參見父親大人。」
「咳咳……原來是老二啊。想不到為父大限將至的時候,你還想著來看為父……咳咳……為父很高興。」
「哼!父親大人,您不用高興。兒臣並不是來看您的。」
「咳咳……那是?」
「兒臣是來殺您的!」
「啊……咳咳……你要干什麼……咳咳……放開我……快放開……我……我可是你的父親……這個逆子……居然……咳咳……要殺你父親!你……你一定不得好死……天打……咳咳……天打雷劈……咳咳……咳咳……」
「哼!你也知道你是我的父親啊?既然是我父親,那為什麼從小就要逼著我做這,做那?你根本就不是我父親,你就是一個惡魔!沒有良心的惡魔!」
「咳咳……咳咳……快放開我……你這個逆子……護駕……有刺客……快來人……咳咳……咳咳……」
「哈哈哈哈!叫啊!你再叫啊!怎麼不叫了?你再叫一百遍都沒用。老東西!我告訴你,你的心月復手下,已經全都被我殺了。現在皇宮內的所有人,都是我巴克達的手下。」
「你……你個混賬東西……我……我打……咳咳……咳咳……」
「想打我?哼!老不死。你還以為你是那個可以隨隨便便就打我罵我,把我呼來喝去的國王嗎?你現在老了。而且,馬上就要死了!」
「我……咳咳……咳咳……」
「怎麼?後悔了?老東西!我告訴你,你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不得善終,都是你罪有應得,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你當初逼著我修煉,我能變得像現在這麼強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全是拜你所賜。」
「阿文啊……阿文……咳咳……咳咳……」
「想找大哥?哼!你放心,今天大哥是絕對不會來打擾我們的。」
「你……你把他怎麼了?」
「放心,父親大人。我只是來殺你的。至于大哥嘛,我目前還殺不了他,他的勢力還比我大很多。所以,今天我特地把他給支開了。現在整座皇宮之中,就只有你和我兩個人,老東西,受死吧!」
「等等!!!」
「怎麼,還有遺言?好,我給你時間,省的你死不瞑目。有什麼廢話,說吧。不然,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咳咳……咳咳……你……咳咳……咳咳……」
「別著急,慢慢說。老東西,你放心,我巴克達是不會中途對你突然下手的。」
「就像……就像你剛才說的。你現在變得這麼強,也都是因為我。如果沒有我當初的嚴厲,你現在就不可能成為連我都沒能成功的聖域強者,只會碌碌無為,一事無成。你現在不但不知道報恩,還要恩將仇報,就不怕五雷轟得,將來死無全尸嗎?」
「報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真是我這輩子听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你也敢跟我提報恩?
老東西!你知不知道,我從懂事的那天開始,就壓根不喜歡修煉,更是從來都沒想過要成為什麼聖域強者。我只是想能和大哥以及其他公爵,伯爵的孩子們一樣,開開心心的度過每一天,肚子餓了想吃東西就有的吃,累了想睡就能睡,沒勁的時候,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可是你!你這個老不死!你居然連這麼一點最最基本的要求都不能滿足我!而且,還要我跟著大哥做什麼修煉。如果只是這樣,那也就算了,可是你居然還要我每天,每月,每年和大哥比。你知道不知道,我這樣很累?很辛苦?你又知道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歡修煉?
這些,本來過去也就算了。我長大之後念在你是我父親的份上,也就慢慢原諒你了。可是,又是你!對。又是你!用那該死的武聖和大哥來強行要求我,修煉,修煉,再修煉,讓我不但失去了童年,還失去了少年和青年。
不過,還好,我的運氣不錯。服侍我衣食起居的小蘭對我很好,也讓我沒那麼孤單,她一直陪著我,每天每夜每時每刻,讓我感覺非常的溫暖。我們兩人很快就相愛了,而且愛的很深。當我到了三十歲的時候,我終于鼓起勇氣向你說出我和小蘭的事,希望你能成全。
沒想到,你居然不但一口回絕,而且最後還把小蘭嫁給了她根本就不喜歡的大哥。老東西,你做的真好!太好了!哈哈哈哈!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真不知道到底該感謝你呢,還是應該恨你。
五十多年前,我選擇了前者,給你一次向我懺悔,讓我原諒你的機會。可惜,你沒有把握住。所以,今天我才會來到這里,送你上路!老不死!現在你死到臨頭,還有什麼話可說?」
「……」
「哼!我就知道會這樣!你其實就是一個崇拜武聖到發瘋境地的瘋子!只想著讓你的兒子成為像武聖那樣的人,卻從來都不過問他們的感受,一次都沒有,也從來都沒考慮過,這到底做行不行得通!
你以為大哥當了國王就沒事了嗎?哼!在你臨死前,我就大方一點的告訴你。大哥的位子,我一定會名真言順的搶過來!而且,他的兩個孽種,我也不會留下,到時一定會把他們一同送來好好的陪你!死吧!老東西!」
「不要……啊……」
「噗嗤……」
隨著一聲金屬刺穿老人胸口的悶響絕地而起,巴克達的眼前頓時又再次浮現出他父親臨終前,那驚恐,懊悔,不甘與慌張交織而成的臉。
然後,巴克達眼前的畫面就憑空消失了,耳邊回聲不再,整個人仿佛穿梭了數百年的光陰一般,又一瞬間重新回到了現實之中,與此同時,巴克達眼中的仇恨之火剎那間沖天而起,殺機滔天的向著面前這個造成他親手弒父,人生悲劇的罪魁禍首,武聖佩羅,舉目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