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是知識女性,給小孩起名叫「有容」,很明顯是取「有容乃大」的意思,從這名字看出,她對李炎彬還是有怨氣的-張自強是個合格的傾听者,她一說開便收不住嘴,就象面對一個朋,源源不斷地講述著過往之事及心中苦悶。
她自從被張自強「霸道」地留在落日星系長住後,李炎雄因長久見不著她的人,瘋病越發嚴重,也極度自閉,不再跟人說話。李炎彬在精神病醫院跳樓自殺,她因一直未曾離婚,作為家屬,應該要出面善後,但是她沒去,而是委托曹碧萱幫著料理後事,她自己則偷偷回盤古星看望李炎雄。她雖對李炎彬有怨氣,對李炎雄卻有著親情,故動了心思替其張羅。
她掌著滋糧的分配調度大權,平時來往者都是權貴達人,在她的關照下,彬雄竹業根本不愁業務,那大片竹林就是生錢機器,每年都會有固定利潤。經營團隊也很得力,利用她的關系,陸續在盤古星其他市投了資,現在資產已番了四百多倍,不算土地價值也有三五個億。
要是個普通人,哪怕有殘疾,大把金錢灑下去,也不愁找不到好女人。然而李炎雄卻是精神病,雖不吵不鬧,但誰又敢嫁給他?萬一發起瘋來提刀殺人怎麼辦?而且李炎雄認不出別人,就是有女人願意嫁,他也視若無睹,甚至都不讓別人照顧。
周倩很難替李炎雄張羅個正經人家,但華夏並不缺乏「拜金女」,她通過關系找到了這個叫佳文的女人——在華夏極度缺人且分了國民等級後,老百姓的生活條件比以前好得太多了,這種國情下仍願在夜總會班的女人,除了貪圖享受、愛慕虛榮外再無其它原因。
佳文在近距離接觸過李炎雄幾天後,便欣然跟周倩談起條件。她願意跟李炎雄結婚生小孩,並願意照顧李炎雄,但她要彬雄竹業兩成股份,將來小孩也要兩成,也不管公司的事,每年只管分紅,周倩余下的三成股份不能轉給別人,還特意要求周倩不能干涉她的私生活。
周倩以前只是代管股份,到她這份,對金錢已沒太多需求,表示只要佳文能善待李炎雄,股份可以全部轉給將來的孩子。然而佳文也不是胸大無腦之輩,知道彬雄竹業離不開周倩的支持,怕周倩甩手不管,故非得要求周倩佔三成股。兩人談妥了條件後,周倩領著佳文去做了整容手術,兩人的外貌原只五分相似,經過手術後相似度達八九分,李炎雄接受了她。
婚後,佳文對李炎雄盡到了照顧責任,其實也沒什麼可照顧的,李炎雄生活能自理,又錯把她當成周倩,很是听話。相處一段時間後,她竟覺得這生活很好,住的是豪宅、出入有名車,每月都有一大筆錢供她揮霍,跟李炎雄在一起時,不是妻子而是女王。為了抓住這種生活,婚後幾月算好時間趕緊懷孕,直到孩子出生後,她才覺抓緊了這張長期飯票。
佳文知道美好生活是從哪里來的,對周倩很巴結,嘴巴也很甜,不時會抱著孩子給周倩看看。她也並不是個好女人,剛結婚時常帶男人回家,生了孩子後才有所收斂,不過在外面仍有著四五個固定情人。只是她出身歡場,以往都是男人完事後給她錢,現今發達了,雖私生活仍然泛濫,但錢袋子卻捂得緊,養小白臉的事堅決不干,只勾搭猛男來填補她的空虛。
然而周倩卻沒資格說佳文,先不說她當年也走錯過路,五十步不好笑百步,就是李炎雄這種狀況,她也不可能要求佳文專一,能給李家留個後、能讓李炎雄的病況不再惡化,佳文便算做到了兩人的約定。周倩已與父母失去聯系,親情漸斷,又沒生育能力,很喜愛李有容,跟佳文接觸得多了,也慢慢接受了這個小妹——至于其私生活,也只能假裝不知了。
張自強听周倩訴說完這些舊事,長嘆道︰「當初我如沒出面,說不定你們一家還在鴻鈞星生活得好好的,世事難料啊……現今你安頓好了李炎雄,也可考慮下自己的事了。」
「張總怎麼能這麼想,您是好心幫忙,要怪只能怪我昔日種下了禍根,連累了很多人,怨不得別人。男人、家庭給我留下的不是溫馨,而是恐懼,我不想再嫁人了。外人都誤會了您跟我的關系,我從沒解釋過,不是想靠別人的誤會來謀取某些便利,而是有您作了擋箭牌,再沒別的男人敢來糾纏我了,張總,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張自強只揮揮手,也沒說話。剛才謝昆等人誤會了,他都沒解釋,正是見周倩一個女人活得不容易,工作又細致,才通過這種方式暗助一二。他如真對別人解釋清楚了,周倩身邊保證會充滿閑言碎語,會被人說得抬不起頭,而且還會招來許多蒼蠅。華夏有個不良風氣,各人自掃門前雪,專管他人床事,要是沒有這種誤會,周倩說不定也會發瘋。
周倩又道︰「有時我也怨命運不公,同為女人,佳文的命就比我好得多!我只是走錯一步,也一直在盡全力彌補過錯,然而卻萬劫不復!我有時也會想,為什麼社會對男人與女人的尺度標準不一樣?就連對女人的標準也不一樣,為什麼對佳文就那麼寬容,沒人去說她的閑話,反而羨慕她現今的生活,卻要給我套沉重枷鎖?!」
張自強想了想,冷靜道︰「你形象高雅,是陽春白雪,佳文氣質低俗,是下里巴人,別人對你與她的期望值不一樣,這種期望值也不一定就是沉重枷鎖,還能轉化成對你的鞭策。」
「我明白這些道理,可我寧願不要這種鞭策,也不要別人的期望!有時我會覺得喘不過氣來,會想為什麼我就不能去當個壞女人?為什麼我就不能不顧一切去放縱?有您作擋箭牌,沒人會當面說我閑言碎語,但許多人的眼神真能令人崩潰,都當我是個掃把星……」
周倩也是借了酒勁,又是面對張自強這個一再幫助過她的人,才會將心情渲泄出來。張自強也能理解,又問道︰「要不給你換個工作環境,去阿里卡或蘭帝伯斯如何?」
「多謝您的關心,不過曹總很照顧我,我在農業公司班還覺孤單寂寞,要是去了高級文明,身邊同事的人生觀、價值觀都與我不同,沒人可以交流溝通,只會更孤單。」
這倒也是,張自強很明白這種感受,周倩不是那種一味追求物質享受的女人,以她的出身,更看重精神層面的溝通,需要的是精神糧食。不過這種事需要周倩能自己想通,他也表示過不計較周倩借他作擋箭牌,也沒非要做通周倩思想工作的意思,只是耐心傾听。
周倩這些年很難踫個合適听她傾訴的人,張自強是個好听眾,她從農業公司的工作到內心的感情世界,滔滔不絕講個不停。言談中,她既有對現今生活的慶幸,又有對命運不公的憤懣,對當初的墮落行為有著深深的悔恨,而慘重的教訓與懲罰卻讓她體會到不堪承受之重,內心世界極其復雜。然而張自強沒從她口中听到一句埋怨李炎彬的話,這女人……
晚七點登船時,周倩並沒有帶佳文與李有容。平湖的面積約與兩個西湖相當,湖周岸邊圍滿了觀眾,開幕式設在湖中央新搭建的一個巨大漂浮平台,比賽的場地也由浮標隔開,空中有八艘飛艇懸浮,每艘飛艇都有一組大功率探照燈,將湖面照射得如同白晝。
此次攝像轉播系統用的是全息三維投影,湖面中心的所有活動都會投射到空中放大成像,揚聲器也搭建在飛艇,高陽市將運動會開幕式定在晚,正是為了展示這種光影效果。
領導致辭、演出、劃龍舟賽事等傳統節目可看性不強,但現場氛圍卻極濃郁,在龍舟沖刺階段,湖岸觀眾的吼聲震天,幾度蓋過解說員的聲音,以至于解說員不得不跟著高吼。
大多數人都象張自強一樣,主要目的還是看「輕功水漂」,也就看個新奇。與預想中光著腳丫不同,運動員腳穿有約兩個多腳掌大小的「蹼鞋」,楊磊笑道︰「這降低難度了啊,穿了那麼大的一雙鞋去擊打水面,反作用力要大得多,我光著腳丫都能跑三五步!」
水面比賽分成兩類,一是比在水面停留時間,一是比速度,原理很簡單,就象有些昆蟲能在水面行走一樣,利用腳掌快速擊打水面,其反作用力支撐著身體在水面停留。這要放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不過現在華夏人要麼使用了基因優化液、要麼修煉了,身體素質大幅提升,穿合適的「蹼鞋」,已能勉強象昆蟲那樣在水面奔跑啦。
謝昆笑罵道︰「你也知道光著腳丫只能跑三五步啊,就算運動員經過訓練後能跑十幾步才沉,可是那有看頭嗎?讓這麼多人晚圍著湖邊吹風啊!」
趙可馨好奇地問︰「張總,你修為最高,不穿蹼鞋能在水面跑多遠?」
「哈哈……」張自強大笑道︰「別問我,否則容易打擊這次賽事冠軍的自信心!」